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仙家不由面面相觑,都不承想此事居然会横生枝节,但云映雪既是拿出来了信物,而且独孤逸又亲口承认确有其事,那便说明由上官沧浪来接任掌门是名正言顺。只是这云映雪也真是沉得住气,方才大家一起议论之时,她不把这信物拿出来;偏偏事情已经几乎定局之后,她才出示信物,转述云惊雷遗言,并向独孤逸求证,这样一来,岂不是让余晖大大下不来台?即便是余晖不在乎,可在旁人看来,太华门此时便是陷于内讧,脸面上极为不光彩。
白飞絮第一个沉不住气,便道:“云姑娘,按理说你太华门内之事,咱们也不便插言,只是这掌门一事,你们还须好好斟酌才是”。
云映雪冷冷道:“多谢白上仙关心。只是白上仙既然也说这是我太华门内之事,那旁人自是不便置喙了。再者说了,余晖小师叔虽然也是掌门的合适人选,若是我爹爹没有留下话来,那我自是没有什么好说;现在既然有我爹爹的遗命和信物在此,独孤掌宫也可出面作证,那便自然应该由上官师兄来接任掌门了。”
白飞絮一时语塞。贺望澜见云映雪侃侃而谈,早已心生不满,他一直记恨云家父女拒绝结亲之恨,有心要挫一挫这个小丫头的锐气,便咳嗽一声,上前道:“云姑娘,这里大都是你的长辈,怎可如此无礼?便是你爹爹云惊雷在此,也不能以这种口气与众仙家讲话。我问你,方才提到余晖代掌门一事,你为何不赶紧拿出此信物?你这分明就是别有用心!”
云映雪看了贺望澜一眼,微微一笑道:“小师叔是我从小就非常尊敬的,但既是说到了继任太华掌门这样的大事,那便不能只想长幼之序。我爹爹尸骨未寒,我还未从伤心震惊中解脱出来,忽然议到太华掌门这样的大事情,我也是才想起来。至于说我是什么用心,我想小师叔他自然明白,大家也都明白,无须多做解说。”
贺望澜仍要再说,渔舟隐心知这位点苍掌门只会把事情越搅和越糟,便伸手拦住了他,转头对独孤逸道:“独孤,你也是,既有这事,为何不早些让大家知晓?现在弄成这样局面,可怎么收场?”
独孤逸道:“云掌门当年虽是对我言及此事,但我也没料到他会横遭杀身之祸,而且过了这么久,我也不知锦帕居然在上官少侠的手中。”说罢歉然地看了余晖一眼,道:“余晖贤弟,此事也怪我思虑不周,你别见怪。”
余晖忙一拱手,道:“在下明白,独孤掌宫你不必放在心上。此事说来也甚是简单,既是师兄有遗命,那便请上官现在就继任掌门吧。上官自幼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他勤奋谨慎,而且仙缘深厚,他做了掌门,太华恢复门楣,前途有望,余晖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有其它念头!”
上官沧浪忙走上前来,抱拳拱手,对众人环施一礼,又对余晖道:“师叔,师父当年言道此事,只是对弟子了了一提,却并非明说了就要由弟子来继任掌门。弟子年少德薄,怎能胜任掌门之位?虽说师父他身遭横祸,没有再留下只言片语,但我想师父他老人家若是在天有灵,必然已经改变心意。太华掌门一职,由小师叔你来接任,那是再合适没有。”
余晖摇头道:“掌门师兄的话说的很明白,而且独孤掌宫也是亲耳听到,又有什么怀疑的?上官,这掌门还是你来做,你就别再推辞了。你若不弃,师叔定会全力扶助你,咱们同心协力,重振太华当年雄威!”
众仙派耆宿见二人推来让去,却都明白这毕竟是太华门内之事,外人不方便言语;太华其他弟子也不知到底应该站在谁的一边,连星野秋也心中也是左右为难,都是默然不语。
一片静默之中,云映雪心中一动,便道:“太华大难当头,你们却只是在这里迟疑不决的,到底有没有为本门想过?你们也不必再推让了,这代掌门一职,你们都不爱做,那便由我云映雪来做!”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耸动,都齐齐向云映雪望过来,见她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形娇小,容貌明丽照人,哪里都看不出有一派掌门的影子,耳中却是真真切切听到她此番言语,一时都议论纷纷,赞叹的,惊讶的,怀疑的,不屑一顾的……大家各怀心思,更有的看热闹唯恐事情不大,更是一脸喜色,兴致勃勃。
渔舟隐闻言不禁一愣,道:“怎的,云姑娘,你想要做太华掌门?”上官沧浪忙拉云映雪一把道:“映雪,别乱说,这件事是闹着玩的吗?”云映雪道:“我不是乱说,太华大仇未报,你们这些须眉男子,却只是在这里婆婆妈妈。我若是做了掌门,定要全力一血前耻,重振太华!”
