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儿笑而不答,只向二人点头示意,随后转身向冰峰后面走去。二人急忙跟上,走出几步,只见小玉儿拿出一块玉牌样的东西,梭子形状,上面刻满了铭文。
小玉儿拿着玉牌对着明月晃了几晃,不一会儿便见月色暗淡了一下,周遭忽然黑下来,三人面对面也看不清。轩辕泓只觉耳旁生风,也只一瞬间,明月重放亮光,周围景物才又清晰起来。
轩辕泓环视四周,却见身边已非刚才兄妹二人遇险之地,而是到了另一处山岩之旁,身边数块大石都有一人多高,上面盖满了积雪。山路正前方却是一道长长的石阶,往少说也有一千级,直通向上方山顶,远远的却也看不太清。
小玉儿收起玉牌,回身笑道:“天除已到,请人帝与公主登阶。”一面说,一面抬腿踏上石阶,又道:“这上面冰雪很厚,你们可多小心。”
轩辕湍湍等不得一声,赶紧紧走几步,跟着小玉儿向上走。轩辕泓忙道:“好生着,急什么。”便也跟在后面拾级而上。
三人一路无话,小玉儿不肯多言,轩辕泓也不多问,只是低头看路向上走。可憋坏了轩辕湍湍,一肚子的好奇与疑问,却也不敢多说一句。
不过这一路之上却也不感寒冷,比之方才在山腰处截然不同。轩辕泓走了半日也不觉疲累,脚下反倒甚是轻快。再看轩辕湍湍,更是恨不得一蹦三跳,更闹着要把狐裘脱下来,轩辕泓连哄带吓才作罢。
不觉已是月上中天,三人终于走到了山顶,。轩辕泓本以为顶峰会是陡峭而险峻,寒风凛冽,并无立足之地的所在,却不料山顶上是一处平坦的开阔地,竟还有几处亭台楼阁,遍地冰雪映出白光。虽是半夜,却是温暖如春,一丝寒风都没有。
轩辕泓脱下大裘,只觉暖意洋洋的,心下奇怪,便对轩辕湍湍道:“这里甚是温暖,你把狐裘除了吧。”
轩辕湍湍脱下狐裘,又奇怪地看了轩辕泓一眼,道:“皇兄,我是不怕冷的,你自己确定是暖和的?我听说人冻得受不了的时候,就会产生错觉,以为是很暖和的,还会脱下衣服,结果就冻死了。你可千万弄明白了,别搞错。”
话音刚落,便听一人哈哈大笑道:“公主心思当真是精灵古怪。”说罢便见一个人从一处亭台中走了出来,一边道:“放心,二位在我这山顶上,绝无性命之忧。”一边向轩辕泓拱手道:“人帝,请了。”
轩辕泓见那人是中年文士模样,一身纯白衣装,竟比那雪还要洁白。身形很高,面容俊逸,神态潇洒,笑望着自己,知道必是小玉儿口中的“神君”,急忙还礼道:“仙长请了。轩辕泓谢过相救之恩。敢问仙乡何处?容有后报。”
那中年文士笑道:“在下江南春,乃轩辕氏至交,来处就不说了。人帝心系大千黎民,来此绝境祈福,在下便是奉轩辕氏上古帝尊之命,前来保护人帝度过这七日七夜的。”
轩辕泓听了尚未答话,轩辕湍湍却兴奋地蹦过来,大叫道:“真的吗?太好了,皇兄,这下你可就不用受苦了。”
轩辕泓忙道:“湍湍,不可无礼。前辈,我这妹子从小被宠坏了,请前辈莫怪。”
江南春不语,盯住轩辕湍湍看了老半天,脸带微笑,却又意味深长。轩辕湍湍被他看的怔住了,不知他是何意,又不好说什么,只感手足无措,便低头不语。
小玉儿走上前来,递上玉牌道:“神君请收回神器。”江南春这才发觉自己失态,忙轻咳一声接过玉牌,笑道:“我在那边给你们准备了宴席,请随我来。”
说罢转身往亭中走去,轩辕泓兄妹二人急忙跟上,进得亭中,只见居中一张石桌,旁边围绕着四个石凳,桌上杯盘罗列,盛满果馔点心,色彩悦目,香气扑鼻。小玉儿端着一把玉壶走过来,往桌上的三个酒盅里斟上美酒。
江南春道:“山顶之上也没有什么稀罕物,就是些鲜果,人帝权且充饥。来来来请坐,这酒还是暖的,迟一会子就凉了。”
轩辕湍湍欢呼一声,赶紧坐下,伸手便拿了一块点心,刚要往嘴里放,忽然想起什么,讪讪地放下,回身道:“皇兄,你饿不饿?”
