云惊雷一惊,忙问:“怎么回事?”星野秋道:“师父,方才你一离开,那骜枭就趁机过来,要夺凌波渡云剑,师叔和他对了几招,让他打的吐了血。映雪骂他淫贼,他就过来想要抓走映雪,茝媖正好喊了一声,他就顺手把茝媖抓走了。上官师兄想要救回茝媖,被那恶人打晕了。”
云惊雷皱起眉头,方才自己只顾去看万年囹圄那边,却忽略了还有一个骜枭窥伺在侧,自己不在,广直子受伤,这里没有人是他对手,结果被他趁机抓走了茝媖。
思前想后也无良策,眼下又是一堆烂摊子要收拾,便吩咐道:“别担心,我来想办法救人。眼下你师叔和浪儿的伤势是要紧的,先把他俩抬回去。”早有太华弟子准备了藤担架,把上官沧浪和广直子扶上去。
云惊雷道:“去正己阁。”说罢一转身先自去了。众人听了还罢了,云映雪一听不由脸色一变,见众人抬人的抬人,收拾的收拾,便慢慢蹭到一旁不语。星野秋不明就里,见她心事重重,想起方才桀骜说的话,思索片刻,见大家都走了,便走过来问:“映雪,你怎么啦?”
云映雪正低头出神,不防他一问,吓了一跳,“啊”了一声,抬起头来,见星野秋看着自己,便道:“我......我......”
星野秋道:“你怎么不走?看你失魂落魄的,是不是吓到了?”
云映雪摇摇头,见星野秋关心的眼神望着自己,咬咬嘴唇,突然扑到星野秋怀中,哭道:“星野,你帮我想想办法,爹爹会打死我的!”
星野秋不妨,吓了一跳,一时感觉云映雪软软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不觉面红耳赤,一双手不知该如何放才好。半日道:“你怎么啦?好好的师父为什么要打你?”
云映雪哭了一会儿,这才退后一步,抽抽搭搭地把今晚的事说了一遍。星野秋听得直皱眉,见她说完,便道:“原来你闯了这么大的祸事!戮魔珠你也敢打主意,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见云映雪仍是哭的梨花带雨,星野秋不禁心一软,便道:“现在茝媖生死未卜,师父必定是非常生气。不过你躲着也是没有用的,你是师父唯一的女儿,我想他也不会真的打死你,到时候任凭师父责罚就是。放心,毕竟戮魔珠没丢,我们也会给你求情。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回茝媖,还有方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骇人,不知万年囹圄那里有什么古怪,且去听听师父又什么话要说。”说罢拉住云映雪的手道:“走吧。”
云映雪脸一红,站着未动。星野秋见她不走,一低头发现自己情不自禁拉住了她,慌忙松了手,连声道:“对不住,映雪,我不是故意的......”
云映雪低头道:“星野,我......”叹口气道:“没事,走吧。既然我闯了祸,那就领受门规。”说罢便大步向正己阁方向走去。星野秋愣了愣,便赶紧跟上去。
一进正己阁屋门,便见太华众门人弟子两侧侍立,站得满满的人。屋正中两阶上方悬挂着历任太华掌门的画像,下方香案上,十几个香炉焚着香,正对门口椅子上坐着太华掌门云惊雷,只见他脸色阴沉得像能拧出水来,一双眼睛怒视着门口这边,见云映雪进来,走到自己跟前,便大喝一声:“跪下!”
云映雪吓得一抖,连忙双膝跪倒。跟在后面的星野秋也吓了一跳,紧跟着跪倒在地。云惊雷叹气道:“星野,与你无关,站一边去。”
星野秋忙道声:“是!”站起来加入到弟子的队列中,排在凌岳前面。只听云惊雷厉声道:“映雪,你今日闯下大祸,自己可知道该领什么责罚吗?”
云映雪自幼从未见过爹爹发这么大的脾气,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叩首哭道:“爹爹,映雪知错了!不敢求爹爹原谅,愿受门规责罚。”
云惊雷半晌未语,众弟子见掌门暴怒,都不敢则声,胆小的都吓得瑟瑟发抖。云映雪美貌活泼,在一众太华门人中人缘还是非常不错的,年长的素来疼爱她,年轻男弟子更有不少偷偷暗恋她的。大家几乎都不知道她到底犯了什么错,此时此刻见她怕成这样,都心生怜惜,却是谁也不敢先开口。
云惊雷叹口气道:“映雪,你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但太华门规森严,大错铸成,若是我对你有丝毫偏袒,如何服众?”
