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弟子颤着声,顾不上心疼包袱,问道,“这是哪里?”
没有人答的上这个问题。
林谦环视一周,正好和孟青对视,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集,短短几秒内交换了信息,前者停顿一下,大步朝后者走去,“你们有关于此地的信息吗?”
一旁的林盏疑惑道,“这不是考核地点吗?”
林谦没接话,目光落在孟青身上。
孟青摇摇头,“我所知的传闻秘史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地点。”
“那道雷是在林英碰上结界后才落下的对吧。”女弟子从林谦后面缓缓走来,一手不安地扯着袖子,落后林谦半步站定,问道。
“是。”孟青意识到了她的潜台词,他惊愕地看着她,脑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天罚之地?”
“遗失之城?”
他几乎和林谦同时脱口而出,后者和女弟子一同惊讶地盯向他,“天罚?”
“是得要多么罪大恶极的人,才值得老天惩罚。”女弟子否定了他的猜测,“那种存在怎么可能被我们遇到。”
“天罚是民间传说,并不存在。”而林谦则是给了更为明确的答复,全盘推翻孟青的想法。
女弟子赞同地点点头,瞥了孟青一眼,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本以为是个脑子清醒的,却没想到还信这种骗小孩的故事。
于是她便主动提议,“这里曾经应该是人类城镇,保存的算是完整的了。在虚空乱流中那么久结界还不破,说不定存放着什么秘宝,我们不如去看看,再不济也去找找到出口。”
她目光瞥向中心,炯炯有神地看着方才被雷劈的地方,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其余人没有意见,只有孟青目光闪烁,直觉告诉他,那是个危险的地方。可其他四人不这么想,在林家安全舒适的生活让他们误判了自己的实力。孟青怀疑过自己的直觉一次,吃了个大亏,他这次不敢冒险。
正当他想拒绝另寻他路的时候,林盏拉了拉他的袖摆。
“那边……”
侧头望去,一阵地动山摇之感,地面龟裂,土块悬浮在空中,汇聚到一起,形成一坨,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土灵。那似手似触的短粗上肢轻轻一伸,肉眼可见的,全身的泥土正在往上肢汇聚,形成一条又细又长的土鞭,一边挥打一边扑扑往下掉渣,随着一下又一下和地面的亲密接触,越发凝实。
这东西出现前没什么征兆,方才他们谈话时也毫无动静,奇怪的很,也不知道是什么触发了他们。
林谦顿时警惕起来,紧盯着土灵的动静,先转过头确认了伤员的安危,随后手臂外翻,双手由拳变掌,两把匕首顿时从宽大的衣袖中掉出来,被他精准握住。
“小心。”没等他这句话说完,对面的土灵便身形一闪,朝他冲来。
方羽惬意地盯着系统上的直播,看着孟青和林谦几人与土灵陷入缠斗,一点也不急。虽然孟青已经落入了如此险境,和林盏二人双双负伤,但他还是悠闲悠哉地站在一旁看戏。
因为他知道,孟青此时只是看着狼狈,其实留有余力,尚可周旋。
而他,他还在等,等一个时机,他已经等了足足一个月。
只等着他最崩溃的时候,一举拿下这个硬骨头。
孟青一剑劈开面前的土灵,堪堪喘了两口气,便又赶忙提剑朝着左侧挥去。
他刚习剑不久,还没习惯,只是堪堪做到施展剑招时不会脱手的地步。但配合其他人,勉强够用。
等到他们终于把四周的土灵清空,早已累的虚脱,七个人或躺或坐,气喘吁吁地支着剑休息。
面前一地碎屑。
一阵风起,土灵残破的尸体被卷起,空中漂浮着微小而量大的土块,就在孟青的面前缓缓聚合,变成一个巨型土灵,软在地上,看不见五官的面上裂出一条缝,发出愤怒的吼叫。
孟青面色一边,拔起剑摆好起手式,警惕地盯着对面。
方羽看了片刻,到底还是不放心他们的安危。他清清嗓子,低声唤到。
“明玉。”
清冷威严的声音回荡在顾明玉耳畔,他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和正在闲聊的同伴道了声歉,原地盘膝坐下。
意识沉入神海,明玉宛若一条游入大海的鲤鱼,轻车熟路地直奔神海中央的巨大书卷处。
这是那个神秘的前辈第一次主动召唤他。
明玉心中浮现出多个猜测,难掩激动,神海动荡不已,海浪拍打在书卷上,淹没了半卷书脊,他渺小的意识更是几乎被海浪吞噬。
“前辈。”压下心绪,他顶着风浪来到书卷前,站在方羽用指点术帮他凝练出的悬空云朵上,规规矩矩地微微屈身,行了个半礼。
他尽力地克制自己的嘴角,恢复成以往那副清淡自持的模样。
他不愿在前辈面前出丑。
“起。”
“是,前辈。”
方羽思量着办法,孟青那边的情况不妙,他其实不想牵扯那五人。于是半晌未曾回应顾明玉。
一手装模作样地掐诀,实则是在用手指计数,他专心地推演着一会可能发生的事和能动用的资源,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顾明玉已等候多时。
顾明玉也不出声,也不主动过问下方羽找他何事,只是低顺地半屈着身子立在下首,只有波涛汹涌的神海暴露了他的心绪。
直到推无可推,演无可演,方羽这才如梦初醒,呼出一口长气,感叹道,“还是资历不够。”
明玉还以为这是对自己的劝解,结合那声长叹,心中无奈地得出结论
前辈失望至极。
他嘴唇抿成一条线,不安地皱起眉,低着头叫别人看不清神色。至于神海?反正神海从方才起就动荡至今,他也不怕被揭穿。
前辈会因为这个减少资源吗?
他思量着的得失,脸色越发难看。
这可不是什么患得患失的无用揣测。实在是这个前辈,出现得有些蹊跷。
换句话说,便是来路不明。
他刚刚把秘籍拿到手,入门成功,就找上来说他身负机缘。
他有没有机缘,自己能不清楚吗?二十一岁了,别人成家立业的年纪,他几乎一事无成,只是堪堪守住父母留下来的遗产。
无所长,想找个行当也不行,就连武学,也几乎散净家财才找到门路,先前不是被坑骗了便是入了贼窝。
要不是他早知秘籍是随处可见的大路货,随便一个门派都有收藏,他都要怀疑这人是冲着功法来的了。
他自然是知道没那么简单。
他又不是那些十四五岁的毛头小子了……他如今已经二十一岁了,父母双亡,全靠一人才从如狼似虎的那里叔婶那儿,保住了剩下的家财。
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事,他才是最有感触的。
这位前辈不仅来路不明,他的所需所求顾明玉也一无所知,和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顾明玉何尝不知。
只是他早已走投无路,也不怕丢了性命钱财,便是放手一搏又何妨。
何况这位前辈的教导确实有用,乖顺一些就能得到好处,用这么简单的办法就能获得回报,总是让他觉得在做梦一般。
就好像自己回到了被双亲庇护的久远时光。
顾明玉迟迟不回神,双目呆滞地陷入沉思,神海波涛汹涌,仿佛是要把自己掀翻一样。方羽第一反应就是回灵台看看。
睁开眼后,就看到然玉趴在地上,四周被她的黑雾笼罩,灵台被染成漆黑的红色,紧抿的唇缝间漏出克制的呻吟。
她即使痛到极致也不愿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