轩辕泓微微一笑道:“想来你也饿了,江南前辈盛情,你就用些吧。”
轩辕湍湍小嘴一扁,眼里含着泪水,哽咽道:“皇兄,你干嘛要发一个那样的誓愿?我知道你一定又冷又饿,可是你真的一点都不吃可怎么行?江南前辈,你快想想办法啊。你是神仙,一定有办法的。”
江南春笑向轩辕泓道:“此皆是素酒素食,不妨略用一些,不会冲撞神明的。”
轩辕泓错愕道:“前辈,我来祈福之前,已发下重誓,在山上祈福七日七夜,不饮不食。事关神明,岂可敷衍?轩辕泓就算不看重自己,又岂敢拿大千黎民儿戏?前辈盛情,在下谢过了。”
江南春仍是满面笑意,连声道:“好吧,既然人帝坚持,我也不勉强于你。小玉儿,去收拾下卧榻,请人帝进去安歇。”
轩辕泓正色道:“前辈说笑了。轩辕泓此次上得山来,并不是要饱食暖宿,而是一身为大千三界祈福而来。前辈莫非是要替轩辕氏先祖试探考验于我?请前辈放心,轩辕泓此心不改。若有违誓,便下不得山!”
江南春点点头,笑道:“人帝休恼,在下并非恶意。只因在下答应轩辕氏先祖,定会尽全力护得你周全,因此才在此处等候,只为保护你平安渡过此难。你心志坚决,我也十分钦佩。”
说罢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葫芦,递给轩辕泓道:“此乃先圣所赐,可保人帝七日无恙,你可喝下它,即便不饮不食,也与性命无忧。”
轩辕泓接过葫芦,打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清香混着淡淡的草药香扑鼻而来,不觉精神一振,问道:“此是何物?”
江南春道:“一言难尽。人帝只管放心喝下,绝无干碍。在下虽是鲁莽,也不敢戕害轩辕苗裔。”
轩辕泓沉吟片刻,见江南春向自己缓缓点头,便道:“也罢。”便仰头一饮而尽。刚咽下去,便听轩辕湍湍急道:“皇兄,你怎么真喝啊?万一有什么古怪,可怎么好?”
轩辕泓将葫芦交还江南春,笑道:“江南先生又不是搞怪之人,他若要咱们性命,方才又何须把咱们救出来?”
