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爸爸的困扰
陈小娟走进大佛团长的家门，成为大佛团长的干女儿，无意中为大佛团长增加了一个负担。一天，大佛团长与韩政委在办公室里聊天，韩政委有意问了大佛团长：“团长呀，你那个干女陈小娟，为你赵家增加了一个人才，我看她也够孝顺的。”
“孝顺倒是孝顺，但你们不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旁人在那里说三道四不说，我作为别人的一个爸爸，不能只说名义上是人家的爸爸，我是要对她负责的呀！如前途问题，婚姻问题，弄得不好，还会殃及人家的前程呢。”大佛团长说。
“我看呀，你团长多虑了，人家都20多岁了，还要你操这份心吗？婚姻问题自然不说，前途问题已走上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她的工作又不错，看以后有什么合适的工作，让她上去就是了。”韩政委作为同行知已，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政委呀，你在开玩笑吧！正因为如此，才增加了我的一份负担。如果有好岗位让她上去，人家岂不是说我在那里拉亲结派了吗？到那时，我的面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呢。但如果眼看她有能力，有条件而不让她上，岂不是娱了人家的前程？那就如老鼠进风箱，两头受气了，你说难不难？”大佛团长袒然地说。
“我看处理这些事情，得公事公办。干部人事管理，属于他们的工作范围，按他的工作规律开展工作。遇到什么问题，由干部主管去解释，你可以置之不理。这样岂不是公私分明吗？到时就是有人在那里说三道四也不怕，一切公事公办，由干部主管说了算。与你何干呀？”
“说是这么说，但到时一切就难以预料了。”大佛团长仍然忧心忡忡地说。
说真的，陈小娟自从走进大佛团长的家门，拜大佛团长为干爸后，一直以闺女的身份自居。面对两位老人，每天从几公里外往家里赶，第二天5点多钟就得起床，做完家务后，草草吃完早餐就去赶路上班，邻居右舍都看在眼里，一见面就跨她为团长的好闺女。她自己身上背负着四位老人，负担是可想而知的。而目前身边的这两位老人身体还好，只是协助处理一下日常生活的琐事便可，但有时也会出现些麻烦。
那年，赫姨得了结肠炎，眼看就需要住院动手术。妹妹年纪小，正上学，眼看需要人去护理了，于是陈小娟请了十多天的假，到医院照顾老人。在住院的时间内，经过手术的赫姨，开始那几天手脚打颤，吃东西时需要陈小娟手把手地喂，上厕所需要扶着走，冲凉洗衣服，样样需要陈小娟动手。医院的医生护士见状，都对赫姨说：“你的女孩孝顺，勤快，有这么一个女儿是你的福气！”赫姨满意地连连点头称是。
部队的党组织在全国基层党组织中，党的民主集中制几乎成为全国的样板。会议报到、会议记录、表决通过、结论等，样样记录在案。
初冬时节已是寒风阵阵。人们行走在大道上，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委员们从四面八方地往会议室的方向走来。他们没有高歌，只有端庄与严肃的表情，从而透出了至高的庄严性。一旦走进会议室，就以一个威严的脸孔，直面着即将进行的议题。在那严肃得好象要爆炸的氛围中，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个需要审议与决策的议题，这将是决定企业发展大计一着，因此必须严肃对待。
在党委会上，委员们针对干部主管提出的，关于年终人事考评的结果进行了了审议。老廖则是这次会议的主角。他采取统计法，把调查得到的数据，用表格进行清列；他采用优选法，把居前的前三位，呈列在前，作出重点的陈述；他采用排他法，即中间大，两头小，揽住最优，淘汰最差，铺衍一般的工作方法，一切表格、群众评议记录等，一一在案，厚实地堆叠在桌面上。看来年审用功，工作过细，数据厚实，佐证有力，一切不用置疑。
