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今早晨还吃得肘子,想着晚上吃清淡些好克化,没想到爹爹来了,早知道让厨房多加几道菜了。”
荀欢打了个哈哈,这心里却紧了几分。
她这新生以来,大多数还是按着荀欢原来的轨迹生活,毕竟荀欢本身的人设除了蠢点之外,还是挺的她心意的。
她也不想做什么贵女楷模,当个随心所欲的纨绔正是她毕生所愿,并没有想着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只不过这吃食上确实有些不同,荀欢本身是无肉不欢的类型,她这身子喜欢吃肉,可这灵魂确实个茹素了几十年的老尼了,这顿顿的大鱼大肉着实有些扛不住,这食谱也就跟着变了些。
荀大都督听了荀欢这么说,叫来了大夫问了些情况,知道对身体无碍之后,便放了心,但嘴上还是叮嘱了两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父女二人用过了晚膳之后,小谈了一会儿,等消了食之后,荀欢还给荀大都督表演了一番自己近日所学,自然是得到了老爹的极力夸赞。
荀欢这边是父慈女孝,可等荀大都督见了昌和之后,那场面就惨淡了不少,简直是寒冬腊月的雪山之巅都没有那么冷寂。
昌和低着头,身上除了一股的酒味还有着扑鼻的脂粉味,很显然是刚被人从温柔乡里给揪了出来。
“看你这一身的脂粉酒气,也不怕带坏了你妹妹。”荀大都督坐在椅子上,手指轻敲着桌面,语气严厉。
昌和轻顿了一下,转而保证道,“孩儿每次见小妹的时候绝对是干干净净,绝不会带坏了小妹。”
荀大都督轻哼了一声,“对你妹妹温柔些,别把她当你那些手下练。”说完这话,荀大都督也稍微有点心虚,荀欢所经受的训练强度连那些人的千分之一都拿不到。
想到这,荀大都督转移了个话题:“你就不打算回来了,真的要这么浪荡下去吗?”
昌和沉默了许久,“这样也挺好的。”
“你就甘心这样,以后就当个商人?”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一向低贱,虽然护龙卫也是猫狗都嫌的存在,但是比起商人的身份来说,还是高了许多。
更合况昌和是荀大都督寄予厚望的,更是不舍得他继续浪荡下去,这次让他教荀欢习武,也是希望借此机会让他能够重回武道。
昌和被荀大都督问了这个问题很多次,但是这次却有了一点犹豫,不知道是因为看了义父太多次失望的表情而心生动摇,还是因为小妹的那股劲儿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年习武时候的光景。
在没遇到义父之前,他过得挺惨的,穷人家的孩子家里还遭了灾,成了孤儿不说,之后又当了流民成了乞丐。
乞丐也很不好混,他那时候年岁小,要在大乞丐的手底下讨生活,讨到的东西自己能留下一口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多数的日子是讨不到,讨到了也免不了被抢走的命运。
遇到义父的那天,是个冬天,天很冷,下着大雪,街上行人很少,但是他们还是要出来沿街乞讨。
没办法,乞丐里也分三六九等,有些命真的比草芥都要贱。
乞丐聚集的地方出了荒郊就是破庙,能够遮风挡雨就已经是福分了,那风雪的寒自然是挡不住。
统领他们的大乞丐那几天身子有些不适,感染了风寒,不光是别的乞丐蠢蠢欲动,就连他们这些小乞丐里也有动了心思的。
倒不是想把大乞丐怎么样,只是想趁着他不注意多留些东西。
风雪天,昌和缩在墙角,等观察着来往的行人。
他讨饭不是盲目的去讨,一般会观察一下,虽然会耽误些时间,但也躲过了许多打,有好些小乞丐见了人就冲上去乞讨,被打死了不少。
毕竟没有人会把一条乞丐的命当命,有些人惹不起,乞丐们不敢找事,有些人手松些,给几枚铜钱就能解决,还能得一顿感恩戴德。
今儿道上的行人确实少了些,过了许久,昌和都有些冻硬了,这人也没有几个,就在他有些恍惚的时候,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原来是一个馒头,素的,上面还沾了灰,应该是别人掉到地上过的。
但这些对于乞丐来说算什么,一入碗中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昌和连着饿了几天,眼睛早就饿绿了,此刻看见这馒头自然是不能放过,想也没想就一把上前抓在了手中。
今儿统领他们的大乞丐没来,他要争一回。
抢食的没有什么好下场,自然是免不了一顿毒打,在被拳打脚踢的时候,昌和还紧紧的握住自己手里的馒头,趁机往嘴里塞两口。
握在手里也有被抢走的可能,只有吞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
有些乞丐上手扒他的嘴也都被咬了,他那时候真的是豁出命去了,嘴里的馒头混合着血肉往肚子里吞。
沾在嘴上的血不知道是自己被打的,还是别人的,就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身上的拳脚停了下来。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双鞋,黑色的靴子,皮质的,上面还绣着字,他不认字但觉得很贵气。
那人的眼神在他的身上打量了一番,没有说话。
就在眼前的脚要离开的时候,昌和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劲儿,让他把头抬了起来,满脸血污,但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像冬日里的焰火。
“带我走。”他当时是这样说的。
当时义父是什么表情,他忘了,好像是笑了,也好像没笑。
之后他就被义父收养了,取名为昌和,跟着义父习武。
那时候义父还不是都督,他也没有入护龙卫。
学武是件很单纯的事情,为了活下去,因为义父说他很有天分,最后还把藏锋给了他。
可藏锋最后真的藏锋了,想到这昌和眼底微热。
荀大都督见昌和许久没说话,叹了一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不知道是再次失望了,还是习以为常了。
“这东西是你的,你若决定不要了,就折断了吧。”荀大都督将一个黑木匣子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