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回头，压低声音问:“军师，我们是不是该撤了。”
“不行。”郡安王收回视线，斩钉截铁地拒绝，“若是不能活捉了赵骊歌那个贱人，这场战役，我们必输无疑。”
“那个女人就那么厉害吗？”耶律赫第一次见到郡安王时，他浑身狼狈，看着像是只剩一口气了。要不是姑姑告诉他，此人机智无双，能够帮他，他压根儿就不会让这样的人当自己的幕僚。
之后的日子，耶律赫没少用郡安王的计谋不断地给耶律齐下套，最后逼得耶律齐苟延残喘。事到如今，他对郡安王可谓是言听计从。
故而他虽然心疼自己的军队，但郡安王不让退，他就咬着牙坚持着。只是他这心里头还是有些不甘心，故而才有此一问。
郡安王面色冷凝地点头，他先前因着昌平郡主那个贱人被逼无奈，只能提早起兵。虽然仓促了些，但有那人相助，他自信不会输。
但没想到，仅仅是一个照面，对方就潜入粮仓，将他的粮草全部烧毁。郡安王心底杀意蔓延，他事后调查过，他们之所以能够畅通无阻地突破瘴气环绕的林子，就是因为赵骊歌！
也是她一早发现斥候体内隐藏的蛊虫。
要说他为什么会谋反失败，最大的原因就在赵骊歌这个贱人身上！
若不是她，光是那些瘴气和蛊虫就足够江鹤垣头疼一阵子了，他完全可以用蛊虫慢慢消耗江鹤垣的兵力。此消彼长，时间久了，那些人见识到蛊虫的恐怖之处，自然会人心惶惶，到那时，军心不稳，他倒要看看江鹤垣如何带兵！
然而这些设想都被赵骊歌破坏了。郡安王恨得牙齿直痒痒。
看到他恐怖的脸色，耶律赫“咕咚”咽了口唾沫，默默咽下嘴巴里的话。眼前这人是什么身份，他是清楚的。郡安王之前起兵失败他也是知道的。
他原以为郡安王最恨的是江鹤垣，但现在看来，并不是。他从未见过郡安王这幅脸色，不用问，他也知道，郡安王之所以会失败，恐怕问题就出在赵骊歌身上。
一想到世上还有这般厉害的女人，耶律赫眼底涌现出兴奋的光芒来。若是他能够将这样的女子收入囊中，耶律赫舔了舔唇角，跃跃欲试。
江鹤垣一直看着他，见他突然兴奋起来，心底莫名涌上一丝厌恶，朝旁边的亲卫伸出手，淡淡地道:“拿箭来。”
亲卫立刻递上弓箭，满脸恭敬地看着他弯弓搭箭。江鹤垣眯着一只眼，箭头遥遥地对准耶律赫，跟着猝然松手，箭矢“咻”地一下飞出，隐藏在万千火箭之中，笔直地对着耶律赫而去。
回过神的郡安王下意识地抬起头，跟着瞳孔骤然缩紧，浑身毛骨悚然，他几乎是瞬间侧身拉下耶律赫，猛然将他往身旁拉去。
尖锐的箭头刺破肌肤插进身体里的声音清晰地在他耳边炸响。郡安王咬着牙跌跪在地上，捂着肩膀，动作艰难地转身看向正一脸惋惜地收起弓箭的江鹤垣，暗骂一声。
耶律赫脸色煞白，先前若不是郡安王及时出手，现在那道箭矢已经插进他的喉咙。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脖子，这才低头看向郡安王，眼底带了丝从未有过的感激。
“军师，你……你要不要紧？”耶律赫看着低落在车上的血液，咬了咬牙，上前扶住他。
“没事，殿下还要多小心些。”郡安王以往和江鹤垣交手时，江鹤垣也曾这般突然出手。故而先前他虽然没有发现呼啸而来的箭矢，但那股子毛骨悚然的感觉出现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觉得不妥，这才出手拉开了耶律赫。
而事实，果然和他感觉的差不多。江鹤垣的箭术又精进了。
然而光是如此，可没有办法阻拦他们。郡安王冷冷一笑，折断肩上的箭羽，咬着牙站直身子，挑衅地冲着江鹤垣一笑。
若是没计算错，这祁连关内储存的火油也该用尽了。最后一轮箭雨落下后，等了片刻，不见有箭羽落下，耶律赫眼带疑惑地看向郡安王。
郡安王轻轻点头，耶律赫精神大震，当即大声呼喝:“他们，没有火油了，快冲啊！攻城！”
祁连关的守将张诚面色难看地望着底下开始用投石机和绳索攻城的北藩人，迅速拔出佩剑，面色严肃地盯着下面攀爬上来的人，一刀砍上去。
刚冒出头的北藩人连声惨叫都发不出来就摔了下去，其余的人不断地割着对方抛上来的绳索。一时间，刀剑碰撞声，惨叫声络绎不绝。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江鹤垣身上亦满是鲜血，手中的长剑寒光凛凛。肃杀之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眼看着伤亡越来越大，耶律赫身旁的将领不住地请求撤退，他咬了咬牙，不甘心地看了眼依旧站在城墙的江鹤垣，挥手撤退。这次，郡安王没有出声阻拦。
北藩的军队很快如同潮水一样撤退，战场上遗留着战亡的尸首。地面上满是烧焦的地方。江鹤垣目光冷漠地看过去，握着剑的身子晃了晃，亲卫连忙上前，“王爷。”
“本王没事。”江鹤垣收起佩剑，转头看向倒在城墙上低声呻吟的将士和堆积在地上的尸体，面露悲戚，忍痛下令，“将将士们的尸首掩埋了，还有，快救治伤员。”
亲卫点头，当即那些没受伤的士兵就自发地抬着担架上前将受伤严重的人抬下去，那些个还能自己走动的人则是互相搀扶着缓缓走下去。
郝大夫他们一早就准备着，有条不紊地救治伤员，原本空荡的帐篷霎时塞满。郝大夫看着他们皮肉翻开的伤口，面露不忍，迅速给他上药包扎。
沈栗跟在郝大夫身后帮着打下手，其他的大夫亦是忙的脚不沾地。因为这次北藩并未使用蛊虫，故而这些人受的剑伤，虽然严重，但好在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检查完所有的伤患后，沈栗不由松了口气，郝大夫累的腰都直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