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们从未见过那枚玉佩的持有者？”
怀瑾有些惊讶，他们竟然只凭一枚玉佩，就那样轻信了怀盛。
但吴亮和陈壮只是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出兵京都前，是见过一次的。”
怀瑾顿时警觉，忙问他们，那人是谁。
可吴亮和陈壮却答不上来，“那人脸上蒙面，只能分辨出是个女子，除此之外就不知道了。”
女子？
怀瑾微微蹙眉，她心中最后的那个谜团也在慢慢地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最终出现在她面前。
而郦妃两次见自己的异样，也有了解释。
上次入宫，郦妃见到怀瑾时，忽然说了“你与他真像”。
那时怀瑾还不知这话中究竟是何意，但是现在她明白了……但其实，她应该早些明白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大概是京都天雷劈人案，郦妃的突然插足开始吧，只是那时她还在疑惑郦妃与前朝的关系。
现在既已明白郦妃的身份，那这之前的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吴亮与陈壮口中的那枚代表着大秦皇室的玉佩，不用多猜，肯定是郦妃交给怀盛的。
怀盛拿着郦妃手中的玉佩，去集结前朝旧部，暗中练兵，最后率兵攻打京都。
只是……当时身为宣平侯之子的怀盛，又是为何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策划谋反一事的呢？
若说是为权，可他是宣平侯唯一的儿子，等到多年之后宣平侯退位交权，那宣平侯的位子自然是他的，他根本就犯不着。
若说是为色……
怀瑾努力从原主的记忆中抽取了怀盛与其妻子相处的记忆，两人虽称不上是如胶似漆，但也算得上是相敬如宾，恩爱有加。不然原主的母亲也不会在自己的丈夫死后，纵身扑向火场。
可他若既不是为权，也不是为色，那他究竟为何敢冒这天下大不违，去帮一个前朝的皇室遗孤呢？
怀瑾沉思了一阵，又问他们，“你们前朝旧部留下那么多人，仅仅为了一个玉佩就轻信了怀盛也就算了。可谋反之事可是大罪，你们难道也如此心甘情愿，没有任何怀疑与不满吗？”
就算吴亮和陈壮等人作为前朝旧部，对于前朝皇室有着谜一样的忠诚，可在此一事上，怀盛终究是个外人，要他们对一个外人绝对的服从，还是件难事。
吴亮和陈壮犹疑了片刻，似是在思酌自己接下来的话究竟该不该说出口。
两人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吴亮最终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我们当时之所以会如此心甘情愿，是因为一个预言。”
怀瑾一惊，想到了秦随心告诉自己，秦不语曾预测到的那个预言——秦将覆宛。
若是身为大秦旧部的他们，知道这个预言后，定是相信自己能够成功，所以才会那样义无反顾。
可是当怀瑾又细细思考之后却发现有些不对……
若是郦妃是因为知道这个预言之后，才设计将梅妃打入冷宫，囚禁秦不语的话，那应该是在宇文斐十四岁那年，也就是原主十二岁。
那时怀盛已经谋反失败，原主也被送进了宫，若是吴亮口中的预言是指代这个的话，时间上对不上。
明白过后，怀瑾便继续追问他，“那个预言，是什么？”
吴亮喘了口气，用一种异常庄重，也异常严肃的口吻将那个改变了怀盛人生轨迹的预言，缓缓道出，“那个预言具体如何我也记不清楚了，现在只知道那个预言是说大秦想要复国，必须要有怀家人的帮助。”
说完吴亮又挠了挠头，像是在确认自己脑中的记忆一般，“好像，应该是这个意思。”
“不错，不错，我也记得，就是这个意思！”陈壮急忙应和道，“当时宣平侯已经老迈，只有怀盛将军一个后代，怀盛将军又只有郡主您一个女儿，我们便觉得这怀家人说的定是怀盛将军，所以……”
陈壮的声音慢慢淡了下去，停在了这里。
但即使他没有再说下去，怀瑾也十分清楚。
无非是京都一战，怀盛战败，宣平侯亲取怀盛首级之后，他们又开始对这条预言产生了怀疑。
若是以往，怀瑾定是不信这些，可自从解除了秦不语之后，对于所谓天命，预言一事，她虽不能尽信，但仍保留了积分敬畏。
大秦想要复国，必须要有怀家人的帮助……
