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一愣,感受到王婆放在他腰间的手顿了顿,瞬间回过了神,气骂道,“谁装睡了!我这不是刚醒吗!”
宇文斐冷哼了一声,一直摇着手中的扇自己,坐倚在车厢内,透过掀开的车帘看他,眼中眸光闪闪,“师父刚醒就有这么大的力气,能从云景手上逃脱了,佩服佩服。”
东篱顿时噎住,腰上突然一疼,急忙转身看向一边的王婆。
王婆冷板着脸,丢下东篱就要回去。
眼见王婆生气,东篱也顾不上腰上的伤,快步追上,一把将王婆拉住,“杜鹃,我真的刚醒!没有装病骗你,你别听那小子浑说!”
“你们师徒二人回来,尽会惹我生气!”
王婆一甩手,松开东篱的禁锢,气怒道。
东篱见她是真的生气了,自己又不知如何哄她,只好估计重施,扶着自己的老腰不停的哎哟哟的叫着。
王婆听他叫的实在难受,顿时便软下了心,将他扶住。
奸计得逞的东篱嘿嘿一笑,倚在王婆身上,笑道,“杜鹃,你别气了,我之前真没装睡骗你,我也是今天那臭小子来的时候刚醒的,想骗他来着。”
王婆甩了他一个白眼,终究还是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只是扶着他往院子里走。
可是两人刚走到院门前,便被云景挡住。
东篱看着面前丝毫不让步的云景,扶着腰,扭过了身看着马车里的宇文斐,“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让师父我回家了?”
宇文斐从马车上跳下,走到两人面前,恭敬地朝东篱行了一礼,“还请师父移居七皇子府!”
东篱一顿,深深看了宇文斐一眼,长叹了口气,笑骂道,“我当时怎么就不长眼,收了你这个徒弟!”
宇文斐抬起头,无良的笑着,“多谢师父当年不长眼之恩。”
东篱被他气笑,只是拿手点着他的头。
一旁的王婆也被两人逗得笑弯了眼。
王婆又将东西收拾了一下后,便扶着东篱上了后面的马车,将原本坐在上面的崔青赶了下来,让他坐到宇文斐的车里。
东篱自此之后便在七皇子府住了下来,连带着王婆,崔青也在七皇子府落了户。
原本还有些冷清的七皇子府顿时热闹了起来,当然这股热闹不止是因为府里来了三个活
宝似的老人,更因为每日府门口前来拜会的文人们。
但这些文人前来拜会,东篱便以腰伤为由,避而不见。
七皇子府的管家终于也尝到了当初金永福的痛楚,每天一遍又一遍的向内院传着信,又一遍遍的拒绝着慕名而来的文人们。
在他这样每天忙着连轴转的时候,金永福也没闲下。
丹红那边的荣记已经翻新完毕,新的招牌也已经换上,临开店前,便将怀瑾吩咐的新品胭脂装在一个个成套的胭脂香盒中送了过来。
怀瑾收到丹红的胭脂,便让金永福将每套胭脂香盒分别记下是送往哪家的,逐个将这些东西都送出去。
“郡主,这先送哪家的?”
金永福好不容易将每家的胭脂盒子记下,正准备去送时,突然想到这事,开口问道。
怀瑾看着其中一套雕着玉兰花样的白玉香盒,轻声说道,“先送文丞相家这套。”
“好的,小的知道了。”
金永福将手中的清单放下,将那一整套的香盒小心的放入盒子里,亲自送到文丞相府上。
染梅看着那面前摆满了的胭脂香盒,满眼的惊艳。
当时怀瑾都是用墨画的花样,看着倒没什么出奇的,可真的做出来了放到了眼前,染梅才知道这一个个的胭脂香盒都是那么的精美。
不过染梅还是有些疑惑,她从那些胭脂盒上移开目光,看向怀瑾,问道,“郡主为何先去送文丞相家的?郡主上次狩猎不是与那些武将家的小姐相处的挺好的?为何不先去送她们家的?”
怀瑾拿起其中一个金花丝镶宝莲纹胭脂盒,打开看了看里面的胭脂质地,点了点头后对染梅解释道,“文丞相家的不收,她们也不敢收。”
“这时为何?”染梅不解。
怀瑾将手上的香盒放下,坐回位上,幽幽道,“你说,当时知道我是荣记的东家之后,那些贵妇们为何再不来荣记了?”
