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神蜂元帅将自己所面临的险恶处境及满怀心事尽藏于心内,抖起精神向官兵们集合地走去。刚刚走了几步,忽听后面有人喊她,回头望去,见是卫兵急匆匆赶来,手中拿着她的披风。刚才自己走得匆忙,将披风忘在榻上,卫兵在后面收拾大帐,发现后赶来送与元帅。
此时,官兵们已经集合完毕,静待元帅训话。元帅面对着大家,思绪万千,她气宇轩昂地说道:“天兵兄弟们,我们受娘娘差遣,前来挖掘黑土,使命万分沉重!此地环境险恶,更为我们增加了许多困难。昨夜,我们受到了狼精的攻击,致使大家多受伤害。明天,不知道还有什么妖怪来与我们争斗。但是,这些吓不倒我们,吓不退我们!面对凶险,大家更要坚定信心,勇往直前。为救天下,以死相拼!”
“为救天下,以死相拼!”
“为救天下,以死相拼!”
“为救天下,以死相拼!”
官兵们热血沸腾,跟着元帅齐声高呼口号,声如巨雷滚滚,撼人肺腑。天兵们随即奔向掘土场动工掘土。
官兵们拂晓开工,天气凉爽,不顾荒草上露水打湿衣裤,干得热火朝天。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太阳从东方升起,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官兵们逐渐开始发汗,许多官兵索性甩掉衣服赤膊掘土,汗水顺着他们的脊背不断地流下。
正当此时,天空中飞来大群大群的昆虫,遮天蔽日,凶猛异常。它们直接扑向官兵,伏于裸露之处拼命叮咬,直咬得官兵们血染皮肤,失声喊叫,拼命扑打,也无法驱散。正是:
遮天蔽日似云篷,漫宇飞来百万兵。
嗅汗追身当妙法,锥皮饮血是神通。
唯图果腹轻生死,怎忌开膛见紫红。
肚里鲜浆犹未冷,哀哉命已赴幽冥。
那飞虫唤作牛虻,群中并非一类,有大小之区分。大者有近一寸,身体土黄颜色;小者身长三分,灰白色中夹杂黑斑。二者虽体态颜色不同,吸血习性及凶狠程度却是基本一样。它们对汗水的味道尤为敏感,不论人畜,扑上便叮,毫不留情,即便是喝得肚子滚圆,不加驱赶也不愿飞去,可见此物嗜血成性!群中还有蚊子混在其内,它们的习性与牛虻一样,不仅贪婪吸血,还会传播疾病,给人和其他手下生灵带来很大伤害。
此地处于平原地带,周围有许多泡泽水洼,正是牛虻、蚊虫汇聚、繁衍的最好地带。昨日官兵们因身处山岭,此物数量尚少。待元帅领兵转到平原地带时,天又潮湿下起雨来,此物不能在雨中飞行,故难以肆虐。太阳升起之前,空气潮湿,那些飞孽的翅膀上也被水汽打湿,它们仍然不便飞行。只待太阳升起之后,它们晒干了翅膀,才好大逞淫威。
今日天气晴朗,日丽风轻,它们很快就嗅到了官兵们的汗味。此时,它们经过一夜消化,腹中正感饥饿,遇到可供叮咬吸血之物,岂能放过?于是,它们便对掘土的天兵们群起而攻之。
只需片刻,官兵们的皮肤很快被它们叮咬得肿胀起来,痛痒难耐,尽管拼力驱赶,并无法将它们赶走。此时,天兵们莫说是掘土,连置身于此都十分艰难。大家只好丢掉了手中的耒耜,在原地团团乱转,使用衣服拼命抡打,却还无济于事。
“元帅!”
“元帅!”
正在天圣神蜂元帅与众人无计可施之时,远处传来人群呼喊之声。天兵们举目望去,原来是昨日与之交战的白龙大王,正率着许多人向此地匆匆赶来。待他们走得近些,见那大王身边还有一位老妇人,由一位女族人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走在荒野上,元帅及三位将军急忙迎上前去。
“元帅,这是我的母亲,昨晚听说女娲娘娘派天兵来此,她老人家非要亲自赶来。”白龙向元帅说道。
“老人家,您好!”元帅上前拉住老人的手,亲热地问道:“路途如此艰难,您老人家到此有何见教?”
