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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争权位水神撞折擎天柱 莅海疆天帝择定用火台

话说上古时期,黄帝退位之后,女娲继位做了天帝。炎帝的后代、身为水神的共工甚为不服,随即起兵叛乱。女娲命黄帝之子昌意的后裔、九黎族首领、高阳氏颛顼前往平乱,二人率兵会于不周山下。

那不周山乃是西北方的擎天柱,它与北方的北极山,东北方的方土山,东方的东极山,东南方的波母山,南方的南极山,西南方的编驹山,西方的西极山并称为天之八柱,支撑着万顷苍穹,真可谓是各具神能、缺一不可。

不周山方圆千万里,其间有崇山峻岭,也有沟壑河流、荒野平原。其内多有飞禽走兽,周边多有黎民百姓在此居住,过着祥和安康的生活。共工、颛顼二人在这里摆下战场,要一决雌雄!可想而知,此处的黎民百姓将要处于什么样的境地。有的人见势不妙,便举家逃离了不周山;有的逃进深山老林,以图躲过血腥的战乱。

双方摆好了阵势,颛顼、共工站于阵前,身后各自陈兵无数。颛顼对共工言道:“今黄帝退位,女娲娘娘继位,此乃顺应天理之事,你我应当共同辅佐她治理天下,造福苍生才是。你身为水神也该尽职尽责,顺应天命,何必起兵叛乱,骚扰黎民,伤及无辜?”

“啊——呸!黄帝、炎帝共同掌管天下,炎帝多有丰功!今黄帝谢位,天下岂有他属?我乃炎帝后裔,继承祖先事业顺理成章,焉能轮到她一区区女流之辈?今日你代她前来与我厮杀,那便闲话少说,你我且斗他几百回合,以生死、输赢来定夺天下!击鼓进兵!”共工说着,跨上飞龙便要与颛顼开战。

“且慢!”颛顼伸手阻止说道:“你我在此交战,多有劳累,还会伤及无辜性命,莫若打赌来定输赢,还赚得省些气力,你以为如何?”

“打赌?赌什么?”

“你我猜豆,你若猜中,便属聪明之人,我便去说服女娲娘娘让位于你便是。”

“此言当真?”

“绝无戏言!”

“好,那就赌,赌!”

颛顼顺手从身边的树上摘取几个皂荚,剥出几枚豆来握于手中,伸到共工面前说道:“如此你来猜猜看,我的手中有几枚豆子?”

“嗯……一、二、三、四、五……九枚!”

“错!是十二枚!”

颛顼打开手掌让共工数来,果然是十二枚豆子。颛顼将豆放在共工手中,对他言道:“你且拿着,我来猜是几枚。”

共工不会动一下头脑,只是将握豆的拳头在眼前画了几个圈,便让颛顼猜来。

“九枚!”颛顼猜道。共工打开手掌一看,果然是九枚豆子。你道那颛顼是神眼,会隔物识数不成?非也!他向共工手中放豆时,偷偷地留下了三枚豆子,然后迅速将共工的手指弯拢。那豆本是他自己放的,岂能猜不中?那共工头脑极为简单,望着手中的九枚豆子,茫然半晌还没有弄得明白,自己喃喃说道:“这,这,这难道,难道是?难道当真是天命不成?”

“怎么样?你还是快快退兵回去,安安稳稳地做你的水神去吧!”颛顼风趣地说道,心中却暗想:哼哼,就凭你那傻瓜脑袋还想称帝?真是痴心妄想!

“不行,不行,不行!你我重新赌来!”共工怒气冲冲地吼道。

“重新赌?赌什么?”颛顼问道。

“赌,赌,赌搬石头!”

“哈哈哈哈……搬石头?那是帝王做的事吗?”

“赌!看谁力气大!”

“噢?这么说,你的力气很大是吗?”

“那是当然!我的力气比你大得多!怎么样?怕了吧?哈哈哈哈……”

“好,好,好!就与你比比谁有力气!”颛顼说罢,顺手从身边的树枝上摘下一片树叶,递与共工,言道:“既然你的力气很大,可否将这树叶迎风扔出一丈之遥?”

“这有何难?”共工接过树叶,想也未想,举手迎风便用力向前抛出。谁知那树叶刚刚出手便被风吹回,如何抛得出去?他反复试了多次,莫说一丈,就连三尺也不曾抛出,反倒弄得满头是汗。

“哈哈哈哈……怎样?抛不出去吧?”看着共工的狼狈样子,颛顼哈哈大笑说道。

“难道,难道你能抛得?”

“那是当然,待我抛与你看!”说着,颛顼折断一根带有许多叶子的树枝,挥动手臂,一下子抛出了很远。

“我一下扔出了多少片树叶,你可知道?这回你该服气了吧?”