万苍淮方才与太华门起了争执,又被渔舟隐奚落,心里正憋着一股火,听云映雪之言,便笑道:“好,好,太华门自己打起来了。前掌门身败名裂而死,先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师叔,又出来个锦帕遗命,现在前任掌门之女又要来凑热闹,咱们大伙儿这次真是没白来。”
独孤逸看了他一眼,道:“云掌门之事,咱们还没有定论。再说,云姑娘是太华弟子,又是已故掌门爱女,她若自荐太华掌门,倒也无可厚非。”
钟不迫观望了半天,此时眼珠一转,便道:“诸位,钟某别派之人,虽不便多说,但有一句肺腑之言,大家听听:云姑娘此言,倒也有些道理。云掌门横遭身故,至于魔尊所言之事,只是一面之词,其中缘由还要继续查明才是。云姑娘是云掌门之女,虽说年轻,但从行事来看,其杀伐决断,颇有当年太华仙长东篱子之风仪。听家师言道,东篱子上仙当年也是以冲龄临危受命,而后励精图治,以一己之力将太华门发扬光大,直至仙界第二大门派的地位。太华门若是能在云姑娘带领之下,重振雄风,那也是仙界之幸。”
怀明道人忽道:“钟掌门之言,甚是有理,既是余晖贤弟和上官贤侄都不愿接任掌门,那么云姑娘此时挺身而出,其志可嘉。只是咱们毕竟是外人,还要看太华自己门下弟子如何说才是。”
云映雪朗声道:“我此番提出要做太华代掌门,并非是一时兴起,也非是与师叔和上官师兄赌气。师叔和上官师兄都有自己的顾虑,我云映雪却是什么都不怕。我爹爹死的不明,我身为他的女儿,理应查明真相,还给他一个公道,也给大千三界一个交代,而后能重振太华,完成我爹爹遗愿,不辜负太华历代仙长期望。”
怀明道人点点头道:“云姑娘当真是后生可畏,老道佩服。以后若有什么需要之处,西昆仑愿为太华门一尽绵薄之力。”
云映雪拱手道:“多谢道长。不知其他几位仙长意下如何?”贺望澜见云映雪大出风头,心下嫉恨,便道:“云姑娘方才打跑了魔尊蝶灭,所用之物皆是上古奇宝,看来云掌门也是早有打算,不然那么多宝贝,不给师弟,也不给大弟子,巴巴儿地都给了自己女儿。云掌门爱女心切,可这么做,对太华其他弟子来说,也不公平。单说女弟子吧,那边那位茝媖姑娘,听说也是云掌门义女,我看她法力也甚是高超,为何这代掌门不能由她来做?”
茝媖吓了一跳,忙摇手道:“我不行。”众人见贺望澜存心搅局,都不禁感到好笑,渔舟隐便道:“咱们就事论事,别把话题扯远。云姑娘,你既有这个志向,也很好,只是此事还要看你太华门人的意思如何才是。”
云映雪狠狠瞪了贺望澜一眼,转回头却恰好与茝媖眼神碰上,二人一顿,都别开了脸。余晖忽道:“我赞成此事,映雪有这个志向,实在令我们这些男儿汗颜。上官,你的意思如何?”
上官沧浪今日一直是懵懵懂懂的,心乱如麻。他自己不愿做这个掌门,方才被云映雪所逼,实是不愿意在此事上纠结,听余晖发问,便忙道:“师叔说的是,映雪,你放心,师兄一定全力支持你。”
余晖点点头,又对星野秋等其他太华弟子道:“你们的意思呢?”一众太华弟子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结局,都有些愕然,大家互相瞅瞅,便一同望向星野秋。星野秋笑道:“既然师叔和上官师兄都是这个意思,那弟子们自是没有话说。映雪,希望太华在你的带领下,早日走出困境,则太华弟子幸甚,太华门幸甚。”
余晖欣慰一笑,转身走到独孤逸跟前,拱手道:“独孤上仙,太华门代掌门已有归属,门下弟子云映雪,暂代掌门一职,处置一应事宜。”
独孤逸也想不到今日太华掌门之选竟是如此收场,见太华门人无异议,便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便点头道:“甚好。”旁边一众仙长都觉得太华门人这么快就决定,似乎有些仓促,但既已议定,也都不愿再多事,便纷纷向云映雪祝贺。
云映雪昂首走到太华门人之前,大声道:“各位同门,映雪蒙大家不弃,暂代太华掌门一职。太华如今屡遭大难,诸事没有头绪,依我看,第一件事,咱们先将我爹爹法体迎回太华山,妥为安置,再寻访他老人家内丹下落,以及查出谋害他的真凶;至于魔尊对我爹爹不敬之言,大家不必当真,魔界与太华结怨已久,现在不遗余力诋毁他老人家身后清誉,自是怕仙界去找他们报仇。方才那蝶灭大言不惭,仿佛是为三界着想一般,我却认为不能上她的当,太华当年的血债,咱们有朝一日定要他们偿还!”
说罢回转身来,扫视一眼众仙派,又一字一句地道:“这第二件事,我爹爹死因不明,但魔界妖人难辞其咎,另有太华弟子,不知自爱,与妖孽混在一起,大大损坏我太华声誉。我现在宣布:太华逆徒茝媖,结交妖孽,危害仙界,自即日起,将茝媖逐出太华门墙!自今而后,太华门再无茝媖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