“这次干部年审，逐个单位地进行，召开座谈会30多个，参加人员近300人次。全团152名在职干部，全部参与了年审。年审采取个人总结，群众评议，现场调查相结合，按照突出的、比较好的、差的三种类型进行归类。结果是：突出的5人，占干部队伍的3。2%；一般的137人，占干部队伍的90%；差的10人，占干部队伍的6。5%。根据干部管理条例，突出的，给予晋升与奖励；好的，保留现职，差的诫免谈话，限期整改。如果仍然没有起色的，调整岗位，或者降职。发现干部苗子三人，陈小娟居首，其余两位，一位是林国民，一位是关维详，前者是知青，后两位是职工子弟。现在需要审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考评的分类问题。”老廖操作起来顺手拿来，给人线条清晰的感觉。
“表现突出是哪五位？必须逐一地作个介绍呢？”因为这是决定晋升或者奖励的重点，所以韩政委特地提出了要求。
“表现好的五位是：D连指导员蔡丽菊，D连连长揭衍亮，B连连长.。”根据考察，老廖通过整理归纳，给人条理清楚、到位的感觉，为领导的决策提供了到位的依据。
“这五位呢，不管从职工的反映，还是从实绩来看，都是不可否认的。我建议给于必要的奖励。”副团长陈槐，是原农场的场长，以他南征北战的丰富经历，与现任师长同批。不过，自兵团成立后，老刘不升反降了一级，成为副职，对此他一直耿耿耿于怀。兵团接管农垦，其实是一次改朝换代的改造，原来的那些掌权者，统统的都要对权力进行一次“拜拜”。所以曾几何时，他们心有不服。因此，对于工作的阻力自然不少。
“从调查的结果看，D连之所以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主要是知识青年发挥了突击队作用。尤其是那位陈小娟，发挥了连队干部所能发挥的作用，我的意见是，对于陈小娟必须重用。”委员陈志展，是唯一的一位基层代表，他的发言表明了另一种态度。
“D连的变化，与知识青年的作用发挥有很大关系，但起主导的仍是基层党支部。每一个单位都有一批知识青年，但能够像D连那样，对知青的工作做得如此之细，并富有成效，实属难得。”贺副政委是部队下来的，全面主持政工工作的团级领导。部队有意识地把他调到兵团，是作为一个苗子调到地方进行锻炼，他的讲话符合实际。
在强调精神鼓励的年代里，表彰大会算得上隆重。为了凸显表彰的庄严，主持者特意请来了书法高手，采用正楷写下了如下文字“××年度干部工作先进个人奖”。喜上眉梢的五位受奖者，个个春风得意。
“现在我们缺的是人才。现在通过年终，终于发现了三位干部苗子，是我们队伍后继有人的表现，必须量才使用。”韩政委作了如始的开场白。
“对于干部的后备人选，我的意见是：看准了，就要大胆使用。至于陈小娟，事前我已经与她进行过一次交流。我对她说，现在你还年轻，要多做实事，不要贪图眼前的利益，要正确对待组织的决定。看来在名利方面她看得很轻淡。我的意见是，她还年轻，多让她在第一线接触群众，对她的发展有好处。现在最好不要考虑她的任用问题。”大佛团长看到事关自身的利益，而作了如上的表白。其意很明显，必须抛开一切的个人因素，从大局上考虑问题，从而放开了委员们的手脚。
“团长这样讲，是想要大家放开思想，这是从他本人的意见出发。我需要重申的是，这是党委会对工作的审议，不涉及个人的方方面面。团长已经开口了，你们就不要往这方面去考虑了。”作为会议主持者的韩政委，他的发言具有启发性与开导性。
“小陈到我们团工作已二年了。从班长，到入党，进步很快，现在又在支部的领导下，对连队实施了三大改造。这一连串的做法，已经是一个有力的证明。至于以后会否出现起伏，就不能一概而论了。作为一个国家领导人都有可能犯错，而作为一位青年就不要求全责备了。”贺副政委从培养接班人的大局出发作出了以上解读。对陈小娟任用的审议，又一次被扶上了正轨。