“嗨!我是来向你们当面谢罪来了!都是我教子无方,得罪了女娲娘娘及诸位神兵,我有罪啊!”老人家不停地作揖、鞠躬,说着已是热泪盈眶,屈身便要下跪,被神蜂元帅当即拦住。
白龙家中只有他一个孩儿,乳名唤作龙儿。因是父母在四十多岁时得子,所以自小娇生惯养,宠爱有加。七岁之上父亲上山打猎,不幸丧于虎口,老娘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成人。白龙已过了弱冠之年,整日里与伙伴啸聚于山林野岭,舞棍弄拳,不善料理家中事务。他虽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但是整日风来雨去,至今又未成亲,母亲怎能不为他担心?平日里,只要碰到一起,母亲总是苦口婆心地对他万般规劝,他只是野性难驯,母亲也拿他没有办法。
昨晚,那白龙回到家中,身上有好几处青紫,脖子还被白布包扎着,母亲看到连忙问道:“龙儿,你的身上怎么有这么多的伤痕?莫不是与他人殴斗所致?”说完,急忙用清水为他清洗。
白龙沉默不语,母亲再三追问,他才将与天兵发生冲突之事从头说了。
“哎呀,龙儿,那天兵怎敢轻易得罪?你胆大妄为,莫非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王母既有些害怕,又有些心痛,不无责怪地说道。
“娘,那天圣神蜂元帅教导了我,儿子已经知错了,今后绝不轻易再去冒犯他人。”白龙含泪跪在母亲面前,心中万分惭愧。
白母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平时为娘说你,你总是不予理会,这回所幸你有所改悔,真是天缘啊!明日快带我去拜见天圣神蜂元帅,我与你要当面向她谢罪。”就这样,白龙带着母亲专程赶到了天兵的掘土场。
“老人家,白龙现已幡然醒悟,此乃是他人生劫数已满,从此您也不要再为他担心了,正所谓浪子回头,可喜可贺呀,大家说,对也不对?”
“元帅所言极是!”大家异口同声回答道。
“元帅,你们的脸上怎么都有血迹?”看了众位官兵的脸,白龙问道。
“都是那些飞虫所为,我们正为此感到十分烦恼。”元帅指了指天上的牛虻说道。
“我有办法可以使大家免于此苦。”白龙急忙对元帅说道。
“当真?”元帅一听喜出望外,急忙问道。
“此地有一种蒿草,名叫艾蒿,可让大家采来晒干,然后拧成绳索,称为‘火绳’,将其点燃后盘于头上,用烟将飞虫熏跑。再于人群四周堆放柴草点燃,使其发烟,蚊虫便不敢靠近。”
元帅闻罢大喜,忙指使官兵快去采集艾蒿。
“慢来!”白龙制止了大家:“你们现在去采是没有用的,那艾蒿必须晒干后才能使用。我料定你们会受到这些孽障的困扰,便为你们带来了许多。”他向后面一招手,很多人将盘在肩背上的“火绳”取下来,点燃后让官兵们戴在头上,那火绳点燃后发出辛辣的白烟,牛虻、蚊子果然不敢靠近。
“我马上派族人为你们担水,你们时常将热汗擦洗干净,也会少遭蚊虫叮咬。”
“好,好,好!”元帅兴高采烈,喜形于色:“拿酒来,我要奖赏白龙大王!”元帅亲自为白龙斟上满满一杯酒,递与白龙,白龙接过,先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也不言谢,“咕咚”一声一饮而尽。
那时,此地尚未有人会酿酒,因此白龙未曾喝过。此等好酒,乃是神蜂元帅从天庭带来,一杯下肚后,白龙立即面红耳赤,众人看了都拍手“哈哈”大笑起来。
元帅说道:“敬酒须敬三杯,来来来,再喝两杯!”说罢,又连续让白龙喝了两杯,再看那白龙的脸,已经像天边的红霞一般。
那白龙大王低着头红着脸对元帅说道:“元帅,我有一事相求。”
“噢?说来我听,若是能够办到,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也办得!”
