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七实在是太害怕留在这里了,她跟薛曼曼交代了一下,随后拎着包就想往外走。到了酒店门口却被京城的冷风刷地一下打了个冷颤。
她忘记将自己的外套带出来了。
但是想到里面还有那个顾萧情在,她左右来回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冷是真的冷,但是让她再进去又不敢。
范七真是个让人无语的人。
顾萧情正朝外走出去,一个我似犹怜的女子双手交叉抱臂,不知在想什么,面上表情时而舒缓时而皱眉。
这可不正是范七么。
她好似没变过,这个表情还是让四年未见的顾萧情猜到她在想什么了。想一出是一出。
他猜她现在是冷得无法思考,也许将外套忘在了宴会里,但又来回考虑是否要进去。
呵,范七。你真是一点儿也没变,也不知四年前是谁给的狗胆子让她一去不回。一点儿音讯也没,他还得全世界的虚张声势,将G&Q面向全球时尚,才将她骗了回来。
对于顾萧情来说,G&Q能不能走出国门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范七在KM,那就顺手推舟的推了G&Q一把,也顺了KM那狗子的意。
远在美国KM的某狗子打了一个喷嚏。
一件黑色的长风衣落在了范七的身上,她瞬间抬起头,顾萧情也正往她身上瞟。
11月的冷风呼呼地吹,她孤身裸臂忽然间有东西挡住了京城深秋的寒冷,好似回到了四年前,她从来都是任性的不穿衣服,身旁的人却会习惯性的随手多带一件外套。她此时甚是惊讶也是紧张。
“你还是一点没变,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这四年来我没有带着外套站在你身边你就不会穿衣服吗?”顾萧情道。
范七微愣,她心下下意识地想反驳,“才没有。”
但是今日不同往时,她没有反驳。只是道:“我有带。”
“什么。”顾萧情轻声道,似是听不清楚她在呢喃什么。
“我有带外套的。忘记带出来了。”
“那还不是没穿。”
“……”
范七无语。范七从来没有想象过他们会再遇见的场景,因为她真的不敢再见到他,躲啊躲,躲着不敢回来,躲着他公开的行程,但好似两个人都极为的默契。她不会去英国,他也不会去美国,虽然顾萧集团的产业已经发展到了美国,但从来没有关于他来过美国的消息。
她就在美国遨游啊游,游来游去,白天不见黑夜。就如他们互不打扰。
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却其实他们又没有多大的矛盾而分开。
两个多月前,当她答应了升职加薪的诱惑回国与G&Q合作的时候,她其实有想过见面的场景,白天忙的忘乎所以,根本来不及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但是一到了深夜,一个人忙完了当天所有的工作时,躺在沙发上放空自己,会不自觉地想到,她现在和那个人呼吸同一片领域的空气,与那个人生活的时间是一样的,同样是黑夜。
北方的黑夜也确实乎比南方来得很快。十八岁那年范七在南方上大学的时候,拍了夜晚六点半的天空给远在北方的顾萧情看,说这是南方的黑夜,北方也许都已经习惯了一天的匆忙之中闲起来入夜已久的黑夜了。
万家灯火早已通明,收到范七六点半天空的顾萧情于是乎走到了阳台,望向南方的方向,心想:“那边也许还在呼哈哈的外边儿晃悠呢。”
他问:“去哪儿?”
她答:“回家。”
他问:“去我家?”
她:“…..”