说罢起身慢慢走到香案面前,拈起三枝香,向烛火上焚了,双手举过头顶,祝告道:“太华历代仙长在上:今有太华门第十二代掌门云惊雷之女,太华弟子云映雪,私闯法器阁,盗取戮魔珠,引来妖魔窥伺,致使同门师长无辜受伤,门人被掳生死不明。云映雪犯下私盗法宝、祸害同门两大罪过,依照太华门规,罚其身入太华剑阵,受寻钧剑六剑穿身;云惊雷教女无方,愧对同门,罚其受寻钧剑十剑穿身,而后自缚峰顶,暴晒十日,其间门中事务,暂交由广直子及其大弟子上官沧浪协同处置。即时执行。”
话音甫落,众门人尽皆耸动,议论声嗡嗡一片。大家皆没想到云映雪居然闯下如此大祸,更没想到云惊雷会给她如此重的惩罚,而且还连带掌门自己也要身受重处罚,一时不由人人愕然,一时屋内鸦雀无声。
半天星野秋迈步出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师父,弟子抖胆,恳请师父收回成命。映雪虽犯错,念她年少无知,又是一片心愿为太华门着想,求师父饶她一次吧。至于师父您,更不可以身受罚,太华现在是多事之秋,大局要紧。师叔和师兄伤得都很重,若是师父也不在,邪魔再来侵犯,谁来主持大局?请师父三思。”说罢连连叩头。
旁边凌岳、芮冰等一干弟子都“扑通”“扑通”跪倒在地,叩头道:“请师父三思。”只见屋内黑压压跪倒一片,一堆女弟子更是围着云映雪哭成一团。
云惊雷叹道:“门规森严,岂容更改?若是你等犯了错,也是要受惩处的,岂能说说情就大事化小?不必多言,来人,把云映雪带到剑阵去!”几名负责执行刑罚的弟子互相看了看,只得低着头上来。
云映雪站起来,小嘴倔强地抿着,大声道:“云映雪乃太华掌门之女,既然犯了门规,就绝不逃避!愿身受责罚!”说罢转身,昂首向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见几名弟子抬着广直子急急赶来。广直子脸色苍白,显是伤势甚重,此时却也顾不上许多,进门就道:“师兄,不可!”
云惊雷慌忙走过来,连道:“不是方才让你和浪儿回去歇着吗?又过来做什么?牵动了伤口,可不是小事!”
广直子手抚胸口,咳了几声,喘息道:“师兄,听我一句,太华门此时不可没有你。映雪犯错,虽是不该,但毕竟戮魔珠没有被抢走。那恶人虽逃去,却也身受重伤。至于茝媖,我相信她必有神明护佑,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商议怎么救人。我是不成的,浪儿毕竟年轻,过几天授剑大典,还得师兄主持大局。下个月还要去赴舍身寺的邀约,所以这次虽说门规不可更改,可映雪才开始修习,不知利害。师兄小惩大诫,令她知错就好。至于师兄你,更不可受刑,我想太华历代祖先,定不会怪罪。”
他伤势甚重,此时急匆匆抬来,又说了这么多话,一时支撑不住,竟一下子晕了过去。云惊雷急忙扶住他肩头,一手成掌状抵在他后心处,至阳纯刚的内力缓缓输入广直子体内。不一时,便见广直子脸上慢慢有了点血色,醒转过来,仍闭目调息。
云惊雷见他无碍,这才放心,起身命几名弟子道:“把你师叔抬回去。”
几人又抬了广直子出去,云惊雷望着他们走远,长吁一口气,又对众人道:“你师叔所言固然有理,但我太华门自立派以来,不管何人,犯了门规就要受罚,从未有过私心偏袒之举。你等都是新入门弟子,尚未领教门规,若是此次映雪之错,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以后再有野心效仿者,又该当如何?”
言罢背转身去,半晌挥挥手道:“把云映雪带到剑阵,你们一同都过去。余晖,带人去法器阁,请出寻钧剑。”
余晖是云惊雷一代中最小的弟子,上官沧浪和星野秋他们的小师叔,也是负责执行门规的众弟子之首,历来沉默寡言,且是铁面无私,因此在门中威信很高。听云惊雷吩咐一声,虽是面带不忍之色,但仍一躬身道声“是!”便带领几名弟子出门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再说什么。云映雪一跺脚,转身出了正己阁屋门,几名执刑弟子急忙跟上,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走出来。
屋内只剩星野秋与云惊雷二人。星野秋思忖片刻,道:“师父,那万年囹圄方才......”云惊雷摆摆手道:“此时先不去管它,我已施了符咒,想来问题不大。”星野秋点点头,又低声道:“师父,映雪怕是难以承受飞剑穿身之刑,若是......”
云惊雷仰天长叹,含泪道:“我的女儿我不心疼吗?映雪她娘临去世之时,拉着我的手要我答应好好照顾女儿,唉,谁让她不知好歹,这种祸事都能闯出来?门规森严,几百人眼睁睁看着,我又能如何?”
星野秋知道他心中也是左右为难,眼珠一转,便道:“师父,您法术高超,太华弟子大多都是新进之人,大家又与映雪素来交好,不如您施展仙法,给映雪随便找个替身,树木山石什么的,把今日之事应付过去,众人看过也就算了,师父您说如何?”
云惊雷闻言大怒,厉声道:“门规之事,岂容如此欺心?星野秋,你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把我堂堂太华置于何地?我本以为你已经改了轻佻浮躁的毛病,谁知你仍是如此!你此言此行,已近魔道,是不是想让我把你逐出门去?”
星野秋吓得连忙跪下叩头道:“弟子不敢!弟子知错了!弟子只是信口胡说,只为心疼映雪,口无遮拦,请师父原谅!”
云惊雷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沉声道:“不必多说了。跟我去剑阵吧。”说罢起身就走。
星野秋哭丧着脸,低头跟在云惊雷身后,怏怏而去。
太华剑阵设在主峰下边一个巨大的山洞里,前后相通,是太华第三代掌门——剑仙东篱子所设立。太华门创派以来,剑术名满三界,一跃成为仙界第二大门派,便是由东篱子这一代而来。
从山壁上一个仅能容两人并肩通过的洞口走进去,大约几十步便到了洞中。山洞内地方很空旷,少说可容纳千人。传说当年东篱子带领弟子在此洞内修习剑法,废寝忘食,日积月累,一朝大放异彩,名震三界,终成就太华千年基业。
后来历代太华弟子便把这里当成圣地,有新进弟子会来此处膜拜,也有前辈诸人在此训诫后辈,慢慢地又成了犯错门人领受责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