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超不过两个时辰的杨七郎,大军一出东京城境内,即刻就像是照了照妖镜的妖物般,瞬间就现出了原形。
他驱马上前颠颠的跑到了赵元佐的身边,粗着嗓子的大喊了一声:“喂——!”。
一心都在琢磨着前方战况的赵元佐,险些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嗓子给喊下马。
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急忙紧拉了把缰绳,喘了口气。
也没有即刻答话,仅是斜眼用余光扫了一眼突然前来的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宿醉没有休息好的原因,他总觉得杨七郎的脸似乎比平时更黑了一些。
“你昨天也忒不够意思了吧!把我丢下就跑!”杨七郎的声音里浸满了浓重的抱怨。
这句话他可是憋了一个早上的,现在终于是逮着机会可以说了,胸腔里就像是藏了一颗气球般,随着等待持续的膨胀着,膨胀着……
直到此刻,饱满的顶在胸腔里有种随时都能爆破了的错觉!
其实杨七郎不提还好,他这一提,赵元佐马上就想起了杨小七昨天在他父亲杨继业面前装模作样的姿态。
那酡红的脸颊,故作挺直的腰背,和差点左脚绊右脚摔个狗啃泥的滑稽……于是,几乎是一秒破功,赵元佐捂着肚子不顾形象的笑得满脸褶子。
“嘿——!”
没想到等了半天竟然等来了一阵哈哈哈,杨七郎不由得将脸一绷,声音微怒的说道:“你这什么意思!”
看着骑在马上笑得毫无形象可言的赵元佐,杨七郎的脸不由得越发阴沉下来。
“没什么意思,哈哈哈哈,你别往,哈哈哈,心里去,哈哈哈,我就是突然想起了,哈哈哈,一个好玩的事情。”
“什么事?”
“你昨天……哈哈哈”
昨天?
昨天!!
杨七郎竖着耳朵,在听到昨天后跟着的那串哈哈哈时,才是听出来,赵元佐这是在笑他。
于是猛地将眉毛一立,话还没有完整说出口,便被身后突然出现的杨继业,一声冷哼吓得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了,又一次将气憋回在了胸口。
杨继业驱马看了一眼自己的七儿子,将目光收了回来又投在了一旁一直憋笑憋的辛苦的赵元佐身上,不由得将脸一沉。
“元帅”,他的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虽然我们要去的战场在北边,路途漫漫,可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掉以轻心?
杨继业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像是一个无情的巴掌般,不重却极为难堪的打在了赵元佐的脸上。
藏在嘴角边的笑容即刻就僵掉了,他张了张嘴,却找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反击,毕竟他刚刚的反应确实是过于吊儿郎当。
握着青龙偃月刀的手不由的紧了紧,赵元佐撇了撇嘴角,看着已经驱马掉头整顿队伍的杨继业,满是羞愤的叹了口气。
没有父亲在身边的杨七郎瞬间又满血复活。
他肆意的扬着嘴角,冲赵元佐笑得呲牙咧嘴,用小到几乎就是气音的声音说了个,“活该~~”
便一拉缰绳放慢步伐去等一直认真带着队伍,架马在中间部分护军的杨四郎。
脸上一扫刚刚被赵元佐嘲笑时留有的阴霾,笑容灿烂到晃眼。
“切!”
有些不屑的扫了一眼不知道在得意什么的杨七郎,赵元佐猛地一甩马的缰绳,追风赤兔马即刻就像是化身为了一支利箭般,“嗖”的一声就窜了出去。
赵元佐往前冲了大概有个一刻钟的时间,周遭陡然安静下来的氛围让他不由得猛地一拉马的缰绳,拧眉抬眼望去……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一处峡谷里,两边都是高耸的悬崖峭壁。
因为还处于冬末没有回暖的时节,所以峭壁上的树枝还都是光秃秃的样子。
银灰色的枝干,深色的枝桠,安静到让人莫名的汗毛直立。
就在这时天空上突然传来一声鹰唳,在空荡荡的峡谷间,突兀的可怕。
赵元佐的目光暗了暗,不由得将青龙偃月刀攥紧横于胸前。
追风赤兔马像是也觉察出了诡异,一直打着转的在原地踱步,似乎是在为主人寻找一条万全的生路。
就在这时,只听“唰”的一声,一支划破空气阻力的羽箭,猛地就朝赵元佐身后射来,力度很大,寸劲也足,带着不容回绝的狠利。
赵元佐神色未变,像是早就想到会是如此般,猛地一夹马肚子,大声喊道:“驾”!
在追风赤兔马往前狂奔的瞬间,一个下腰,半仰躺在了马背上,右手提着青龙偃月刀在空中一个挽花,刀起箭落,偷袭失败。
虽然第一箭并没有射中,空中很快就射来了第二箭,赵元佐起身微一侧头,将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一横,刀背向空中一画成功将箭羽缠在刀侧,然后反方向用力一推,羽箭即刻改变了自己的运动轨迹,朝来时的方向奋力飞回,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个黑影从峭壁之上翻落而下,随着“嘭——!”的一声坠地荡起了一层尘土。
死寂。
赵元佐紧握着青龙偃月刀,微吞了口口水,闭目侧耳,屏住了呼吸,即使反击成功也依旧不掉以轻心的听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空中的鹰唳再次传来,这次鸣了数下。
顷刻间,羽箭如下雨般密密麻麻的坠下。
赵元佐猛地一瞪眼,大叫一声不好,即刻将青龙偃月向空中一举,像是自动发力的旋转风扇般,手腕不停地挽着大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盾牌。
紧接着,只听一阵“乒乒乓乓——!”,所有的箭羽打在青龙偃月刀的刀花之上,都纷纷弹开,赵元佐双腿一夹马肚子,喊道“驾驾”,追风赤兔即刻化身一道火红的利箭从峡谷间的小道窜了出去。
成功冲出埋伏圈,赵元佐又向前走了有个百十来米的地方,才是猛地一收青龙偃月刀,一拉马的缰绳,调转马头,屏气神色复杂的抬目望去……
他的追风赤兔马脚程很快,刚刚他又不管不顾的向前冲了有个一刻钟的时间,早已同他的大队人马拉开了距离。
现在他们就在他身后不知多远的地方,一会儿还要穿过这条天然的峡谷小道,赵元佐不由得咬了咬牙,他不能在这里死等,弃将领们的生死不顾!
赵元佐驱马快走了几步将追风赤兔马牵到路旁的一个林子里拴好。
心道:是要速战速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