“我在京城有住的地方。”
“那你想不想和我出去透透气,江边的风景甚是好看。”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范七已经坐在了对方的副驾驶上。既来之则安之,江边的风景好看,那便过去瞧瞧吧。
路上的风景要比四年前更甚,不愧是京城,国内的首都。年轻人趁着年纪不大最适合打拼的时候都来京城北漂,国内的四大漂泊城市之一。尽管艰苦奋斗,在这座节奏快地每秒钟都是钱的城市,范七这两个多月也是深深感受到了年轻人奋斗的志气。
志气,她也有的,只不过升职加薪来得太快了,在她二十四岁的人生里,使她飘飘然乎,还带点沾沾自喜。
而对于顾萧情来说,他也许不懂得北漂的人如何的拼搏努力,他从小于京城长大,十八岁被保送,二十二岁保研,那年有几所英国的大学在邀请他读博,但始终因为不舍得某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国内南方上学,不管是否在她身边,但一样的白天黑夜相同步,也算是陪伴了。
但是最后,还是在四年前她离开的时候坚决去了英国,二十四岁回来接管了顾萧集团。
顾萧集团是他的家庭背景,他出生就是别人口中含着金钥匙长大的,生活吃穿不愁,家里有房有车不用他奋斗,他自己也很争气,智商异于常人,没给父母增添压力和烦恼,顾萧集团在他手上发展更是比他老子要稳准狠。心态宽的顾家父母现在一天到晚的都在国外旅游,他也乐得清静。他身边一同长大的男孩子都纷纷被催着找对象、成家立业。他一想到发小欧阳美因为相亲的事情已经在他家长住也不愿回自己家,他就瘆得慌。
江边的风景确实很美,一眼望去对面就是高楼大厦,江内的轮船灯光萦绕,游人坐在甲板上的桌边把酒言欢,谈笑风生,
十年前这里还未开发,周围比之要冷清,范七最喜欢闲暇无聊拉着顾萧情跑来江边吹风,捧着热乎乎的奶茶,毛线帽的球随着风中摇曳,裹着顾萧情的外衣。周末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平时早了不想回家,还是坐在江边,不知有无话讲,但总归是不会尴尬。他们就是这样一起长大的默契。
而如今,这里开发成了新的CBD,顾萧集团也搬到了江边最高的楼。此时他们站在此地的桥也改名叫京城大桥。全国的经济中心地设立在这里,实在是北漂的梦想和追求了。
范七是不懂国内经济的发展,但是看到顾萧集团筑起高楼,而身边的人此时此刻骄傲地望着江对面属于自己的大厦,范七心下懂了。
没有难倒顾萧情的事情。
浮生若梦一场。
要是现在再有一杯热乎乎的奶茶捧在手上就好了。
“......”范七的脑子也馋得异于常人。
不知顾萧情是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心里嘀咕着什么,顾萧情便马上拉着她的手往周边商圈排队买奶茶。
范七不适应隔了四年突如其来的亲密,下意识地挣脱了一下,那人却握着更紧。
那人似是没有任何不适应,一如往常地习惯性拉起她的手就走。
顾萧情确实没有不适应,在他的心里,范七依然是从前的小女孩,会在他面前晃悠,闹脾气的时候要比平时更黏得紧,生怕他不知道她在闹脾气。而且,在顾萧情的眼里,并没有将这四年的分离当成什么大事发生,他权当四年前的那个晚上,范七只是跟他吵了一架,冷战的时间比往时长了一些,还硬气地闹失踪。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四年里的每一天,他都过得无滋无味,心里总是缺点什么东西。当他习惯性地去买奶茶,看到第二杯半价的促销,他会怅然若失、恍惚间听见身旁的人兴奋的声音,他再也不敢去排队买奶茶,也不敢再喝奶茶。当他总是习惯地去关注新开的火锅店,想邀请那人去吃,却发现她不在身边了,火锅也食之无味。京城每年冬去春来几十万艺考大军进京考试,他也不敢私自出门,只与工作沉浸于白天黑夜。
太多太多没有她在身边的可以做的事情了,他将离开只是吵架闹脾气的任性,或许是不敢承认最现实的那个真相。他怕他面对的现实,便是与之告别,再也见不到。毕竟那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小女孩,她的欢与喜都围绕着他而相生。那是他十七岁那年的夕阳下,他低头一瞥就落入的圈套,夕阳暖暖地照着她的小脸,刚哭过的通红的眼睛也怔怔地抬头望着他,第一次落入凡俗的心动之中。
他认了,就当是放她出去成长了。
思念如此之长,他一点儿也不亚于范七在异国他乡。
“这四年来你都会回来,是吗?”他问。
“是啊。回来。”她点点头。
“就是不见我,是吗?”
“见与不见,心中念着就是。”她说。
“范小七,你真的脾气好大,我以为你冷战几天也就会理我了。但是等了好久,我去你家找你的时候,你房子都已经空了。”他低下头看着她,低声说话。
他一生气就会喊她范小七,相信这次也是。她仓皇抬起头,顾萧情的眼神平静下氤氲着隐忍的风暴。没有传闻中的冷酷无情,没有面慈心冷的假样,也没有范七刚在宴会上第一眼看到的陌生,只有对着范七时的真诚。
“那不是冷战,我认真的。”她忐忑地小声说了句。
“什么。”对方眯起眼,小黑痣都仿佛隐藏着危险的气息。
“没,没什么。”
顾萧情无语,排的奶茶队也到了他们。
热乎乎的奶茶,是甜的。
顾萧情眼里的范七,一直是甜的。此时此刻,注入着无可抑制地暖意与心中狂喜,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