“因为郡主的名声不好?”染梅猜测道。
怀瑾摇头,“若是因为我的名声不好,那那些武将家的小姐为何还要与我交好?”
“也许是武将家的小姐不拘小节,也喜欢郡主的性格。”
染梅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自相矛盾了,若是真的喜欢郡主的性格吗,不拘小节,又怎会知道郡主是荣记东家后,就不再来往了呢?
怀瑾瞅了染梅一眼,轻笑了声,“那武将家的也就算了,那文静姝总是文家女吧,她向来爱护自己的名声,又为何那天要借我们的马车呢?”
染梅顿时愣在原地,是啊,文家应该是躲着自家郡主都来不及,又是为什么要来借自家的马车呢?
怀瑾见她还是不明白,提醒道,“这中间我别的事情没干,只是入宫求了一趟药。”
她这么一说,染梅便立刻反映了过来,“因为皇上!”
怀瑾点头,“对,之前我虽是郡主,但只是一个质子,那些武将女虽敢与我交好,但一旦涉及到金钱权势利益,她们害怕被宇文珏认为是与我勾结,便都离得远远的。”
染梅重重的点了点头,将话接了过去,“郡主自从入了宫之后,与皇上达成了交易,那那些皇上的人也便得到了消息,文家这才不避讳郡主,敢向郡主借马车。”
怀瑾赞赏地看了染梅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有了怀瑾的激励,染梅便大胆的将话说了下去。
“这次郡主既然要让荣记以点妆阁的名义重新开张,那便必须要让那些权贵们知道皇上的态度,先去送文家,若是文家收了,那剩余的人知道了皇上的想法后,也不会再推拒了。”
“正是。”
怀瑾冲她点了点头,将剩余的胭脂仔细查看了过后,便命人好生看管着,自己先回了紫竹院。
金永福将胭脂香盒送到文丞相府中后,果然见文夫人痛痛快快的收下了,他便又急忙回来,将剩余的胭脂香盒又一家家的送去。
那些贵妇们本就喜爱荣记的胭脂,一看又是专门特制的胭脂香盒,又是从未上架过的新品胭脂,各个都是爱不释手。
但收下前还是派了人仔细打听过,知道文家已经收了,这才放心将金永福手中的胭脂收了起来。
光是挨家挨户的送胭脂,就使金永福不停的忙了一整天,他刚送完胭脂,又听怀瑾的吩咐,到了点妆阁给丹红报完信儿出来,就又被人叫住。
“谁啊。”
金永福挺了挺已经酸痛不已的老腰,有些烦闷的向后看去。
可刚看到身后叫住自己的人一眼,便立马又将身子弯下。
“小人见过晋王。”
夕阳的余晖下,宇文硕一身华丽的深紫,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睡凤眼迎着阳光看向店铺上的“点妆阁”三个字。
金永福弯着腰行了半天的礼,也不见面前的人回声,便将身子轻轻抬起,看向宇文硕,小声唤了一句。
“晋王?”
宇文硕回过神看向金永福,才发现他还在弯着身子,便轻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
“谢晋王。”金永福略站直了身子,轻声问道,“不知晋王唤住小人,有何事?”
宇文硕看了已经装修一新的点妆阁,悠悠问道,“这点妆阁还是你家郡主开的?”
金永福想着以后点妆阁还要开门做生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点了点头,“正是,郡
主说既然她接手了荣记,那荣记也该做出些改变,便将荣记改成了点妆阁,过两日就开业了。”
宇文硕又看了点妆阁的牌匾一眼,问道,“这牌匾是七皇子提的?”
金永福有点了点头,“正是。”
“嗯。”宇文硕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从金永福身边走开了。
金永福一个人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宇文硕的背影,一头雾水。
他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康寿巷,整条巷子里除了卖胭脂水粉的再没有别的店铺了,整条巷子都是一股的胭脂香味儿,这晋王怎么会到这种地方的?
难不成就是专门来看看“点妆阁”,问上自己这几个问题?
越想金永福就越觉得这晋王实在是怪异的很。
眼见已经看不到宇文硕的背影了,金永福才动身离开了康寿巷。
回到郡主府,金永福向怀瑾回禀完各家的情况后,又站在原地想了想,考量着到底要不要将遇到晋王的事说出来。
“还有事吗?”
怀瑾见他回完话还不离开,便抬起眼开口问他。
金永福眨了眨眼,赔了个笑脸,摇了摇头。
“没事就下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