轩辕湍湍脸一红,低头道:“你说的也是。江南先生,我说错了,你别和我小娃儿一般见识,别生气才好。”
江南春哈哈大笑道:“公主天真烂漫,有趣的紧。我甚是喜爱你,又怎么会生你的气。”
轩辕湍湍猛地羞红了脸,急忙转过身去,快步走开。众人并不以为意,轩辕泓想起山下还有西陵破蹇和甘无及守在那里,便道:“江南先生,我有两位朋友在山下守着,这冰天雪地的,二人又冻又饿,只怕难以承受。轩辕泓鲁莽,恳请先生照顾。”
江南春点头道:“西陵氏和甘氏都是轩辕氏至交,有此重情重义的后人,两家的先祖亦可感欣慰。”说罢向小玉儿一点头,小玉儿道声“是”,便转身去了。
轩辕湍湍又悄悄走过来,见轩辕泓和江南春二人都无话,便问道:“江南先生,你的宝物可真不少,方才小玉儿拿的那块玉牌好漂亮,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江南春笑道:“无妨。”便从怀中掏出那块玉牌,递给轩辕湍湍,又道:“说起来此宝还是轩辕帝尊之物,不过由我暂时掌管而已,等到时候要派大用场的。”
轩辕湍湍接过玉牌,奇道:“原来是我轩辕氏之物?想来我家祖上,定是了不得的神人了。”
江南春笑道:“那是自然,就连轩辕子孙,也皆是有来历之人,日后自知。”
轩辕湍湍惊讶地张大嘴巴,紧握着玉牌不松手。忽见那玉牌放出悠悠绿光,氤氲成团,渐渐散开,仿佛要熔掉一般。
江南春大惊,急呼:“不可!”一把抢过玉牌,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苦笑一声道:“好险!公主,我忘了你的厉害,这宝物险些毁在你手中。若真毁了,一来我可如何回去向帝尊交待?二来这三界大劫,可是又要多费周折了。”
轩辕湍湍一愣,略一思索,她本有来历,又绝顶聪明,心下忽有所触动,便道:“江南先生,此番该来折极山之人,应该是我对吧?”
轩辕泓一愣,问道:“湍湍,你何出此言?”轩辕湍湍道:“我也不知为何,只是觉得此次大千三界之劫难,定有用我之处。神君,我说的对不对?”
江南春笑道:“我也不知究竟如何,到时自见分晓。”只见小玉儿回来,便知她已为西陵二人送去饮食,便微笑点头。小玉儿不言声走过来,忽然身形一转,向轩辕湍湍撞过去,未等她反应过来,小玉儿已穿身而过。
轩辕泓吓了一跳,只见轩辕湍湍一个趔趄,怔了一下,缓缓歪倒。小玉儿接住她的身子,横抱起来,转身向屋内走去。江南春望着二人背影,缓缓叹了口气。
轩辕泓一时反应过来,大惊道:“先生这是何意?”急忙站起身来,直要冲过去。
江南春一把拉住他臂膀,口中道:“人帝休要惊慌,且听我说。公主没事,不必担心。”
轩辕泓挣了一下未能挣脱,急道:“你们把湍湍怎么样了?快放开我!”
二人正争执间,便见小玉儿从屋中走出来,神情也有些委顿。轩辕泓一下挣脱掉江南春,快步跑过去,欲要质问小玉儿,却感到有些底气不足一般,看着小玉儿,嗫嚅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小玉儿略带幽怨地看了轩辕泓一眼,道:“人帝放心,我不会伤害公主的。”
轩辕泓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一时竟结巴起来,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措辞。小玉儿嫣然一笑,道:“个中缘由,神君自会向你说明。我累啦,要去歇会儿。”说罢转身走开,转到一处山石后面没了踪影。
片刻,只见山石后面亮起悠悠的黄色光晕,很快又没了踪影。轩辕泓心里忽觉有些怅怅的,只听江南春道:“人帝请随我来,我将此事说与你听。”
轩辕泓默默走过去,只见江南春转身往山边走去,便跟在后面。
到了山边,江南春环望四周,忽然伸出手去,在半空中横划一下,轩辕泓只觉眼前光景突然变化了,不再是夜半的万仞雪岭,而是日间的原野,群山奇伟,景色美丽,鸟鸣兽叫,人来人往。
轩辕泓正看着,江南春将手一收,此番光景忽又消失不见,二人眼前仍是深邃的夜色,月上中天,孤峰绝立。江南春叹道:“彼处方数日,此间已万年!”
见轩辕泓不解,江南春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并非大千三界之人,方才人帝所见,便是在下来处。”轩辕泓道:“那是何方仙界?”江南春摇头道:“并非仙界。此地名大荒,现如今大千三界之仙凡魔,尽是从此处而来。”便将当年大荒争战,天帝如何逐出作乱部族的经过向轩辕泓讲述一遍。
轩辕泓点头道:“原来如此。然则......然则我轩辕氏也有作乱之人,不然怎会有轩辕后人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