茝媖气道:“你这人……说正事呢,嘴巴还那么坏!”桀骜哈哈大笑,见茝媖赌气扭脸不理他,便道:“我是说真心话,我真的担心有人会对师尊不利。茝媖,你搬去垂云殿以后,离师尊近一些,一定要多加留心,若有什么不对劲,赶紧告诉我。你自己也要小心。”
茝媖点点头道:“你放心,我还有小玉儿呢。”说罢低头看看日影,道:“这半日了,我得赶紧过去了,别让掌宫他等着。你也回去吧,自己在那里小心点,遇事别和他们计较。”桀骜笑道:“我晓得。你有小玉儿,我也有狂儿呢。”
茝媖笑道:“幸亏小玉儿不在这里,若是听到你拿她比狂儿,她定要不高兴了。”桀骜一笑,道:“我送你过去吧。”茝媖道:“你也过去见见掌宫吧。”
桀骜怔了怔,摇头道:“还是不去了。师尊他会明白的。”茝媖知道他们师徒之间虽是互相关心,但发生这么多事,见面总像是隔着什么似的,便也不勉强他,道:“那你回去吧。小玉儿虽说去煎药,估计她就在前面等着我呢。若是你也去了,她又要打趣你了。”
桀骜笑道:“我不怕。咱们在这里说了半日,想来师尊该担心了,再以为你迷路了,我带你赶紧过去。”说罢一拉茝媖的手,身子一纵,二人已起在半空,不一会儿便到了随心殿不远处山腰。远远果然见小玉儿在山坡上等着,桀骜落下地来,道:“我看着你走过去,我便回去了。”茝媖笑着与他道别,便往这边走过来,与小玉儿会合,二人同往随心殿上而来。
随心殿位于重霄宫正中央的山腰之处,三大间白色玉石砌成的殿房,高大空荡。独孤逸心性淡然,因此这里虽是仙界第一门派的主殿,却是没有多余的装饰,清清朗朗的,倒也别有一番威严。离这里不远处的下方,还有一座小小宫殿,建筑极精美,与随心殿遥相呼应,加上山间绿树成荫,这两座殿房便犹如镶在翠玉缎子上的一大一小两颗珍珠,想来那就是垂云殿了。
二人甫一踏上石阶,便见一个宽袍瘦削的道人迎面走来,见到二人便笑脸相迎问好。茝媖今日已由独孤逸引见了多位长老,知道这是怀铭道人,也忙停下问好。怀铭道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又道:“有什么事情只管说话,不要外道。”便急匆匆去了。
小玉儿望着怀铭道人的背影若有所思,茝媖奇道:“你在想什么?”小玉儿道:“这人有些奇怪。”
茝媖笑道:“独孤掌宫说怀铭道长是重霄宫五大长老之一,虽说看上去一脸病容,但法力却是深不可测。你是不是看他相貌有些奇怪,才这么说?”
小玉儿摇摇头,道:“这人的眼神好生可怕,看着笑嘻嘻的,可总感觉要把你看穿看透一般,而且他的神色当中有种说不清的东西,让人心生恐惧。”
茝媖笑道:“哪里就那么可怕,我看他还好,对咱们也和气。”虽如此说,但她也知道小玉儿大荒奇宝,灵性极高,直觉不会是空穴来风,便又道:“不过桀骜也说了,要我诸事小心,你说的我记下了,咱们以后多防着点。”
小玉儿嘟着嘴道:“桀骜桀骜,他说了你才听,我说的你总要疑心半日。”茝媖见她又耍小孩子脾气,便笑道:“他说的有道理,咱们干嘛不听?”
小玉儿忽然狡猾地一笑,道:“你给他抱过了,便觉得他说什么都有道理了是不是?”茝媖一怔,这才明白方才之事已被她看到,见小玉儿笑着跑出去老远,不禁又气又恨,咬牙道:“坏嘴的小丫头!”便追过去呵她痒。小玉儿忙躲闪求饶,二人笑成一团。
一时茝媖停了手,小玉儿一屁股坐到地上,慢慢收了笑容,叹口气道:“茝媖,其实我真羡慕你。你和桀骜,虽说有许多波折,但却可以光明正大地相爱。可我……”说着不由神情黯然,低下头去。
茝媖也知道她小玉儿与轩辕泓两情相悦,但若是想要长相厮守,却也是困难重重,首当其冲便是二人身份太过悬殊,所以这段情缘只怕是没个结果。想到此处不由也为她难过,便走过去抱住小玉儿,默默的不说话。
小玉儿本性极为爽朗,只难过了一会儿,便甩甩头,道:“茝媖,我现在不去想这些,只希望他能平安喜乐,我便是开心的。你和我不同,既然你们有机会可以在一起,就别再把对方丢掉。”
茝媖笑望着她点点头,忽听台阶上方有人笑道:“你们两个亲亲密密的,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二人闻声转头看去,原来是蔓菱从随心殿出来。想来是独孤逸知道茝媖已到,便让她出来迎接一下。
蔓菱一身白色衣衫,从随心殿中款款走出来,仿若仙女下凡一般。茝媖和小玉儿不禁看得怔住了,她们二人还不知蔓菱已经搬来随心殿居住,小玉儿便道:“菱姑姑,你……你好漂亮。你在这里等我们吗?”
