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图泽尔站在高楼之上,俯瞰着整个帝都。
所有参加塔西泽大会的人都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一点关于他们的消息。包括在阿瑞斯城堡发生的一切,矛头直指邻国赫诺勒。
近年来艾西纳克与赫诺勒在边境问题上一直摩擦不断,但是像这样的深入帝都的冲突还是第一次发生。
斯图泽尔越想越是烦躁,打在阳台栏杆上的手不自禁的握紧了。望着一片繁华的帝都,斯图泽尔感觉到一种源自内心的深深的恐惧。翡斯兰,这繁华之城,已经从内部开始腐烂了,当他坐上这最高的位置的时候,才看得一清二楚。权贵的腐败,骑士的没落,以及,人民倦怠了的防备忧患的心。
“殿下。”
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斯图泽尔回过头来,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伊卡达。他的脸色看以来还是那样的虚弱与苍白,但是嘴唇已经有了血色,对比的尤为鲜明,平添一股柔媚。
“赫里卿,我说过这些日子你不用来了。”斯图泽尔说道。
“我感觉我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殿下在忧心,作为臣子怎么能够安心躺在家里。”
斯图泽尔走近伊卡达,拍了拍斯图泽尔的肩膀,轻叹一声:“如果你倒下了,我该怎么办。”
“我会把我的最后一滴血,洒在帝国的土地上。”
“伊卡达,知道么,最近出了很多事。”斯图泽尔神情沉重的说道,看上去很是疲惫。这也难怪,整个国家的担子都压在他的身上。
听斯图泽尔直接叫他的名字,伊卡达知道此时斯图泽尔已经不是再以皇子的身份与他说话,他也轻叹一声。
“我知道,参加大会的人都失踪了。”
斯图泽尔背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纤长的手指插进金发当中缕了一下,略长的金发迎风散开,交织了阳光。
“不说这个了,越想越是心烦,最近罗莉娜的心情好像也不是很好,问她什么她也只是不说。真怀念从前的那些日子。”
伊卡达低了头,从前的日子?你不是丞相,不是监国,我也不是赫里家的大家长,从前,从前身边会依偎着一个猫一样狡黠的女孩那是没有任何责任的日子不用承担国,不用承担家,不用为这些错杂的事情发愁。
“伯父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神智不清楚。”
斯图泽尔别过了头,阳光在他脸上画出一道剪影:“你恨那个人么?”
伊卡达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斯图泽尔的所指。
“恨?为什么要恨。”
“如果没有他,布伦塞丝不会死。”
“我相信。”伊卡达与斯图泽尔并肩站在一起,“那是她心中所甘愿的,死而不悔。”伊卡达也转过头,这样两人的目光便对在了一起。
斯图泽尔看到伊卡达眼中有星光闪烁,无奈地挑了挑嘴角:“我们还是不同,没有人,能将罗莉娜从我身边抢走,没有人。”
伊卡达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你还是老样子,从小就独爱罗莉娜,扎卡德的失踪你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斯图泽尔仰面朝天,天上白云片片。
“有些事你不会懂得,算了,赫里卿,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罗莉娜。”说着,斯图泽尔就起身而去。
看着斯图泽尔的背影:“有些事情,是你不懂得,斯图泽尔。”
斯图泽尔听到了伊卡达的话,脚步微微一停,略转头,眼角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嘴角轻挑:“或许是吧”
斯图泽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处,伊卡达依旧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尊雕像。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伊卡达仰起了头,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片片的白云早已连绵了整片天,直到天际尽头,阻隔了碧空,阻隔了日光,繁芜的城市被巨大的阴影所笼盖
终年阴霾不散的帕萨斯高原上,一个踉跄的人影从远处走来,披着灰尘,踏着狼狈,一步一步走来。那人披着宽大的斗篷,带着帽兜,斗篷的边缘已经破损不堪,一张脸深深地埋在帽兜投下的阴影里。待他抬起头来,那沾满了尘土的脸上一直乌亮的眼睛闪烁着嗜人的光。这张脸上可怕的是一道深深的伤口贯穿了他的右眼,原本那只明亮如左眼的右眼。伤口很深,翻卷开来,已经发黑了,甚至开始腐烂。脸上的泥土中还混迹着深褐色的血,埋葬了他原本清秀的脸。
“老主人,老主人!少主回来了!”
这样的声音口口相传,响彻了整个铜宫。
麦伽罗斯抬起沉重的眼皮,就算是强行留住的灵魂,终究也有消耗殆尽的一天。
“蝎回来了?”骤然间明白了话语里的含义,麦伽罗斯顿时挺直了身子站了起来。
“主人,去看看吗?”霍克搀小心翼翼地扶着麦伽罗斯的手臂问道。
“去,去看!我的蝎。”麦伽罗斯脸上洋溢着无法显示的欣喜。
可是当他看到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蝎的时候,一颗心几乎碎掉了。他伸出长满了皱纹的手轻轻的碰触着蝎的脸颊,生怕碰坏了什么珍宝。当他的指尖接触到蝎的右眼眼角时,泪水终于坚持不住决堤而下。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麦伽罗斯悲伤中翻滚着愤怒,“是谁伤了他的眼睛!”
觉察出来了老主人的愤怒,家人们跪倒匍匐在地。
一年轻人战战兢兢的说道:“当时我在门口巡逻,就看见少主跌跌撞撞的走过来然后就昏倒了”
“潘呢!?潘在哪里!?”麦伽罗斯松弛的脸皮因为低声咆哮而颤抖,环顾四周都不见潘的影子。
“少主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年轻人说道。
麦伽罗斯双拳紧握,心中恨恨,“潘,真妄我如此信任你要你随同少主!”
“祖父。”
一声轻唤,唤回了麦伽罗斯的思绪。
“蝎,我可怜的蝎!”麦伽罗斯紧抱着蝎,老泪纵横,忽然间,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杀气满溢,“告诉我,是谁伤了你的眼睛!就算是举尽整个家族的力量我也要杀了他!”
蝎仅剩的左眼流露出阴冷的光:“那个人的样子,我永远都忘不掉,祖父,让我亲手杀了他。”
“告诉我,他是谁!”
“祖父,那是我的对手,希望你不要掺手。”
麦伽罗斯思虑片刻:“好,至少你要告诉我,我孙儿的敌人是谁。”
“邢芜海霸主,海盗之王。”
蝎的答案远远超乎了麦伽罗斯的意料:“为什么会跟海贼扯上关系?你不是去了帝都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海贼会出现在帝都。”蝎一边说一边抬起右手,穹窿着盖在伤眼之上,“这仇,我一定要报。”
对于魂控师来说眼睛无疑是最大的骄傲,对于蝎这样一向被奉为奇才的人,伤掉了的更不只是一只眼睛,而是他的年少气傲,他众星捧月下的荣耀。
忽然间,方才还脊背挺直的麦伽罗斯突然倒了下来,就想笔挺的大树突然折断,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