“你,你定能办得。”白龙的话不仅让元帅摸不着头脑,众人也为之有些疑惑。“以后,以后,别再称我为大王好不好?我再也不想当什么大王了。”
“噢?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昨日我们相遇之时,你言称自己手下拥有五千兵马,莫说称其为大王,便是称其为将军、元帅又有何不可?”元帅问道。
白龙红着脸说道:“我,我哪里有五,五千兵马?那不过是,是虚张声势而,而已。其,其实……”
“其实还不到五百呢!”身边一个族人接上话茬说道。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啊?虚张声势、兵不厌诈,也算你懂得一些兵法!嗯不叫大王?我答应了!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条,条件?元帅请讲。”
“下次我们再来,可不准再要宝贝和财物!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众人一起开怀大笑起来。
元帅接着说道:“我们今后会经常见面,既然不让叫大王,那怎么称呼你呢?”
白龙问过神蜂元帅的年龄后红着脸说道:“你年长于我,就称为……称为兄,兄弟如何?”
“兄弟?哎,这个称呼好,咱们之间都是兄弟姐妹!都是姐妹兄弟!就这么定了,白龙兄弟!”元帅用力拍了一下白龙的肩膀说道。
白龙的母亲擦着眼角的泪花说:“我的龙儿一直让我十分操心,真没想到,今日让元帅管教得服服帖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还得到了天兵的恩赐。谢谢娘娘,谢谢元帅!”说罢拉着白龙双双跪下谢恩。
天圣神蜂元帅急忙扶起他们说道:“这也是他自己的造化,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啊。”
白龙言道:“元帅放心,火绳之事由我们负责供应,你们只管掘土就是。”说罢,他带着众人先在天兵们的掘土场四周点火无数堆,又以青草覆盖,火堆立刻冒出滚滚白烟,弥漫在工地上空,蚊虫果然被驱赶得无影无踪。
白龙指着搀扶母亲的女族人对元帅说道:“她是我家的邻居,名叫甄巧,做得一手好饭菜,还会用草或树皮做一些编织物,就让她在你的帐前做一些活计,谅她定能称职。”
“噢?白龙兄弟,我有一事不明啊。”
“元帅何事不明?”
“甄巧所做的饭菜看来你没少品尝啊,不然,你对她为何如此了解?啊?哈哈哈哈……”
“对啊,是啊,看来定是如此,定是如此!”大家七嘴八舌地搭起话来,弄得白龙和甄巧都害羞地低下头来。
“嗯?你们如何知晓?我却丝毫并未察觉呀?”白母茫然地左顾右盼,兴奋地向大家发问。
“哈哈哈哈……”大家看着白母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笑得更加响亮了。
白龙指派数人专门看管火堆,又选出一些精干的女族人随甄巧协助天兵造饭。他又告诉元帅,离此不远的山上有一个山泉,泉水四季不竭,冬季温热,夏季冰凉,味道甘甜,并马上派出二十余人从那里把水担来,供天兵们随时饮用。族人们又担来附近的河水供天兵们随时擦洗,将自己采的薇菜、蕨菜尽付官兵,以作伙食之用。
跟随白龙前来者,还有不少年轻的女族人,天兵们见她们来到,纷纷将衣服穿了起来。慌忙之中,有的将衣服穿反,有的只穿了一个袖子,令女族人们看了低头抿嘴偷偷发笑。甄巧和女族人们见不少天兵的衣服、鞋子已经很脏,便上前强行帮助脱下,拿到河边去洗刷。许多族人自愿留下帮助官兵掘土,还有一些族人受白龙指派为官兵们采艾蒿去了。
白母在临走之前,一定要让元帅为她画一张女娲娘娘的画像。元帅欣然应允,取来锦帛、笔墨,为她画了娘娘画像。看那画像,画得真是栩栩如生!有《浪淘沙》词赞元帅才艺:
妙手事皆工,绣凤描龙。神来转眼已完成。且看真人出手下,栩栩如生。
九窍尽灵通,大慧德崇。行文纵武率天兵。小试才华随雅趣,借自深情。
你道那元帅的深情何来?一则发自对女娲娘娘心系黎民之大德的景仰,二则发自她内心对民众之爱戴,真乃是两手具超凡之技艺,满心藏大爱之情怀!她为庶民呕心沥血,为使命甘愿捐躯,德才兼备,文武双全,莫说世间凡人,就是诸位天神也为之敬慕!