“你这是耍赖!不服,不服,不服,爷爷就是不服!拿你的命来——”共工回身跨上飞龙便要厮杀。颛顼也不怠慢,跨上赤冠彩尾金凤飞起迎敌。两人从地面交手,边打边升至高空。

若从空中再看那地面上,两面阵势颇为壮观:这一边旌旗蔽日,那一边刀枪如林;这一边拼死相争,那一边寸土不让;这一边喊声动地,喊得士兵气喘吁吁,口干舌燥,嗓子沙哑;那一边鼓声震天,累得鼓手汗水淋漓,胳膊肿胀,浑身无力。看那战场上,烟尘弥漫,战马嘶鸣,士兵们舍生忘死,左冲右突,相互残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真个是:

马踏黄沙起,兵擂战鼓鸣。

旌旗遮烈日,剑戟舞狂风。

岭岳失幽绿,河流变艳红。

朝夕人不保,昼夜鸟无宁。

双方你来我往,南征北战,直杀得黑地昏天,死伤无数!

那共工身高两丈,目似铜铃,闪烁红光;口大赛盆,锯齿獠牙。因拼杀过于勇猛,面目已经扭曲,变得狰狞可怕。他力大无穷,抓起斗大的石块如拾鸡卵,顺手拔起水桶一样粗细的树木如拈鸡毛。他驾着飞龙,怒目圆瞪,横冲直撞,左冲右杀,“哇呀呀”地叫着,专与对手寻求正面交战,欲依仗武力与颛顼进行死拼。

而那颛顼虽说是身高不满丈五,但却行动敏捷,头脑清醒,他依靠智慧,分兵布阵,与共工巧妙周旋。他忽而隐于山谷之间,忽而现于山顶之上,忽而游于水中,忽而飞于半空。左躲右闪,前隐后出,上腾下落,待共工体力消耗差不多时,再挥兵击之。打得共工晕头转向,筋疲力尽,狼狈不堪。此战以颛顼获得胜利而告结束。

共工败下阵来,立于不周山脚下,左思右想,恼羞成怒,他手指天空咆哮道:“苍天啊!你何以如此,让我与颛顼生于同世,使他与我相斗?此乃你败我也!我今日必将你弄破,以泄我心头之恨!”吼罢,他驾起飞龙升至半空,然后急速向下冲去,用头撞向了不周山峰,只听得“轰隆隆”连声巨响,不周山被共工拦腰撞断。

方才说到,那不周山乃是西北方擎天之柱,此山一倒,西北青天立即塌陷,整个苍穹随即向西北倾斜。悬挂大地的绳索随之被拉断,大地偏向东南。“哗啦啦”,天河决口,顺着天空塌陷的大洞泻向人间,顷刻之间,大祸殃及凡尘。但见得:北风怒吼,洪水奔腾,田舍淹没,生灵涂炭,人畜多入鱼鳖之腹。那天河之水卷起不周山的碎石,威力凶猛,咆哮四溢,势不可挡。所到之处,人不被淹死,也被砸死。一连数日,那不周山被天河之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后人欲观其遗址,却哪里寻得?

人们为躲避洪水而奔向高山,而那里是野兽栖息的所在,此举岂不是自投险境?许多人马上被猛兽吃掉,猛禽则以老弱、幼小者为食。强壮者为躲避猛兽慌忙逃遁,跳下山崖,摔死无数。山崩又引发大火,点燃森林,野兽、人类又灭于火灾之中。

可怜,可怜!可怜!败者可怜,为之殉难者可怜,无辜百姓更为可怜!而颛顼见那苍天已破,洪水从天而降,人世间一片汪洋,万民涂炭,也吓得魂飞魄散,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作为胜者,若与败者相比,也有他的可怜之处!有《卜算子》一词叹曰:

夺帝苦相争,忘死中原战。怒撞山摧乃共工,尘世遭劫难。

田舍尽淹绝,人作鱼鳖饭。满目疮痍万命绝,天地齐生怨!

世有倾厦之危,民有倒悬之难。在此危难之际,唯有女娲挺身而出,她要炼石补天,救民于水火之中,真乃世有所运,人不当绝!

