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换个更加有档次的祝福吗?”张晔很想说逼格这个词,只是害怕有冒犯的成分。即使神秘者表现得平易近人,该做的姿态还是要做的。
当然对方没有给他回复,张晔心里也有准备,越是这些所谓的高人,行事越莫名其妙。嗯,这主要是他从别人,还有书上总结来的。
银线在破碎的空间里不断穿梭,有时以为眼前没路,忐忑的跟着它走近却发现穿越一层颜色后,竟然有了更多的道路。颇有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状态。
可是随着他继续前进,事情变得更加错乱了。上一刻,张晔还在朝前走,下一刻,他却感觉自己正在后退。头一秒,张晔正沿着道路往上爬坡,下一秒,他则不得不稳住身形才不会滑跌。
这哪是庐山啊,张晔在心里嘀咕,这分明是真实版潘洛斯阶梯啊。
如果不是手里的银线,张晔肯定已经迷失在这个世界了。即使他谨记神秘人的提醒,不去注意周围的景物。但偶尔因看路而进入视野里的色彩,也令他头晕脑胀。
没错,仅仅是那些破碎的色彩,它们好像有独立的意识,而且越是去想,那些意识就越活跃,仿佛下一刻它们就要钻进自己的小脑瓜里,让自己与之同化。
想到这里,周围的音乐声忽然变大,一阵剧烈的鼓点粗暴的钻进张晔的耳朵里,将那些信息强行排出。
他出了一身冷汗,被惊醒后连忙去检查自己的身体,右手掌竟然已经被染成了一片紫色。
这是同化么?张晔出了一身冷汗,仅仅是不经意的一个思考,就会带来如此可怕的后果么?
作为深究心理学的家庭医生,他有些疑惑,真的是不经意间的思考?
说实话,这里无处不存在暗示,那些破碎的景观不也是暗示的一种吗?
他的思维正习惯性的深究,脸上忽然一疼,竟是那飘在身旁的花给他来了一下。
原来如此,不可深究,不可深究。在心里默念着,张晔把眼睛死死的定在手中的银线上。
银线发出温和的光芒,竟似在安抚张晔。他心中一暖,不自觉地捏紧了它。
接下来的路程,张晔几乎是全程死死的盯着银线,差点把双眼盯成了斗鸡眼。
也亏得他坚韧的意志,死死盯着一路走来,没有再思考任何其它的事情,结果也顺畅了许多。
又不知走了多久,手里的银线也不见变短,如果不是所谓的祝福突然变了,他真怀疑会不会这样一直走下去。
至于这祝福变化嘛,首先,比较明显的是音乐变了,从Conquest Of Paradise变成 Five Circles,当然还是Vangelis的。虽然不清楚那群人对他为啥情有独钟。
其次,环绕张晔的花朵也变了。它们变成了金色番红花的模样。
虽然不清楚这些祝福的变化有什么意义。
但张晔至少知道了,前面就到头了。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这段让人疯狂的路终于要结束了,坏消息是,接下来的路也许更疯狂。
只可惜,他没有选择权,不管是死是活,张晔都只有往前走这一条路。
这算是为病人赴汤蹈火吗?张晔觉得有些好笑,他真没想到自己的医德有这么高。
虽然一直紧盯着银线,但他的余光还是扫到银线的末端,那是一片漆黑,最深的夜都无法比拟的漆黑,一想到他将进入那里,张晔只能强行咬紧牙关。
那股浓烈的黑,让他联想到黑洞、挤压和粉碎。身体打着颤,张晔握着银线一步步迈进黑色中。
好像穿过一层水膜,一阵全方位的压迫感透过来,然后又很快消失不见,一同消失的,还有神秘人给出的两个莫名其妙的祝福。
与此同时,一直压在张晔心头那股窥视感也总算消失了。这令他深深的出了口气。
与这些神秘人,果然不好打交道。
回过神来,张晔依旧将目光,死死的锁在银线上。那群神秘人都不敢将目光放在这里,所以他很肯定,这里的风险必然远胜外面那破碎的世界。
只是不看张晔也是做不到的,黑色后面竟然是一片宇宙!而他就漂浮在宇宙中!
恒星、行星、小行星,自己能叫的上来的,不能叫上来的,各种星体在张晔视野中划过。
那一瞬间,因巨大的压力,张晔变得无法呼吸,生理机能在这极端情况下,开始自我抑制。
大脑因为没有适合的应对措施而彻底宕机。
脑海里仅剩一点的求生欲望让他死死的抓住了手里的银线。银线缠绕住他的手腕,一股气流透过它传递至张晔的身体里。
那一刻,张晔的身体机能因此恢复正常。
“呼呼。”他大声喘着气,这里看似宇宙,却不同于宇宙,至少还能呼吸,至少没被巨大的星体碾压粉碎。
静下来的张晔感受到银线的力量,它传递过来一种情绪,类似焦急和渴望。在上一张地图,它一直没有什么表现,张晔甚至以为它是一种死物。但是现在这种情绪绝对不是他的错觉,张晔看着闪烁的银线,明白它在表达自己的态度。
“带我去吧。”他温柔的抚摸着手腕上的银线,果然一股力量牵动他的手,带他朝前方飘去。
飘行了一段时间,张晔就看到一个发光的球体,银线的末端正缠绕在球体上。
“杨帆,在这里?”
张晔不太确信,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变成球啊,除非已经不是人了。
银线很执着的牵着他过去。张晔没一会就飘到光球旁。离近了之后,他才终于看到,光球是半透明的。它就如同无数光线组成的蚕茧,紧紧的包裹着里面那个人。
是杨帆没错了,张晔花费精力排除光线的干扰,看到了里面的人。他的身体已经半透明,数不清的光线钻入他的身体中,化成他的肉体、血液、神经。
也许因为疼痛,杨帆蜷缩着身体,张晔不得不围绕一圈才看清他的脸庞。
胸口还有起伏,像是沉睡中平稳的呼吸。很好还有救。
张晔小心翼翼的朝光团内伸出系着银线的右手。包裹着杨帆的光线纷纷避开。
在张晔急促的心跳声中,银线绑上了杨帆的左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