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回过神，听他口中跟自己分析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忽得笑了，眉目浅浅地看向宇文斐，轻声道，“那，也是我的事。”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宇文斐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凤眸之中闪过一丝深邃。
等到百官跪拜完毕，这宫宴才算真的开始，依旧是男女分席，皇上宇文珏和太子宇文烈负责男子那边的宴席，皇后和太后则负责女子。
但宇文轩却是个例外，因太后疼爱便特意叫了过来陪在身边。
怀瑾拜见过太后后，只得到了太后一个不冷不淡的回应。她此时早已想宇文珏摊牌了，自觉没有再伪装的必要，也只是简单行了一礼后，便退下，坐回自己的位上。
昭阳过来之后路过她身边时，还不忘朝她冷哼了一声，只是念在有皇后在场，这才忍住没有像刚刚一样，直接冲上来将怀瑾的衣服扯掉。
文静姝随后也跟着自己的母亲过来，在看到怀瑾身上的衣服时，她明显神色一变，但瞬间便转为寻常，冲怀瑾微微笑了笑，便往皇后那边去了。
文家作为皇后的母家，安排的位置自然也是及靠近皇后那边的，与怀瑾这个便宜郡主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宴会之上也无非是老的那一套，大家互相寒暄着，一起陪皇后太后聊聊天，看看歌舞。
宇文轩在太后那边待得闷了，便想偷偷往怀瑾这边跑，但他刚有那么一点意思，便被太后瞪了回来。
他被萧无夜说了好久心里也清楚，如今怀瑾与自己的关系已经不同了，自己再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可除了怀瑾这一屋子的人又一个个沉闷的不行，他实在待不下去，便向太后央求道，“太后娘娘，我想去大舅那边。”
太后看着他想了想，这些日子萧无夜一直教导他应该也有了些进步，趁着这个时候也正好能在宇文珏和各个大臣面前露露脸也不错，便让他去了。
得到许可的宇文轩顿时松了口气，一路撒欢跑了出去，只是在路过怀瑾这边时还是偷偷向怀瑾递了一个颜色。
怀瑾也在这里待得实在沉闷，便坐了片刻之后也跟在他身后出了大殿，她倒想看看宇文轩这个十六皇子叫自己做什么。
宇文轩早在一旁的假山那里瞧瞧候着了，见怀瑾出来，忙探出头向她招了招手。
怀瑾看到他便朝他走去钻到了假山后面。
“郡主姐姐，天香居的‘林间月’真是你酿的？”
宇文轩心里藏不住事，见到怀瑾便直接开门尖山的问道。
怀瑾微蹙了蹙眉，天香居明面上并不是她的产业，更不会有人知道那名满京都的“林间月”正是自己的杰作。
“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宇文轩仰着小脸骄傲道。
“是吗？”怀瑾冷声反问道，她可不信。
宇文轩知道骗不过怀瑾，只好挠了挠头道出了实情，“我师父说的。”
“你师父？”
“嗯，就是东篱先生！”
怀瑾还不知东篱收了宇文轩做徒弟这事，听到是东篱向宇文轩透露了自己的事情，也是抽了抽嘴角。
这个东篱！怎么乱收徒弟！乱收徒弟也就算了，嘴还不关严点。
宇文轩见怀瑾脸色越来越差，急忙小声解释道，“我不会告诉我大舅的！我要是告诉我大舅的话，你们就把我喝酒的事告诉他！”
敏锐的直觉让宇文轩知道了怀瑾的担心，急忙将自己的软肋交出。
怀瑾看他这样一幅单纯的模样，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问道，“你叫我来是做什么？”
宇文轩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舔了舔嘴巴，低声道，“你能不能偷偷帮我弄些‘林间月’偷运到我府上啊，我那个大舅滴酒不沾，就连我府里面他都管得严，我出门他又总是跟着，根本买不到酒。”
怀瑾这才知道这小子偷偷将自己叫出来，是为了什么，原来竟是酒瘾犯了。
她轻笑了一声，“那你就不怕我偷偷在那酒里面多加了什么东西，喝伤了你？毕竟......”