元帅画毕,将画像交与白母,白母手捧着画像深情说道:“有了女娲娘娘,才有我们万民之福啊!她不仅给了我们身体,灵魂,当我们有难,她还要拼力拯救,给我们送来幸福、平安。女娲娘娘,我们百姓谢谢您啦!元帅,你将这画像举起来,我们先拜上一拜!”
“好,好!”元帅接过画像,面向众人,用右臂将其举过了头顶。
老人望着女娲神像,泪如泉涌,跪地而拜,边拜边呼喊着:“谢谢女娲娘娘!”白龙及在场的族人,也随之跪下,跟随着白母高声呼喊。
元帅将白母扶起,又唤众人起来。白母又说:“待我回去,马上就求人做一个神龛,将娘娘的画像供奉起来,给她烧香,给她磕头,祈求她保佑我们子子孙孙千秋万代平平安安,祝愿她顺顺当当的把天补好,尽快解救黎民百姓摆脱苦难。”
“老人家,我也代替娘娘谢谢你了!”元帅见老人在此久留多有不便,便吩咐几位族人搀扶着白母,将其送回家去。
元帅从怀中掏出一枚绣着兰花的罗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只牛虻飞过来欲落于她的头上。天曜神瞳将军在她的身后举手去赶,无意之中却将那罗帕从元帅手中打落于自己怀里,他急忙抓住握在了手中。此时白母回头和元帅告别,元帅急忙挥手与白母打招呼,然后便疾步走向了掘土场,竟然将那罗帕忘在了天曜神瞳将军那里。
天兵们免去了蚊虫的叮咬,又有族人协助,劳作起来自然是心情舒畅,干劲倍增。
天昊神驼的背上驮着两个偌大的木箱,天兵们要将黑土装于其内,然后运往东海。那黑土甚是松软,挖掘起来毫不费力,只是向木箱之中装填却很是困难。天兵们用耒耜很难端起酥松的黑土,只好用手捧、用衣襟兜,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大木箱里黑土增高的速度极为缓慢,元帅看了,不由得搓着手,紧皱眉头。
白龙对元帅说道:“看来,你们还缺少一些装土的工具,元帅不必焦急,待明日我为你们解决就是。依我之见,神驼运土走后,大家应该继续掘土,堆积在一起,以备下次快速装运。再则,为防备降雨淋湿黑土,增加许多重量,须让甄巧率人编织草帘,将土堆盖得严严实实,以利运输才是。”
“白龙兄弟所说极是,极是!就按白龙兄弟所说去做!”元帅冲着白龙伸出拇指,高声命令道。
甄巧站出来说:“编织草帘之事便交予我们姐妹,我们闲时编织,到时造饭,两下兼顾,定无半点耽搁。”她一声呼唤,女族人们纷纷聚拢在一起,跟随她去了。
木箱的黑土终于装满,天镇神枪将军主动请求率人押送。
元帅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左臂对黑将军说道:“押运黑土,本应我来担当,怎奈我有伤在身,若去东海让娘娘看见,必惹她为我操心,只好先请你代劳了。你一路之上要多加观察,处处小心才是!”
“元帅放心!我等去了!”天镇神枪将军带着十余名天兵就要上路,奔往东海之滨。
“慢着!”正在此时,人群中有人高喊一声,天镇神枪将军等人应声停住了脚步。
欲知谁人为何事呼喊,请君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