女娲姓风,有女皇之称。她人头蛇身,一日有七十次变化,正是她用黄河之水和着中原的黄土造就了华夏子民,堪称华夏子民的母亲。她的兄长便是结绳作网、始领渔猎的伏羲氏,又称羲皇。

要补天,先要炼石,而要炼石,要先选炼石场所。为了寻找合适的炼石场地,女娲带领着众人巡视四海,赶往凡间。

但问何人随之前往?有天圣神蜂使者,天锦神蝶使者、天顺神蜓使者、天睿神蝠使者、天敏神雀使者。五位使者听命于女娲娘娘,各自主掌下界蜂类、蝶类、蜻蜓类、蝙蝠类、鸟类的繁衍生息。除了五位使者,只有侍女数人跟随其后,这与平日出游大不一样。

往日出游,前有鼓乐、旗幡开路,中有罗伞遮凉,车乘无数;后有武士侍女数百跟随,可谓是浩浩荡荡,前呼后拥,气势非凡。而今日,女娲娘娘身边总共才有十余人,目的是使行动更为便捷、顺畅。

女娲娘娘面带愁容,蛾眉紧蹙,在她的召唤和催促下,众人急匆匆出了天宫。只因心里万般牵挂着下界她一手造就的儿女,所以此行才显得十分匆忙。

仅片刻之间,女娲娘娘便率领众人来到凡间。只见那中原地带阴云沉沉,暴雨如注,举目汪洋,惨象环生。女娲娘娘看了,心头犹如坠了万斤石头一般沉重。她泪如雨下,连声哀叹,无限伤怀。

她们先来到北海。古时北海,乃今日俄罗斯之贝加尔湖。北海龙王敖顺事先并未接到任何通报,忽见娘娘驾到,惊得他帽子戴歪,龙靴都未提靠,急忙近前,口中连连说道:“不知女皇陛下光临,有失远迎,臣该万死!”

女娲将来意说明后对他言道:“此行我未派人事先通禀,并非你的过错,请速带我等前往北海之滨一观便是。”

“是是是!”敖顺连连答应,遂引娘娘与诸位仙子前往视察。

众人来到北海之滨,举目望去,见那北海:狂风怒吼,冰天雪地,极为寒冷。在这种环境之下,莫说炼石,就是站立片刻,人便会被冻僵。娘娘看罢,连连摇头说道:“不可,不可。”带着众人急忙转至西海。

古时之西海,乃今日青海省之青海湖。龙王敖闰事先也未接到通报,他正在湖边游玩赏景,见娘娘到来,急急见驾。俯首听完娘娘的话,得知其来意后,开口言道:

“娘娘容禀:敖闰以为,这西海与北海相比,虽说温暖许多,但因距离雪山较近,恐怕……”

“你不必说了。”未等敖闰说完,女娲便打断了他的话语,“一路之上,我便已感到此地气温较为阴冷,很不适宜用火炼石,有劳你了。”她转身对天使和侍女们说道:“我们转道南海去吧!”于是,女娲带领众人离开了西海。

“我炼石需要黄、红、白、青、黑五色圣土为膏,西方虽不能炼石,却有炼石所需的白色圣土,待日后派人前来取之。”娘娘边走边对众人说道,工夫不大,便来到了南海。

南海龙王敖钦事先得到敖顺派人送来的消息,带人迎于十里之外,然后引领女娲及众人直奔海边。女娲看罢景色后对随从们言道:“南海尚还风平浪静,日丽水清,我看就选此地炼石如何?”

“娘娘所见极是!”天睿神蝠使者首先迎合。

“娘娘所见极是!”天锦神蝶、天敏神雀、天顺神蜓使者紧跟着迎合了一句。

四位仙子应答甚为迅速,似乎未加片刻思考,你知此事有何蹊跷?原来,那天睿神蝠使者乃是生于南方的蝙蝠,故里多有人从事采石生意,换取粮食布匹。她欲借此机会做下文章,一为故里拉线搭桥以利于今后的生意,自己也从中谋些利益,二来也可借此讨好娘娘,显露自己,所以她极力赞成在此炼石。

那天敏神雀、天顺神蜓、天锦神蝶使者为人谨慎,不愿多说些话语,又很惧怕天睿神蝠那阴险狡诈、恶言恶语的气势,怕得罪了她日后不好相处,所以才齐声予以呼应。

“启禀娘娘,臣以为此地炼石不可!”天圣神蜂使者拱手近前搭话。

那天圣神蜂使者乃是百年蜂王修炼而成,她貌美无比,神通广大,聪慧机敏,因此看事物自与常人大有不同。有《踏莎行》一词为证:

美貌如花,仙肌似玉,身藏尽是飞天技。通灵腹底蕴神机,天庭历数英杰女!

仗剑前来,挥军远去,胸中只把黎民系。丹心可动万人心,补天尽效先锋力!

天圣神蜂语出慷慨,大家一齐向她投来惊愕的目光。

“嗯?天圣神蜂,你认为在此地炼石有何不可?”女娲娘娘问道。

“回娘娘,臣以为,此地环境虽适合炼石,只是路途过于遥远,既浪费人力,又恐延误时日,有碍娘娘补天!”

