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佐一边死死的盯着鹰，一边用余光注视着峡谷小道上的情况。
虽然距离过远看不太真切，但赵元佐还是能从他们身穿的盔甲，手拿的兵器以及身后战袍的颜色粗浅的判断出来，此二人应该就是杨继业和杨七郎。
马儿一踏进峡谷小径，入眼的那片狼藉，立刻就让杨继业惊出了一身白毛汗。
他急忙一拉马的缰绳，眯着眼睛，稳了稳心神。
他刚刚远远看到这里的地形时就知道不好，常年带兵打仗的经验告诉他，这里恐怕会有埋伏。
他一路追来，看着沿路的马蹄印，几乎敢肯定楚王赵元佐应该就是从这里驾马而走的，他现在甚至都不敢想象，此时此刻楚王的情形……
杨继业拧着眉心，下意识地攥紧了缰绳，心里就像是被人突地撕了道口子般，痛的厉害。
他实在不知道，像赵元佐这样连个起码的常识都没有的人，还挂什么帅，带什么兵，打什么仗……
作为一军主帅，居然能做出来，说丢下他们走就丢下他们走？
他把军营当成了什么？
又把战场当成了什么？
既然做惯了京城里养尊处优的甩手皇子，那就别揽带兵打仗的活！
那现在这般情况他到底要如何处理？
恍惚间杨继业仿佛看到了，宋太宗赵光义站在城墙头上爬满了落寞的身影，看到了他眼里对赵元佐的不舍，和那双闪着泪光的眼眸。
他也是做父亲的人，虽然常年的战场厮杀让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那样的情绪他还是懂的！
像是感受出了父亲杨继业内心的波动，杨七郎攥着自己的长枪，驱马向前小迈了两步，声音低沉的唤了一声“爹！”
闻声，杨继业侧头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在心底的情绪如海浪般将他吞噬之前，压着嗓子的说了一句：“现在掉头回去和你四哥讲，让他带兵原地休息，两个时辰后还没见到我和元帅，你们就别管我们了，绕别的道去北境。”
“……”
杨七郎瞪着眼睛看了杨继业许久，像是一时间找寻不回自己的声音般，迟迟没有答复，就那样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直愣在原地不动。
“听到没有！”杨继业的声音沉了沉，目光紧紧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我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杨七郎将脸一转，目光向下看着自己抓着枪杆的手，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决心般，声音略大的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不！”
“你……”杨继业将脸一沉，声音硬的吓人，他说：“军令如山，请执行命令，将军！”
几乎是一刹那间，杨七郎就把头给抬起来了，他目光闪闪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最终千言万语都汇聚在了这一句话中，他说：“是，父帅。”
在他调转马头的瞬间，一颗泪珠以极快的速度划过了脸颊消失了踪迹。
“驾——！”
杨七郎大喊了一声，马身如箭般飞出，在空寂寂的峡谷里，听的人心口发颤。
直到杨七郎的马蹄声越来越远后，杨继业才是收回目光，神色复杂的看着远处一抹亮光里的峡谷口，将手中的金刀刀尖冲下，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
随着马儿将他驮到小径中部，杨继业看着地上越来越密集的羽箭，拧紧了眉心。
看的出来刚刚这里经历过一场恶斗，可奇怪的是，除了地上那个被一箭贯穿了的尸体外，并未见到一点儿血腥。
难道说，楚王殿下没事？
他仅仅只是被俘了？
心里的疑云越布越厚。
杨继业拧着眉心提着刀，一路警惕的穿过小径，可却并没有预想中的偷袭出现。
在快要穿过峡谷口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节奏很快，但听得出来是一匹马。
杨继业将刀一挥牵着缰绳猛地调转了马头，抬目一看，瞬间气血上涌，“你……”
“爹——！”杨七郎双腿紧夹着马肚子，提着枪向他冲来，在来到他近前后才是猛地一拉马的缰绳，马儿前腿临空跃起，发出一声长鸣，险险的止住了前进。
杨七郎看着杨继业铁青的脸庞，在他开口就想骂自己之前，先一步出声制止。
他说：“爹，我不放心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没准还能帮你打个下手！你不要用军令压我，在我眼里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你始终都是我的父亲！”
一句话噎的杨继业脸通红，气就顶在胸口，无法发出。
无声的对峙持续了很久，最后还是杨继业绷着脸孔，长叹了一口气调转了马头，留给杨七郎一个巍峨的背影，朝峡谷口走去。
“你要跟就跟着吧！”杨继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些发闷，“等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事了，我打掩护，你要突出重围执行命令，听到没有！”
“是。”
“踏踏踏……”
恢复平静下来的峡谷里再次传来了马儿有节奏的踩地声，一下接着一下踩在了峡谷里杨家父子心里，同时也踩在了峡谷上两人一鹰的心里。
直到余光里看不到杨家父子的身影后，赵元佐才是深吸了口气，将手中的扼命再一次紧紧了。
直到刀锋离红袍女脖颈的皮肤就差一毫米时停止，他勾着嘴角眼带挑衅的看着，同样盯着自己，双目大睁越飞越低的大鹰，大有你不动我就不动的架势。
“你到底是谁~”红袍女苍白着脸颊。
持续的惊恐，让她气息明显不稳，连尾音都忍不住带出了一丝颤抖：“你放了我，我的鹰是不会伤害你的！”
“哦？”赵元佐有些意外的笑了笑，双眼依旧死死的盯着天上的大鹰，响起的声音冷的没有温度：“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红袍女一咬唇瓣，急红了眼睛。
“还是你觉得我会怕你的鹰？”赵元佐垂目看了一眼女生的侧脸，声音从牙齿缝隙中挤了出来“你信不信我一刀就能把它刺下来！”
一刀就能把它刺下来？！
闻声，红袍女脖子一梗。
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少年刚刚出现时，起身甩刀，旋转回鞘，见血封喉的场面，于是，鼻子倏地一皱，没来由的便哭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