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渊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泥泞的地上，天上下着雨，雨滴不断的打在他的身体上。
恍惚间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只是感到一种致命的虚无与失控，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只铁钳死死的拉扯着，时刻都要脱离自己的身体。
但是下一刻，伴随着剧烈的痛苦，大量的记忆如同崩堤的洪水肆意的在他的脑袋里狂舞。
他感觉自己喘不过气，脸色潮红，他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失去意识，但是轰然之间他记起了一切。
他是来自华夏的穿越者，也是这个夏国的一名军官。
他站起来，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看向四周，尸山血海正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想起了自己的事，刚开始穿越的时候，语言惊奇的相似，所以他很快就掌握了语言，不被当成野蛮人。
他本想利用自己来自现代的知识来去成就一番功名，但是他发现，每当他回忆起相对于这个时代先进的思想、科技、知识的时候，他的脑子就好像要爆炸掉一样。
没有任何办法能够绕过脑子里的痛苦。
于是燎渊毅然决定从军。
这是万国林立的时代，这并不是燎渊用夸张的词汇来形容，而是说这个世界的陆地之广阔以他目前所了解的情况来看，那怕是地球的所有陆地也只是他目前所知的百分之十。
这个巨大的大陆上，分布着数不清的文明，神系、佛系、***系等等，而燎渊正好就在与他上个世界相似的华夏文明。
这是一个恐怖的乱世，不同文明之间展开漫长痛苦的拉锯战，而文明内部也有着大量的分裂。
就像当今周天子所说的那样
“谁能最先整合自身文明内部的力量，谁就能统治世界。”
而燎渊，刚刚所经历的战斗就是与小部分北方游牧部族的战斗。
夏国位于华夏最北，是华夏文明拱卫游牧文明的最前线，北境苦寒之地，游牧民族为了活路必须去掠夺华夏。
而他就是卫戎军的一员，当初抱着要么当肥料，要么当将军的狂热参了军，如今也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兵了。
他尝试坐起来，可是胸口的箭伤伴随他试图坐起的动作给他带来了剧烈的痛苦，他喘着气，回忆起了更多的细节。
遂部族居然大概有七千多弓马娴熟的骑兵，这与探子的严重的不相符。
根据他所知道的情报，遂最多只有三千能够战斗的骑兵，算上那些步兵加在一起八千人而已。
可是根据今天所见估量有七千骑兵，一万步卒。
燎渊咬着牙，折断了刺在胸口的箭枝，箭头他不敢拔出，任凭他留在身体，随后拿出疮伤药，忍着痛敷上去。
他心中杀意纵横，恨不得立刻将那个探子的脑袋斩了祭旗，七千多人啊，不知道活下来的能有几个。
他疯狂的回忆战场的画面，不同的旗帜，更加锋利的箭支与武器，以及那比随部族不知道高到那里去的战术与组织。
他狠狠的咬了咬牙，军情岂能有误，探子该死，该杀，该杀。
他看了看四周，不敢出声，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旁边有人在发出声音，似乎是在求救，他握紧手中的剑，悄悄摸过去，看到一个随族人正在艰难的呼救。
燎渊目光凶厉，悄悄的过去，那遂族人还是发觉了燎渊，他看到了燎渊身上的铠甲，那熟悉有令他恐惧的东西，他想要大呼，可是下一刻青铜剑已经穿过了他的喉咙，干净利落的结束了他的生命。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他一边悄悄的爬行着，心想，经历大小战役也有数百场了，到今天就是第十年了，十年了啊。
今天大概是他的忌日，他握紧剑，握的死死的，伏在地上，随时准备暴走。
很快，在这个泥水混杂着血的土地上，发出踏踏的水声，他闭住气，看了一眼前方的人，确定是那些蛮夷之后，他将脸伏在泥水里，然后像死了一样。
他屏住了气息，等待着，等待着……
啪！
他发觉了身边有一个人走过来，他睡觉暴起，面色凶厉，将这人压制住，随后抽出腿侧的短匕一刀封喉。
下一刻他转过头，握着短匕，他目光好像有着血光，看向剩下的敌人，他们正惊愕的看向燎渊这边。
雨水滴啦滴啦的撒着，阴暗的天空下，又是一场血的盛宴。
燎渊转手拿起那个被他杀死的遂人的弓箭，也不卸箭壶，拉弓搭箭，一箭射出去贯穿那个拉到一半弓的遂兵。
然后他握住自己的佩剑，看向那个拿着刀朝他杀来的兵，然后冲过去速度将剑一送。
但是却被那个遂兵躲过。
燎渊目光脸色狰狞，他自认剑技高超，若不是他感觉自己时刻都要挺不过去，他怎么会用这种风险极大的剑技。
那遂兵抽开向燎渊砍来，燎渊的眼镜好像在燃烧着血红色的火，他扭动身体，让那遂人的刀砍到甲上，刀砍在铁甲上，没有突破那防御。
