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慕十七展扇往前一推,纸笺便飞向了空中。
如她所料,房梁上跳下一个黑袍人来接住了纸笺。
“何处?”莫言低声问。
“灵鹫城回春堂,顺便把我昨个儿要的草药取来。”慕十七眉眼弯弯,扔出一锭银子给黑袍人。
“是。”
黑袍人隐进暗处。
莫言轻咳了两声,又躺回豹皮椅上。眼睛阖起,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按方子煎制,火候为重中之重。”
慕十七转身下楼,见瑾瑜正望着吊桥弟子出神,“走吧,我们去逛逛。”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瑾瑜手一哆嗦,见是慕十七,不由松了口气:“哥哥,你是见了天蝎宫掌门吗?”
慕十七点头,朝外围走去:“不过是情报错误才找到你身上。”
“呼,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嘛。”
瑾瑜拍起胸口,解脱般地笑了起来。
“话说哥哥你到底是哪门哪派的弟子啊?”
“无门无派。”
“啊?怎么会?”瑾瑜回过身,倒退着走。
“明眼人都能看出哥哥武功极高,若无门派,那便是有个厉害的师父了?可江湖榜上并未有——啊,是散修吗?但也对不上啊。”
瑾瑜扳着手叨叨着,丝毫没注意脚下,一步退去便绊到了石头。
“啊!”
眼看瑾瑜就要一屁股摔到地上,慕十七飞速探出手环上他腰间,将他勾了回来。
瑾瑜一头撞在慕十七胸口,忽地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并未多想。
即便如此,瑾瑜脸上也腾起了红晕。
待他站稳,慕十七才松手:“看路。”
“哦,嗯嗯,好。”瑾瑜羞得语无伦次。
慕十七不禁啧啧出声。
她还真是第一次见这般老实巴交的。
“为何他们已经开始比武了?”瑾瑜捂着脸,透过指缝看向两边的擂台,岔开了话。
“这些门派都是四大门派的附属,一般没什么天资的人才会去。因其人多,便会早早就开始比武招人。”慕十七解释道。
“原来如此。”瑾瑜悄悄看了一眼慕十七,脸上烫得仿佛有火在烧。
“我看你骨骼清奇,要不去试试?”
“我?不行啊。”瑾瑜望了望面前擂台上打得不可开交的两名壮汉,缩了缩脖子。
“过几日我便不能把你带在身边了。”慕十七挑眉,又说:“不如我将你托付给莫言。”
瑾瑜歪头,问:“莫言?是谁?”
“天蝎宫掌门。”
“不!”瑾瑜立马拒绝,“哥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况且……况且我还没报恩呢。”
“小胳膊小腿的,你能帮我什么?”
“我,我能洗衣,能做饭,能……”瑾瑜蹙着眉头,努力思索着自己还有什么长处。
“你觉着台上二人谁会胜?”
“啊,我猜——”瑾瑜一时未反应过来,缓了缓,道:“那个,右边那个。”
然而随着他话音落下,右边那壮汉却被另一人一拳击中,“嘭”的一声倒地不起。
瑾瑜:……
台上很快就开始下一轮,慕十七依然让他猜。
时辰一点一点过去,直至日落西山,各门派的比武方才落下帷幕。
恰在此时,不知谁吼了一句:“四大门派的比武开始啦!”
不过少焉,人群便尽数涌向了谷中深处。
慕十七、瑾瑜不过是走在了稍后的位置,吊桥之上便已站得满满当当。喧嚣之声不绝于耳,回荡谷中。
“好壮观啊。”瑾瑜叹道。
这时,一道人影踏空而下,稳稳落在擂台中央。
只见来者身着月白纱衣,腰系白罗带。墨发束起,斜斜别了支玉簪。目若清泓,美如冠玉,白净的脸上嵌着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笑颜。
若不是他背后背着把长剑,定会被当成走错地儿的瘦弱书生。
“诸位久等了!我便是此次江湖大会的主持者。双子宫掌门,云扶苏!”