怀瑾有些恶趣味的将话停住，眼中满含深意的看向宇文轩。
宇文轩本想脱口而出，说自己相信怀瑾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可是在看到怀瑾的表情后，心里又忍不住打起了鼓。
“你......你会吗？”
怀瑾看他一副小心的模样，没忍住笑了出来。
本还是少年的他，心思还这么单纯，却因为自己的身份不得不卷入这场权势的交锋中，但尽管他们提醒了他那么多次要远离自己，可是他却还是这样选择相信。
怀瑾看着他，又想到了秋月秋白两个姐妹，脸上暖暖的一笑，柔声开口，“不会。”
宇文轩这才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又与怀瑾定好地方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没想到郡主竟会酿酒。”
一道温润的声音，从暗中传来。
怀瑾听到那声音心神一晃，从假山后走出，看向那声音的来源。
濮昕身上裹着厚厚的裘衣，在落言的搀扶下缓缓走出。
“这天寒地冻的，侯爷怎么不在府中好生歇着，还要进宫？”
明明四周的光线已经那么暗了，可是濮昕脸上的那抹苍白，还是那样清晰可见。
濮昕柔柔地笑了笑，看着怀瑾身上红色的衣服，似乎连脸上都被映着泛出浅浅的红色。
“濮昕作为臣子，自当进宫朝拜，圣上体谅濮昕病弱，不让濮昕在殿外受风吹之苦，已经是宽厚至极了。”
怀瑾点了点头，两人心里都是十分清楚，即便濮昕病得连门都不能出了，可这新年的朝拜却是不能少的。
若是作为一个臣子，连新年朝拜都不参加，那身居上位之人，又要免不了多想。
濮昕慢慢走近，仔细看了一眼怀瑾，点了点头，“郡主穿这件很好看，很相衬。”
怀瑾一愣，她今日穿着这件进宫，一时是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可是每个人都更在意它所代表的意义，却还未有人夸过她穿的好看。
“谢侯爷。”怀瑾淡声回道，又想到宇文斐告诉自己这朱雀图腾的意义，不免又多嘴问了一句，“不知侯爷为何命绣娘锈了这朱雀上去？”
濮昕如水的眼眸抬起，落进怀瑾的眼底，久久停留，好像要从中看出什么一般。
过了好久，他才叹了声气，垂下眼眸，轻笑道，“不过是府中的绣娘常年为我绣衣裳，每次都要修这朱雀图腾，长此以往，也就这朱雀绣的最好了，便随手绣上去了。”
一个“随手”二字，便将一切有可能隐藏在其中的深意轻轻揭过。
“原来竟是这样。”怀瑾含笑回道。
两人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对于朱雀这个话题再也没有提起，都是心照不宣的没有将其捅破。
“皇上那边还在等着濮昕，濮昕先告退了。”濮昕朝怀瑾轻颔了颔首，准备离开，忽又想到什么，开口说道，“我府中之前的好酒都被七皇子搬空了，郡主若是不嫌麻烦，下次也送些酒到西伯侯府吧。”
酿酒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怀瑾略想了想便点头应下了。
濮昕走后，怀瑾也进了殿中，在外面带了那么久，猛地一进来，也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可等她刚坐回自己的位上，便看到本来在前面坐着的文静姝向自己这样走来。
“郡主在外面带了那么久，也有些冷了吧，这个汤婆子郡主拿着暖暖手吧。”
怀瑾也确实有些冷，便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
文静姝也顺势在怀瑾身旁坐下。
经过殿中的暖气一熏，一股淡淡的甘松香的味道，从怀瑾身上传来，被文静姝敏锐的感知到了。
“郡主刚刚见过侯爷了？”
文静姝的脸色一变，轻声问道。
怀瑾自然知道文静姝口中的这个侯爷指的是谁，也没觉得有什么可隐瞒的，便点了点头，“恰巧碰到，说了几句话。”
文静姝淡淡的“嗯”了一声，眼睛好似不经意的扫到怀瑾身后，语含惊讶的开口问道，“郡主这背上的朱雀倒绣的精细，竟像是活的一般，不知道郡主是请了那家的绣娘绣的？”
怀瑾想起文静姝之前询问自己濮昕的事，也明白她心中的想法，又觉得自己与濮昕实在不可能，自己也没必要挡了别人的桃花，便随口说道，“这都是府里的下人找人做的，我也不清楚他们只找了哪家的绣娘。”
文静姝听到这才面容和缓了些，又与怀瑾闲扯了几句，便被文夫人叫了过去。
宫宴一直持续到了子时，子时刚过，太后与皇后便领着女眷们前往聆月台。
聆月台是宫中专门造来观赏宫灯，焰火的，每逢有什么重大节日，宫里燃放烟花时，便总要往这聆月台，只因这里看得更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