如今宣平侯一死，整个怀家就只剩下了自己，若是这个预言所说不假，那其中所指也定是她了。
怪不得得知自己是安平郡主之后，吴亮的神情那么怪异，却原来是因为这个。
“如今怀家只剩下了郡主一人，若是此预言为真，那我兄弟二人甘愿追随郡主，匡复大秦！”
吴亮与陈壮纷纷伏地一拜，态度可见诚恳。
只是怀瑾冷冷看着二人，迟凝道，“你们毕竟还是前朝之人，若是如今追随与我，到某日却发现当年赠与怀盛玉佩的前朝皇室之人，你们又当如何？”
陈壮一愣，显然是没有想过这事，他听到怀瑾的话，也开始有些犹疑地看向吴亮。
吴亮却是心中坚定，只是抬首向怀瑾回道，“怀家匡扶大秦，待大秦复国，那也是大秦之人，我们兄弟二人追随郡主，即使日后遇到皇室之人，也无冲突。”
“也无冲突？”怀瑾挑了挑眉，冷笑一声，“你这话说得也太过轻巧，且不论之后大秦旧人容不容得下我，只说今天方才听一个相士对我说，我命格有异，实乃变数，天命犹不可探。”
怀瑾话音未落，吴亮和陈壮的脸上便是一白，二人眼光微闪，听着怀瑾那凉凉的声音在耳边又道，“我既乃变数，那你们口中的那个预言，是否还会灵验，便说不准了，即便如此，你们还愿追随于我吗？”
吴亮和陈壮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二人之所以向怀瑾投诚，一则是因为她是怀盛的女儿，如今又有能力，是个能仰仗的主子。
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多年的那则预言，让他们坚信，怀家之人定会帮助他们复国，因而在不知那个神秘的前朝皇室遗孤究竟是何人时，投奔怀瑾便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可是现在怀瑾却到告诉他们，自己命格有异，是个变数……若是如此，那吴亮和陈壮反倒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毕竟若是以后真如怀瑾所说，预言没有实现，他们反倒成了一国罪人。
怀瑾看着久久说不出话的二人，叹了口气，“既然那玉佩是真的，就是说明大秦皇室还有人在，她既然隐瞒身份，不与你们相认，那想来当年谋反一事也未必能牵连到她，你们若是再等等，也许就能等到她了。”
其实不是也许，而是肯定。
郦妃几次三番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摆明了是想复国。
若是她要复国，日后定是需要这二人的力量，也必会找到此二人。
吴亮和陈壮听了怀瑾的话，原本还清醒的脑子瞬间混沌了起来。
怀瑾所言不差，可现如今大秦皇室之人迟迟没有现身，他们又不知如何去寻，难不成就这样干巴巴的瞪着人家上门不成？
“亮哥......”
陈壮一时没了主意，只能祈求地看向吴亮。
可吴亮心中也是纠结万分，一边是已经尽在眼前，他们只需低个头，认个主便可，而另一边却是茫茫无期的等待。
怀瑾并不着急，只是默默等着二人的答复。
其实相比于二人就此归入自己麾下，她更愿意看到的还是二人继续等待，等待一切都能揭晓的那天......
他们二人都是前朝旧部，如今她在宇文珏眼皮下艰难求生，若是一个行差就错，那便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她手中如今有了宣平侯势力，已经足够惹眼了，眼下不宜再出风头。
而更重要的原因，可能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在面临的选择的时候，原本只想着自己的那颗心里，已经慢慢开辟出了一角，而这一角，她会为另一个人考虑......
“我......”思量再三之后，吴亮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再考虑考虑吧。”
怀瑾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染梅准备了一些银两交给二人，告诉二人若是选择继续等待，那明天就可以拿着这些银子回去。
但如果还是选择留下，就拿着这些钱给自己置换几身衣服。
送走心事重重的二人之后，怀瑾不再多看方才的材料，洗漱过后便早早地睡下了。
只是这一夜，怕是京都的许多人都将彻夜难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