顿时,叫好声此起彼伏。
“他他他他就是云扶苏!我竟然能见到云扶苏!?”瑾瑜兴奋地抓着慕十七的手腕,摇个不停。
云扶苏抬手止声,道:“请天蝎宫、白羊宫、怀生宫点灯,挂灯。”
不多时,其中两座小楼的廊道便站了几人出来,旋即扔出一盏巨大的破旧灯笼。
那燃着绿光的灯笼在空中晃晃悠悠,又迎得一片叫好。
“咦,白羊宫呢?怎么没人出来?”
“挂灯呀!”
吵吵嚷嚷好一阵,白羊宫的小楼还是毫无动静。
“白羊宫弟子呢?你家掌门睡昏了吗?”
“别耽误大家时间呀!”
“你去看看。”小楼下,白羊宫的守门弟子朝另一人道。
“好。”
过了一阵,只听一声惊叫传出,那名弟子连滚带爬地顺着旋梯摔了下来。
“血!血!”
“什么,什么血?你说清楚!”
“他们,血……掌门!”那名弟子满脸惊惧,怎么也说不利索话。
云扶苏几步跃过去,温声道:“你慢慢说。”
此时谷中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一时寂静之声,等他下文。
那名弟子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带起哭腔:“掌门和长老,他们,他们都死了!都是血啊!”
登时,人群一阵哗然。
云扶苏径直上楼直奔房间。
“我的天!你听见了吗!那可是白羊宫掌门呐!怎么会……”
“我还不聋!”
“看来江湖中又要掀起一场风波了。”
望着门口瑟瑟发抖的白羊宫弟子,瑾瑜不禁挨近了些慕十七,“这得是什么人杀的啊?”
慕十七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不作回答。
能在江湖大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一派掌门长老,此人不凡。
不过她记得是没有这档子事的,怎么会……
房间内,云扶苏眉头微蹙。
只见地上墙上,血色四溅。
几具尸体不是断胳膊断腿,便是面目全非。或躺,或趴,死状惨不忍睹。
云扶苏慢步环顾,最终停在一个灰袍老头旁边。
“死不瞑目,大仇。”
……
半响,众人才见云扶苏出来。
他在门外廊道站定,朝对面吊桥的弟子道:“飞鸽传书与你派大师兄,说与情况,快马加鞭!”
“是。”
云扶苏又道:“四派比武延迟至明日午时,各位请自行散去!吊桥弟子清场,收灯。两位掌门请来。”
话毕,他又进了房间。
“哥哥,我们走吧。”瑾瑜戳了戳慕十七。
“有银子么?”慕十七盯着白羊宫小楼,眼睛不移一寸。
瑾瑜摸出钱袋瞅了瞅,道:“够的。”
“你先回灵鹫城。”
“啊?”
慕十七的视线落到他身上,解释了一句:“我有事要办。”
瑾瑜点了点头,瞥向天蝎宫小楼的方向,随即跟着人流出了谷去。
“怎么?想要去瞧瞧?”
莫言不知何时站在了慕十七身后。
“哟,能忍啊。”慕十七回过眸,见他的脸色较之先前已红润不少。
“暂时压制了,走吧。”
慕十七轻摇桃骨扇:“什么时候来历不明的人你也敢放心接触了?”
“你管我?”
小楼廊道中,一个中年男人负手踱步。
此人正是怀生宫的掌门,孟怀生。
“莫兄。”
见他身后还跟了个玉面郎君,孟怀生欲要发问,却被房内云扶苏的声音打断:“都进来吧。”
慕十七鼻子微抽,好浓的血腥味!
“诸位如何看?”
云扶苏替白羊宫掌门合上眼,身形不动地问着。
“先不说守门弟子,吊桥上可也有各派弟子看着。这般惨象,绝不可能毫无动静!凶手如何得以进来杀完人一走了之?”孟怀生倒吸一口凉气,不无震惊。
“这实在想不出凶手是如何做到的。白羊掌门待人亲和,据我所知并无仇家。”
“阿言?”云扶苏细细查看着尸体,将话茬抛给了莫言。
莫言不语,只将慕十七从身后推到了前边。
“想必云掌门已有定论。”慕十七收起扇子,俯身观察面前尸体的几处伤口。
听这陌生声音,云扶苏不禁偏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