蔓菱笑着同二人打了招呼,茝媖见她满面喜气,眼波盈盈,丽色之上又添了妩媚,也叹道:“菱姐姐,你太美了。”蔓菱笑道:“你们两个别只顾着夸我了,掌宫等了半日了,快随我进来。”
说罢三人一同往台阶上走去。一时只见许多年轻弟子搬着箱笼往随心殿里去,小玉儿奇道:“他们这是在搬什么?”
蔓菱笑道:“这是我的一些细软,他们帮我搬到随心殿里去。”茝媖和小玉儿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茝媖笑道:“恭喜姐姐。”小玉儿也喜道:“原来你搬到这里来了?那真是太好了!重霄宫是要打算办喜事了吗?”
蔓菱羞涩一笑,道:“哪里就议到这许多,我只不过是为了照顾掌宫方便一些。”正说着,只见湛青跑过来,躬身道:“掌宫说了,这大毒日头底下,请二位姑姑和小玉儿姑娘进去说话吧。”
三人面面相觑,忽然一齐大笑起来,蔓菱道:“瞧我这出来接你们的,倒在外面和你们说了这半日。咱们进去吧。”说罢便带着二人一起进入了随心殿。
一进殿门,小玉儿便有些失望地噘嘴道:“这么小啊。”茝媖忙道:“小玉儿,不可无礼。”蔓菱看了她们一眼,笑了笑,便带她们转过白玉屏障,立时便见一间空旷的殿堂呈现在眼前,至少说也能坐下几百人,四周是青玉与白玉的墙壁,挂着一些素色帐幔,最远处便是一大块白玉石,如同床榻一般,上面一张青玉条几,上面堆着一些籍册。后面玉壁上挂着一把长剑,看上去也是平平无奇。屋子中央有一张圆形青玉桌子,旁边几个玉凳,当是招呼客人之用。
小玉儿道:“这便是独孤掌宫住的地方?好简单啊。”蔓菱笑道:“他们修行的人,都喜欢简简单单的,渔舟师兄和白婆婆他们也是如此,独孤的性子更是这样。”小玉儿又向两边张望,见左右都是一间稍小些的殿房,便道:“这两间必定有一间是独孤掌宫的卧室了。”蔓菱笑道:“左边这一间便是独孤的卧间,寻常弟子轻易都不得进去的。右边这一间本来是空着,现在……”她抿嘴一笑,“是我的了。”
茝媖和小玉儿都不禁面露微笑。她们二人各自都有心上人,知道这番滋味,见蔓菱喜气盈盈的,心里也都为她高兴。正说话间,只见独孤逸从卧间缓缓走出,浅青色长衣,深青色绦,一头银发垂下来遮住了脸颊,神色温和,走到几人身边,开口道:“里边清爽,说话不好吗?非要在外面大毒日头下?”
茝媖和小玉儿本以为掌宫必有一番训诫,没想到独孤逸开口居然说这个,都深感意外,却也冲淡了隔阂,便忙先行见礼。蔓菱笑嘻嘻地亲自去泡茶,问道:“是这里呢?还是我那边?”
独孤逸笑道:“你那边还没搬完,这里就好。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嘱咐茝媖她们几句罢了。”说罢便让几人就座,蔓菱自去烹茶。
茝媖有些拘谨,小玉儿满不在乎地四处望着,盯着独孤逸的长剑看了半日,问道:“独孤掌宫,这把剑是你的?此剑可有名字?”茝媖忙道:“小玉儿,不可没规矩。”
独孤逸笑道:“不要紧,你们在我这里,不必拘谨。”又道:“此剑名曰‘云泥’,我行走仙界便带着它。”小玉儿“哦”了一声,又道:“此剑非比寻常,独孤掌宫,它如何神通,你说给我听听好吧?”
独孤逸哈哈一笑,道:“小玉儿姑娘果然好眼力。这把剑顾名思义,云泥剑,一剑落下,云泥之别。仙界中若有不法之徒,触犯仙规,我便以此剑处置。”
小玉儿张大嘴巴点点头,茝媖笑道:“重霄宫掌宫的宝剑,必然是与众不同。”说话间蔓菱已捧了一个茶盘过来,里面几个茶盏。独孤逸笑道:“我这屋子里从没有过人间烟火的,今日不同,咱们一家子在这里说说话,甚好。”
茝媖和蔓菱对视一眼,都是微微一笑。小玉儿却道:“你们一家子,却没我什么事儿。”
独孤逸笑道:“你便是茝媖,茝媖便是你,怎么没有你的事?”小玉儿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大家哈哈一笑,只见一个文雅书生一般的年轻人进来,对着独孤逸点点头。独孤逸笑道:“我们这里刚刚坐着没说几句,你便来了。”
茝媖和小玉儿望着来人正纳闷,来人对她们一拱手,笑道:“垂云殿已经收拾好了,请二位姑娘移步过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