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在我后头良久,可识这园中花草,它们又有何不同之处?”
丹·凯文哈贝徒然提出一个问题,韦勒尔左顾右盼,一株花草都不认得,想了想一说,“都是些野草野花。”
闻言,丹·凯文哈贝大笑道:“你小子倒也机灵,那我便教你识花辨草吧。”
“弟子听从老师的安排。”
韦勒尔心想这三亩地中少说都有上百株不同的花草,怎么可能全部识得,而且该做的应该是等待魔法元素和魔剑的复苏在它们之间找到平衡点才是关键,总不可能真的只教自己识花辨草吧。
“不过在此之前,你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丹·凯文哈贝右指虚无,指尖轻轻一划,荡起涟漪,虚无中出现一个圆弧,在韦勒尔的惊奇下带着他迈入圆弧中。
身在圆弧内的韦勒尔目光充满着好奇,正前方荡起阵阵水纹,如同海水的倒映,一面明镜,可以看到镜外的世界,外边的人却看不见镜内的世界。
外边的世界是一片坟场,一片有着明灯指引,点亮光明的坟场,可以看到有数名身穿统一服饰的少年,正在忙碌,他们打扫着坟墓,换上新的鲜花,献上贡品,有序不乱的进行。
“师傅带我来此地,到底是想做什么,这坟场着实不一般,看着根本就不像一个坟场,更像一个圣地,充满神圣的光辉,可这与我有何干系呢。”
韦勒尔陷入深思中,耳边忽然传来丹·凯文哈贝的声音,“走,去看看你的坟墓。”
“好的,师傅。”韦勒尔恭敬道。跟随自己的老师往右侧一走,明明前方一片黑暗,没有出路,但随着丹·凯文哈贝的行走,每一步都踏出一条崭新的通道,每一步都在开辟空间,其魔法造诣深不可测。
“咦~”韦勒尔喃喃自语,越想越不对劲,我的坟墓,我哪来的坟墓,我这不是还活着,我难道已经…死了!这里是地狱?
韦勒尔猛然睁大双眼,尖叫道:“蛤——我已经死了???”
丹·凯文哈贝倏然停下前进的步伐,转过身来,诧异的说道:“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怎么拜师前后差别如此之大。”
“哈哈哈。”韦勒尔打了个哈哈,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尴尬的低下头颅跟在丹·凯文哈贝的后头。
“到了。”前方传来师傅的声音,韦勒尔顺着老师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什么不重要,唯独刻在墓碑上左右两排的碑文“来生宁做牛做马,定不入海恩伍德。”深深吸引住韦勒尔,深入灵魂,直入骨子里,回首往事,历历在目,不禁拴紧拳头,眼?泛红。
丹·凯文哈贝在韦勒尔一旁静静站了许久之后,才缓缓道来:“这里是帝都国院第七区安葬死者的“天国”,绮蒂有来过,巴斯那小子也尽力在搜藏五鬼面的窝点。”并没有一丝的隐瞒,韦勒尔既已拜入自己的门下,他日定当对海恩伍德家族兵刃相见,绮蒂将是他未来必须要面临抉择的问题。
韦勒尔沉默已久,弯腰俯身,朝着丹·凯文哈贝,深深一拜,诚恳说道:“多谢师尊告知。”
“记住我是你师傅就对了。”
“是!师傅。”
韦勒尔跟在丹·凯文哈贝身后,离开了这片奇异的空间,回到了最初的园林中。
昏迷六个月,苏醒时便多了一个师傅,虽然和丹·凯文哈贝接触的时间不多,但内心深处又多了一个值得在意的人,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长师如父,那或许是父亲的感觉,自己这一生中都不曾拥有过的亲情。
“你好生休息,明早开始上课。”丹·凯文哈贝嘱咐好韦勒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干什么事去了。
入夜微凉,推开窗户,微风轻轻吹拂,花草摇拽,似随风飘动,实则根基未变,扎根泥土中不曾变过就如同韦勒尔一样看似是个死人,除了丹·凯文哈贝知道他还活着外,其他人一概不知,即便是当日考核韦勒尔的老者鲁尔森也从丹·凯文哈贝那里得知韦勒尔的死亡消息,换一个身份新生,亦是一种掩护,但其根还是在那里。
窗外皓月当空,繁星点点,犹如黑幕中作画,园中一片祥和宁静,最能勾起人心中的思念。
思绪万千,荡漾八年岁月如梭,思念藏在心间,当年有一男孩特别害怕黑夜,因为黑静得让人可怕,每逢这时候他的母亲都会把他颤抖的身躯紧紧拥入怀中,轻轻拍着男孩的后背,温柔对着他说:“你看。”
男孩始终不敢抬头,母亲轻轻一笑说:“别怕,真正害怕的不是黑暗,而是因为害怕黑暗,摒弃一片星光灿烂。”
“勒儿,你瞧,你快瞧瞧…”
韦勒尔眼圈泛红,盯着窗外的繁星,内心轻轻一语,“母亲,我想您了。”
屋内一角空间,丹·凯文哈贝悄无声息的踏入房内,放下手中的木盒子,从中拿出一盘盘冒着热气的饭菜,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小孩之所以是小孩子是因为忽然一天他就长大了,是因为小孩小孩小孩…心中也装着一个大人。
丹·凯文哈贝眼眸有着怜悯却又带着属于自己的忏悔,“当年若没有……想必我也有好几个孙子像他这般大。”
兴许是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韦勒尔连忙擦干眼泪,强颜欢笑道:“师傅,您回来了啊。”
丹·凯文哈贝并没有拆穿韦勒尔,神色如常说道:“过来吃饭。”
“好。”
饭菜很香,味道很好,可是少了些话语,很是沉默,缺少了生气。
吃饱喝足,饭后闲余,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直到深夜来临,到点了得睡觉了,这才人的常态。
“睡不着吗?”
韦勒尔在地上打铺,身上裹着被子,盯着漆黑的屋顶,说道:“师傅,弟子有个请求。”
“你说。”
“弟子已然是一个死人,不再是海恩伍德,我母亲是一介平民,生来孤家寡人,她没有自己的姓氏,韦勒尔这是我母亲生前给我取的名字,以后的姓氏便是韦勒尔,长师如父,恳请师傅赐名。”
丹·凯文哈贝在床上翻了个身,懒洋洋的,随意一说:“我想想,那便叫无执吧。”
“无执…”,韦勒尔喃喃中。
“夜深了,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便教你识花辨草。”
“是,师傅。”
从此世间再无韦勒尔·海恩伍德,再度面世时,便只有无执·韦勒尔。
无执无念,又何尝不是一种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