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的不多了。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烈旭静静地站在原地，不见任何动作，宛如一尊石化的雕像。那般模样，就仿佛一个知晓自己死期的癌症患者，对待面前的处境悲观等死。只是透过他偶尔闪烁的目光，却能感知其内心微弱而持续燃烧的希冀。
那是无边黑暗也不曾蚕食的希冀。
“也许，该回去看看。”良久，他抬起头，道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那个地方，那个人...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仔细地检查过。
由别人给出的依据，着实有些片面。
固然他不喜欢接触尸体，但是现在，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
五分钟后，不知名的一条街道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看着眼前的景物，烈旭面色阴沉如水，连同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入眼是平坦光滑的街道，两侧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店铺。
鳞次栉比的店铺间镶嵌着一盏盏血红色的路灯，每相邻两盏路灯排列三米紧密排列，依稀可见墨水般的黑色液体在灯罩内翻涌，如强腐蚀的硫酸般一点点吞并着血色。
路灯还是原来的路灯，店铺亦是原先的店铺，一切似乎都不足为奇。
然而烈旭却看得真切。那一盏盏路灯的间隔，赫然由最初的十余米转变为了现在的三米！
翻以两倍多的缩距！烈旭单是联想一番前后的画面，便觉得脊背发冷。
路灯的距离被缩短，这意味着什么？
说明这座城市的面积在缩小！
烈旭记得清清楚楚，根据先前刻意做过的标记，他可以肯定路灯的位置没有发生改变。而既然路灯的整体数量和位置不曾改变，地面又不曾出现水平移动，那么解释这个疑点的答案...自然也就呼之欲出。
“城市于无声无息间缩小，而我却浑然未觉...甚至，如果我没有出来查看，我可能到死都无法觉察到这一点。因为...距离的缩小，只会造成两个极端！”
烈旭猛然抬头，被黑发遮掩的眼睛里迸发出异样的光芒。
“纳须弥于芥子，收万顷于一隅。倘若这座城市真的开始出现缩放，按照梦魇的一贯作风，这种缩减必然是不可逆的。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它减小了灵异现象发生的范围。”
“简而言之，如果把最初灵异现象存在的范围划定为一座城，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渐渐缩小到镇，再到村。等到最后...其范围甚至会缩小到一条街！”
而根据规则，他从始至终都需要待在这座存在灵异现象的城内！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活动的区域在一点点减小，他根本逃无可逃！
而到了最后，便会出现一个近乎无解的杀局。
那就是...
他与恶灵相隔的距离，不会超过一条街！
一条街上什么概念？水平距离不过百米，一眼即可望见尽头。单是想想他站在街的一边与恶灵遥遥相望的画面，烈旭就忍不住心生颤栗。
若是真到那般地步，即使光线未曾完全消失，恶灵也可以轻易将他拖入幻境，从而杀死他。他可不认为，仅凭自己携带的一只手电筒，以及没有沾染恶灵的血这一点微弱优势，就可以保证自己支撑到黎明时分，然后万事大吉。
“而且，这还不是最诡异的地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身前二十余米靠右的位置，那个地方...本应该存放着王娟的尸体。哪怕城市缩小导致位置发生变化，这个距离变化的波动值，也应该在七米至六十米之间。可是...我目光所及的范围，根本就不止六十米！”
“她的尸体，就如同蒸发的水汽般，凭空消失了！”烈旭面色愈发难看，在倾尽全部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后，只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扑面而来，如寒冬腊月里的冷风般直入骨髓，令他下意识打了一个冷战。
“好冷...为什么突然之间，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心悸。”烈旭眉头紧皱，握拳的手背绷起一根根青筋，似是在极力忍耐着心中的不安。
“哒，哒，哒。”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凭空响起。
那声音响得突兀，就如同一卷破损的录像带般断断续续，没过多久便失了动静。
只是根据声音的来源，依稀可以判断出声音来自他的后方。
“这个声音...”烈旭瞳孔猛然放大，面色一时间苍白如纸。
不会错的。这个声音，它分明...它分明是王娟穿高跟鞋走路时的声音！
可是，早在一个多小时以前，王娟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啊！
他可是亲眼目睹过王娟咽喉被生生切断的凄惨模样！
“回头...还是不回...它没有选择立即杀死我，说明限制依旧存在。但是声音的响起与消失，却意味着提示已经给出...”
“该死...这个提示，到底意味着什么。再找不出破局的方法，我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烈旭强行按捺住心里的恐惧，运转思维开始进行一系列的分析。
然而愈是分析，他便愈是后怕。
生路迟迟没有解开，死亡却如影随形。此时此刻，那个死而复生的王娟，会不会...会不会就站在他的身后，用一副诡异的笑容看着自己？
咯噔！心脏似是不堪重负般地剧烈跳动了一下。而伴随着心跳声的响起，烈旭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松弛下来，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不！”烈旭在转身的一刹那便后悔了。可身体的惯性却无法瞬间抵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景物飞速切换。
接着，他看见了后方的情形。
后面...什么也没有。
“呼...”烈旭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他身体忽然一颤，整个人如石像般僵在了原地。
借着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一只黝黑的枯瘦手掌，正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