随后他钻入那遂兵内圈，猛地一撞，将他撞到，然后他握紧剑，朝着那遂兵脖子刺去。
有些凉凉的……肚子被刺穿了……
那个遂兵用一把小短刀从他肚子的侧边绕过甲，贯穿了他的肚子。
他笑了，这个夏兵很厉害，差点就把他杀了，但是结束了，他的短匕刺进肚子里的那一瞬间，他就进行了下一个动作，转刀。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兵的脸，期待他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的脸，然后，他再送他去死，送他死……
噗呲……
铁划过肌肤的声音，血，血红色的血撒在燎渊的脸上。
痛苦没有他没有停下，他干净利落握紧剑，然后划过他的脖子。
做出动作同样令他意外，因为他感觉不痛，一点也不痛，只感觉有些凉凉的。
他想，回光返照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他要死了。
他已经到极限了，早就到达了极限，到此，早已是强弩之末。
他用剑撑住自己，竭力不使自己跪下，但是他却感觉世界在变得越来模糊。
他躺下，躺下，他回首自己的一生，往事也随着他的心愿不断出现。
他觉得他至今所走的道路没有什么好后悔，若说有什么遗憾，只有上个世界那几位对自己极好的亲人自己就这么不告而别，其余便没有什么了，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没能走出一条路。
他想，自己何苦这么贪心呢，当初参军的时候，觉得自己甚至不能活过第一次战斗，觉得自己很快就会死，如今历经大小百余战，已经活了十年了，知足吧，知足吧……
想到这里，他不在抗拒越来越剧烈的睡意，决定坦率接受自己的命运
豁达、平淡一些，相比许多人，你已该满足了，毕竟你可以闭上双眼，而在这个世界有太多人，他们死不瞑目，他们带着浓烈无法化解的怨恨而去。
“这是您击杀的第一千位敌人，恭喜您成功活着开启军团系统。”
“在寒冷悲苦的北境，你作为一名夏国的戎边军士坚守十年，最初你来到世界很快就遇到因为饥饿而变成流匪的农民，你被他们虏做奴隶，做着最辛苦卑贱的活，吃着最恶劣的食物。”
“古人云祸福相依，这话确实不假，这个事件对你造成的伤害与痛苦，使你迅速明白相对这个世界，过去生活的世界是多么的含情脉脉，你现代生活所养成的习性，被你求生欲迅速击溃，直至今日。”
“因此抛弃了过去的你，得以迅速融入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抱着要么当炮灰，要么当将军的心态入了军，一日又一年，你刻苦疯狂的磨砺自己，为的就是在战场上舍生忘死的同时能够活下来，终于，你活了下来，并成为主将眼里值得重用的好苗子。”
“十年来你转战四方，从那些最脆弱的流匪开始，到热林蛮族、渔猎部族、北地游牧、会击十字军、踏破真主的清真寺，镇压夏国权臣，毫无疑问，你是这个世界最优秀的军士之一。”
燎渊模模糊糊听着那带着玩味的声音，他吐了口血沫，说道
“CNM，你想说什么？”
这听不出男声女声的声音再次说道
“亲爱的宿主，我只是简单描述你在这个世界的所经历的一切。”
燎渊感觉自己的脑袋很混乱，但他还是记得关于系统的记忆。
那是一段美好的记忆，那时的他还只是个不大的孩子，无忧无虑，应该是从中学，他开始疯狂的沉迷网络小说，他还看了不少系统流的故事，他记不清都看过什么，但是有一点他还记得，那就是得到了系统的男主就会变得牛逼普拉斯，会在系统的帮助下不断变得越来越厉害。
他苦笑一声，他妈的，狗日的系统，也不早点来，不然他也不至于变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
随后，他接着说道
“能救我吗？”
“能。”
得到了这个回答的燎渊安了心，终于拿对了剧本，这让他对未来的生活放心了许多。
“其他的以后再说，看在宿主的份上拉兄弟我一把。”
“宿主，您确定吗？”
那声音再次传来，这让他有些愤怒。
“我有什么不确定的，先救人啊！”
看在这狗日的系统能救命的份上，他忍住了问候系统亲人的冲动。
“遵命。”
随着这句话结束，燎渊感到阵阵暖流在身体里面到处乱窜，但是那暖流并不舒服，他只感觉身体特别酸、并且不断流冷汗虚汗。
燎渊不管它，反正能拉他一把就成，要什么自行车。
终于，那些暖流消失，他感觉自己回复了健康，便又躺下装死，等到一位骑马的遂人路过，一剑赐他一死，然后骑了马就走，二十多骑追着不松，燎渊连续射杀七八人从挺直追赶他。
燎渊驾马狂奔三天三夜，终于在夏国的边境一家客栈内歇了脚。
“系统，在吗？”
“在的，亲。”
那古怪的腔调再次出现。
燎渊皱起眉头，说道
“能换个声音吗？”
“可以。”
“都是什么？”
“大叔音、青年音、少年音……”
“停停停……有没有女的……”
“当然有，宿主你可真好色啊～”
“那么多废话，边疆寒苦之地，根本就不能种地，那里除了兵还是兵，半年都难见一次女人……”
“萝莉音、御姐音、成熟知性音……”
系统每说一个音种便会将代表那个音种的声音念出来，好让燎渊知道那些名词所代表的实际存在是什么。