“嗯……”女娲娘娘沉吟片刻,言道:“天圣神蜂所言不无道理,眼下,万民涂炭于水火,力争时间乃是第一紧要之事。那么天圣神蜂,依你所见,选择何处炼石最为适宜?”

“回禀娘娘,臣以为,选择东海最为适宜!”

“讲来听听。”

“是!臣于去年春季巡游去过东海,那里是日出之地,气温适度,海面辽阔,沙尘绝迹,且离中原最近。而华夏东北因在东海之后,定然不受今日洪水之害,那里有娘娘炼石所需五色土中的黑土可取,臣以为选在东海炼石最为适宜!”

“好!转道东海!”

“娘娘!”娘娘的话刚刚落音,天睿神蝠使者上前发话。她因刚才遭到天圣神蜂的反驳,心中暗怀不满,因此言道:“臣以为,东海炼石不如南海合适。那里的气温没有此地高,环境不如这里清洁。”

“噢?你等以为如何?”娘娘转身问天锦神蝶、天顺神蜓、天敏神雀三位使者。

“臣等以为天睿神蝠使者所言也,不无道理”其他三位使者支支吾吾地应道。

“嗯……”娘娘沉吟片刻:“此地虽好,要取黑土却极为遥远,且运石、补天多有不便,还是依天圣神蜂使者,去东海一观再说!”

“是!”天睿神蝠使者及其他三位天使俯首应合着。

“走!”女娲娘娘一声令下,众人便要启程。

南海龙王敖钦急忙上前拦阻道:“娘娘,使不得,使不得!”

“嗯?”娘娘连忙问他。

“此时已近中午,想必娘娘早已饥渴,臣已备下酒宴,敬请娘娘与诸位天使赏光。”

“我当何事,原来是为了充肠果腹的小事。我等事务紧急,必须马上赶往东海,就在此谢谢你的好意了。”

敖钦见娘娘决意要走,不敢多言,只好躬身俯首送她们上路。

女娲娘娘一行来至东海,东海龙王敖广早已接到音讯,并于龙宫备下盛宴,意欲款待娘娘与五位天使。娘娘见此时正午已过,便跟随敖广来到了宴客宫中。

那宴席上,有水府之中的绝美佳肴,有陆地的山珍精馐,有天庭的琼浆玉液,可谓丰盛至极!敖广百倍殷勤,劝酒夹菜,盛情无比,怎奈女娲娘娘心急如焚,怎能坐得安稳?碍于龙王盛情又不好推辞,只好草草应付,不消多少工夫,宴席便告结束。娘娘立即请敖广带领来到海边。

但见那东海,果然是个绝佳去处,有《捣练子》一词赞之:

奔万马,跃千龙。巨浪连天荡碧空。仙岛扶桑悬旭日,晨来冉冉送光明。

女娲娘娘在敖广带领之下,率领众人沿着海滨巡视,她们走到一个山脚之下,仰头一望,但见那山高耸入云,云蒸浪洗,十分俊秀。娘娘回身问道:“此山何名?”

“回娘娘,此山名为天台山!”龙王敖广急忙答道。

“此山甚好!面临大海,空气清新,上有平台,正利补天!就定在此山之上,料理神火,炼石补天,近日我便来此!”

“娘娘尽管吩咐,所需之物尽由敖广事先备齐,以免耽搁大事。”龙王敖广主动向娘娘说道。

“如此甚好,有劳龙王费心了。”娘娘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娘娘言重了,为娘娘尽力乃是卑职应尽职责,不敢有半点懈怠。”

“我等回天庭去了,就此与龙王告辞。”

“娘娘保重!”敖广拱手俯身于侧,待娘娘走后方才回龙宫去了。

女娲选定了炼石之地,忧郁沉重的心情稍有缓解,她见回天庭尚早,便率众人又到不周山下察看了一番。只见那洪水已将中原地带几乎淹没,正向东方缓缓蔓延,倘若不马上将天补好,后果将不堪想象。

娘娘与众人急匆匆地走在路上,见哀鸿遍野,人畜尸体随洪水漂浮。水畔多有寻找失踪亲人的少年儿童,他们相互牵扯着、搀扶着,赤身裸体,骨瘦如柴,污秽不堪,仰天号啕不止。他们的喊声、哭声已经嘶哑,眼睛尽哭出血来,其情景惨不忍睹。

娘娘不看便罢,一看此景,叫了一声“哀哉,苦也”,当即晕厥过去。五位使者急忙为娘娘抚胸捶背,唤得她清醒过来,然后多用好言进行宽慰,娘娘才慢慢打起精神。在侍女们的搀扶下,她艰难地站立起来,含泪说道:“大家快快随我赶回天庭,有大事与各位商议!”

“是!”诸位仙子急忙应答并随娘娘离开了凡尘。

未知娘娘与诸位仙子所议何事,请君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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