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只是一眨眼,又似乎过去了很多天:忍着脑后的疼痛,赵貅阳的意识朦胧间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很重的泥土味与霉味混杂的味道,刚刚醒来的赵貅阳还没来得及睁眼查看周围的情况,就被这股十分不友好的味道呛得咳嗽了起来。
等习惯了些后,赵貅阳首先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寻林木傀和赵日天的身影,环顾一周,目光所及之处没有见到林木傀和赵日天的任何踪迹,一时间他急得吼了起来:“林木傀,你个杀千刀的王八绿玩意躲哪去了,给我滚出来。”他的吼声传出了很远,经过了声波与水泥墙壁的碰撞反弹,伴着墙壁发出的嗡嗡声,回音不觉于耳,原本吼出的声音也在墙壁的传递中逐渐变了调,听起来不免有了些渗人的味道。
可惜,并没有人理会他的怒吼,有的只是周围落针可闻的一片死寂,还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赵貅阳看着周围与自己昏迷前已经变得天差地别的环境,忍不住有些气急败坏,努力平复着自己心里的不安,不甘心的再一次吼了起来:“林木傀你这个玩物丧志的老不死的,不好好研究你的木头,来研究个什么玩意的钢筋水泥,你配吗?还有你赵日天,别太过分了,你们到底要干吗啊?”赵貅阳的脸庞也因为此时几乎要超越过自己承受能力的烦躁和愤怒而抽搐个不停。
对于过着一个平凡人的生活的赵貅阳来说,此时这离奇的经历是让他根本无法想象更无法接受的,虽然对于林木傀的动机他早已有所怀疑了,可如今事情真正的发生在了眼前,还是以一种自己预料之外的方式,这相比当时推测时的豪情壮志,一往无前,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赵貅阳如同一支把头藏在翅膀下的鸵鸟一般,逃避着眼前的现实,紧闭着双眼,双手环着自己的肩膀,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给予自己冰冷的内心一点奢侈的温暖,之后,无力的任由自己失去控制的身体瘫坐在了地上。
这是一个看上去如同监狱一样的地方,一间间用坚硬的钢筋条铸造而成的隔间在一条笔直的通道两边排列着。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墙壁和地面上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开裂的墙壁上除了一些巨大的蜘蛛网之外,还有着几处触目惊心的血迹。
监狱的每间牢房的大门本应该因为无人而都是敞开着的才对,可却仍有几间牢房的大门还被牢牢的锁着,显得极为反常,而此时的赵貅阳就深处在一间大敞着门的牢房中。
赵貅阳明白,一味的坐以待毙对现在的自己而言是绝对不可以的,他慢慢克服着自己心中的恐惧,咬牙站了起来,“我就看看你们到底要我来这种鬼地方干什么,法治社会你们还敢谋杀我不成,老子就不信那个邪了。”
随着赵貅阳的起身,林木傀在他昏迷前要交给他的布包从他身上掉了出来,赵貅阳灰暗的眼中重新闪现出了一丝希望的光芒,他满怀激动的捡起了布包,也顾不上了再去嫌弃布包寒碜的外形,迅速的打开了布包。
可是下一秒,赵貅阳眼中重燃的希望就又一次的被深深的恐惧所淹没殆尽。布包打开后,出现在赵貅阳剧烈颤抖着的双手中的是一部老款的直板按键手机,和一把闪着金属光泽的五四式手枪,另外还有着一个未曾使用过的崭新弹夹。
在曾经的岁月中,赵貅阳曾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能有一天也亲手拥有一把真枪,体验一下那种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酷酷的感觉,可当这一幕从幻想变为了现实之后,他却没有了丝毫的喜悦,反而有的只剩下发自内心的战栗。
赵貅阳忍着想把这块烫手山芋扔出去的冲动,乖乖的把枪别到了自己的腰间,此刻的他完全没有去研究枪的使用方法的心思,但他明白,也许这样的一件东西会对现在的自己有着与生命同等的价值。
几乎濒临绝望的赵貅阳只能寄最后的希望于林木傀留给自己的这部老式手机。手机在赵貅阳的摆弄下,很容易的就开了机,他查看着手机里林木傀有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顺便试着给外界播了几通电话,可是也都失败了,手机似乎被提前动过手脚,这样的一个像会发光的板砖一样的玩意,赵貅阳很不理解林木傀把它交给自己的意义何在!而赵貅阳自己所有的贴身物品也早已全都不翼而飞了。
好不容易才调整回冷静心态的赵貅阳,在内心问候着林木傀和那位十分面善的大师兄的全家亲属的同时,壮起胆子走出了自己所在的牢房隔间。穿行在每间牢房之间的赵貅阳,每一脚下去都会荡起一大片的灰尘,他仔细观察着每间牢房中的摆设,却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这里的人应该是很有序的全体撤走的,每间牢房里除了灰尘以外,都被整理的一丝不苟,整齐划一,唯独那零星的几个仍锁着门的牢房中,除正常的摆设外还凌乱的散落着一些像是小动物的尸体因腐败而形成的枯骨一样的骨骸。
“这里没错的话应该是一所被废弃的监狱,就是不知道这几间特殊的牢房中曾关着的那些小动物在这里是扮演了一种怎样的角色了。”赵貅阳百思不得其解。
疑惑归疑惑,两股战战的赵貅阳也没有一点想去探寻真相的兴致,他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阴森森的地方。
很快走到了通道的尽头,一道虚掩着的大铁门把门的两边完全分割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门的另一头再没有了一点监狱的影子,反而变成了一副正常公寓的风格,两边洁白的墙壁透着一种圣洁的气息,墙壁上除了依然存在的尘土以外,也没有了血迹的痕迹,但赵貅阳的心神却没有受到这圣洁气息的丝毫洗礼。
在监狱通道的尽头,一个形如枯槁的人挡住了虚掩着的大门,他的身体像是尤很多个人的身体拼接而成的,身体各部位的肤色和胖瘦大小都显得极不协调,身体上染满了暗红色的鲜血。
赵貅阳放轻了自己的脚步,生怕会扰到那拼接人的安宁,恐惧的细丝再一次慢慢席卷了他的全身。
某地的一间宽敞房屋中:林木傀与赵日天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一个占据了整面墙壁大小的显示屏。
“不错不错,应对能力和对自己心理的控制都还算可以,就是这小子的胆量也有点太小了,可惜啦,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一点他赵家的风采!”林木傀摇头晃脑的评价着。
赵日天泽似乎对他师傅的评价颇有怨言:“师傅的此番作为是否多有不妥?小弟见识尚浅,若师傅就此坚持,徒儿恐会伤到小弟的身心。”
林木傀:“无妨无妨。”
赵日天:“师傅何必如此,师傅三思啊,办法甚多,师傅莫要一意孤行才是。”
林木傀静静的转头凝视着赵日天那张腼腆的胖脸,赵日天仍未察觉,还想再说,“给我闭嘴,滚出去。”
赵日天“……”
在他师徒二人的一旁一名冷面刀疤中年人静静的坐着,看着屏幕的眼里不知为何透着一抹追忆,又含着一丝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