“陈小娟作为一位知识青年，去年入了党，现在就提拔她为副指导员，恐怕难以服众多，是否再经过一段考察，视她的具体表现，再决定她的任用，是否会好些。”副团长陈槐，第一个作出了否定意见。
在陈槐当农场的场长时，他对干部的任用发明了三三制，在那年举行的全局的年终总结大会上进行推广。其做法是：即从职工到班长、副连长、连长的梯次中，逐级提升，犹如人们上楼梯，必须一步一个台阶地进行，每一岗位必须坐镇三年，然后逐级梯升。记得那年他在部队时，他当了四年班长，还是因为一次在战场上，他立了一次二等功才得到提拔。在他认识的领域里，他最崇尚的，就是赴汤蹈火，勇于牺牲的精神。因为看得见，摸得着，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至于统管大局的能力等方面，谁也看不到，摸不着。像陈小娟这样，她到连队仅仅二年，火速入了党还不算，还当了班长，现在又要提拔她为副指导员或指导员，这等于坐了直升飞机，这样提拔的人才不可靠。
针对陈槐的发言，委员们一时面面相觑。还不时地把眼色瞟向了大佛团。
陈槐在决策中的突然表白，仿如往干柴堆里投入的一把火，在委员们的心中被熊熊地燃烧了起来。党的民主中制，强调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在高度集中下的民主，所以在表决中，如果出现意见相佐，就必须采取表决的形式进行了。
而一旦存在不同的声音，如果加入个人的恩怨，上升到思想层面的存蓄，必然产生不协调，这往往是企业领导班子不团结的主要诱因。作为企业领导班子的第一二把手，是这个班子的撑舵人，是班子的操作手。因此他们时刻站在立点的高度，时刻注视班子里可能出现的波澜，那怕吹来的是微风，翻卷起来的是微浪，也不能轻易地放过。因为微风过后可能是大风，等到大风大浪时，班子就不可收拾了，到那时只能盼着上级来人，采取强力才能制止这十二级风浪了。
大佛团长历来大度，对于涉及个人利益的问题，从来从简如流。因为他是第一把手，全团6000多双眼睛在看着他。所以他的每举每动都得对全团职工负责，如果稍有疑虑也实属多余。
静静坐在一旁的大佛团长，注目着每一位发言者。他时而低着头，时而把眼神瞟向每一位发言者，并投去善意的表情。当有人谈到陈小娟时，如一根针在重重地剌向他的心窝。于是，他动起了笔，记录着每一位发言，以表示尊重他人的发言。对于刚才副团长的那一番话，立即引起了他的沉思。这是一件牵涉到他个人身上的事情，提得有理，他得表个态，否则会引起他人的误解。于是他立即抬起了头，说：“刚才陈副团长的发言，言之有理呀，作为一位青年人，可能会有起伏，再等待一段时间，让其成熟后，再提拔她也不迟。这是对她本人的负责，也是对组织负责，我表示支持。”
“依我的看法，人才任用必须打破常规，按过去那一套方法，实在有误人才的成长。像陈小娟那样的青年，我们团的确太少了。我的意见是，必须突破干部使用上的原有格局，敢于冲破一切条条框框。我同意，现在就提拔她为连队指导员。同时，为了增强团党委的活力，我的意见把她吸收到党委会来，对我们党委的建设自有好处。”党委委员陈志展，作为一位基层人员，历来实实在在，想不到现在他终于放胆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话，给会议投去的又是一记强心剂。
党委会，作为最高的决策机构，其严肃性与至高性，谁都不会轻易地表达自己的看法。随大流、观颜察色、围着主要领导定的调子打转，跌宕起伏已为常见。现在陈志展有了这种全新的表述，从而把委员们的思路又引导到了另一个高度。
党委会采取了表决的方式进行。最终的结果是：同意陈小娟为“C”连指导员、党委委员，但陈槐与坐在一旁的大佛团长却保留了自己的意见，这是党内生活所容许的。
坐在一旁的大佛团长，一脸木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