而燎渊也躺在床上静静听着那些在这个世界极度陌生的东西，萝莉、御姐，随着这些词的音进入他的脑海，他也被引导回到那个曾经的世界。
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伤疤累累的身躯，静默却充满戾气的面孔。
他对脑海里那个突然出现的二次元萌豚产生了怀疑，那是他吗？恍若隔世一样，很陌生。
最后他什么熟悉的声音也没选，就选了一个声音清冷、严肃的女声。
“每天需花费一军功点维持。”
燎渊听了系统这句话眉毛都弯成了倒八，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说道
“那不用了。”
“首次开通当月免费，如果您连续开通一个月只需要消费二十八军功点，三个月八十点，半年仅需一百五十军功点，如果您开通一年，不仅只需三百军功点，更有神秘好礼相送噢～”
“一个脑袋一军功点，一条人命才能换你一天好声音伺候，你真是个怪物系统。”
“像宿主您这样的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居然这样指责您亲爱的系统真是不可理喻又过分呢。”
燎渊不悦的说道
“你怎么还不换回去？”
好汀是好汀，但是要命来换的。
“您忘了吗，首次开通当月免费～”
燎渊冷哼一声，不说话，过一会儿嘟囔着说道
“用这么高冷的声音说这么讨好的语言，也真有你的。”
“要更改语言组织系统吗？只要……”
燎渊痛苦的闭上眼睛，连忙说道
“停，不说这了，跟我解释一下那天我要你治疗我为什么要问我确定吗？”
“遵命，长官。”
这声音清冷幽静。
“我的全称是军团系统，目的就是为宿主打造一支最强的军团。”
这有些清凉的女声让他有些舒适。
“系统。”
燎渊打断了它。
“嗯？”
“换回去吧。”
“为什么？”
它疑惑的问燎渊，它能察觉燎渊此刻非常享受。
“我不希望养成依赖。”
系统沉默了一刻，那不男不女古怪声音回复道
“遵命。”
燎渊看着窗外的天空，目光有些茫然，系统、萝莉、大叔、御姐、这些词唤起了他沉睡的记忆，不知为何他感到无尽的苦涩，看看他现在这个模样，这陌生的人始终无法与记忆那个叫燎渊的少年与现在有一丝对应。
那是不是一场梦呢？实际上我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呢？不然为何那个我曾经生活的世界为何我感到如此的陌生与疏离，而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我却感到如此的熟悉？
别想了，庄周啊，到底是你梦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你？
“要继续了解吗？”
系统不男不女的声音再次传来，不知为何他感到有些阴阳怪气。
燎渊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看着蔚蓝的天空。
“作为一个并不强大的系统，我只能与宿主共生共死，所以我必须对宿主进行精挑细选，所以我没有直接开启，而是等宿主杀了一千人以后在进行启动。”
燎渊听了这话眼神立刻变的疑惑。
但系统感受到了他疑惑，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白莲花？”
燎渊点了点头。
“这是我俩思维的差别，你觉得我不应该透露出我的底牌，应该尽最大可能把所有底牌藏起来，这样才不会把握住我的弱点。”
燎渊不说话，默然。
“这是我俩的信息不对等造成的割裂，我之所以这么告诉你，是希望能够降低我俩交流互动的成本，我不能读你的心……”
不能无代价的读你的心
“让你明白我们之间是天然的利益共同体，你好我也好，如果不告诉你，你对我处处提防，那么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我可以非常直接的告诉你，我的目的是为了赚你的军功点，而你可以用军功点换取非常多的好处。”
燎渊听了这些话，眼睛精光一亮，他想看向它给它施加压力，但是他找不到它的形体，只能低沉的说道
“你说的话非常动听，也许以前的我就会信了你的鬼话而去疯狂的猎杀为你赚取军功点，但是我怎么能确定你的话是真的？”
“也许我死了你也会死，但是你却可以用军功点来去抵消你的死亡，你不是一个老实的系统，你狡猾的很，你骗得别人，骗不了我，你报出的价格真的是它应该有的价格吗？在或者说这只是你万千分身的一个，你只是装弱来骗取我的同情心。”
“你也不用沉默一会儿，然后装出某种下定决心的感觉来告诉我一些混杂着真相却导向你所希望的答案。”
“那你想怎么做。”
燎渊闭上眼睛，深深吐了口气。
“让时间与事实来去帮我抓住真正的你。”
它……兴奋了。
如果它有嘴的话一定咧老大。
“我期待着你抓住我～”
随后二人都静默，过了一会儿，燎渊打破沉默
“现在让我们聊一些现实实际的问题，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问我你确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