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招呼Frank从房顶下来,别看这老头儿将近60,头发发白,身材略显臃肿,可是身手真的不含糊,就从他这下房顶的动作就能看出身体里带着力量和柔韧性,并不是只会一味喝酒糟蹋身体的老酒鬼。
等他从墙头跃下来到我身边,我迫不及待上去给了他个黑人homie式的拥抱,右手紧握和普通握手一样,右肩相抵,左手在对方后背不停的拍打,诉说着我的激动,在这种时候能遇到朋友而不是敌人,只能说我们真的太幸运了。
寒暄归寒暄,主要矛盾还是迫在眉睫需要解决,我立时告诉了他阿飞被蛇咬的事,我们在找治蛇咬伤的药。谁知道他大手一挥,用英语说道:“交给我吧,不用担心。”
我看到他自信的神情,突然感觉阿飞有救了,心里一下轻松了许多,。
等回到了车上,在副驾驶上的阿飞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看来伤势又加重了。我自觉的坐在了后面,把驾驶座留给了Frank,他先很熟练的检查了阿飞的伤口,然后一边调头,一边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放心给我走,但是要抓紧,不然会很糟。”
我们也是如同考试抱大腿一样,连连点头,任他摆布,瞬间变成了言听计从的小弟。
Frank开着车,就给我们讲述了他和我们相会的经过......
原来在我们刚到汉考克时。Frank就发现了我们,但是因为当时距离远,他没有看到是我。我们的出现也使得他很惊讶,他没想到在北方会还有人要经过这里,因为事发过后,所有人都向南边逃了,只因为我们傻傻的露营,估计汉考克以北的所有区域就剩下我们5个了。Frank一开始看到我们开了车,因为他了解汉考克市的道路情况,就知道我们如果开车肯定过不了城,因为道路早就被封死了,所以他为了摸清我们的身份,就上了房顶,悄悄的在我们车后面跟着。可是跟了段距离,他发现我们的车正在笔直的开往市区最危险的一片区域,他有点着急,就开始用石头砸我们的车顶,以此想引我们下车,弄清身份,其中也有警告的意思,谁知道我们全然不理会,继续向前开,而且还是全速前进……
听到这,我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伙也被这谈话搞得十分活跃与轻松,跟着也都笑了起来。
再接着,他就看到有人下了车,可是因为最后一段的冲刺拉开了距离,他在房顶舍命的追,终于叫住了我。
听了他的话,信息量好大,解开了好多疑惑,但是又带给了我们更多的困惑。首先,最大的困惑当然是这TMD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好好的丧尸会冒出来,那到底是不是丧尸?不过这个问题太过复杂,估计Frank也不知道,第二,这老家伙怎么这么牛B,不像其他人一样逃走,在这边干什么呢?第三,为什么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怕,好像早有准备的样子,游刃有余,第四,汉考克很危险?哪里危险?人都哪去了?丧尸怎么一个都没有?第五……第六……想到后来,我都数不过来了,但是我感觉老Frank就是那个为我们揭晓谜底的人。
我迫不及待的,用我还算马虎的英语向Frank问了个遍。
“Wow, wow, hey, slow down boy.”还没等我说完,他仿佛已经被我的问题机关炮给轰晕了,打断了我。于是他一边开车一边娓娓道来。
当然,他先挑重点说,他说如果想活命,就不要进城,就算进城也没用,首先道路全被封闭了,汉考克通往南边大陆的桥也被吊了起来,现在这里可以说是个孤岛;其次就是,汉考克虽然不大,但几千村民全部变为丧尸,聚集在down town (市中心)。丧尸畏光,喜阴暗,不喜通风干燥,所以白天基本看不到,晚上光线散去,市区街道才会有少部分丧尸被风吹草动惊醒,外出走动。大部分丧尸被市政大楼的爆炸所吸引,都聚集在那里。
Frank一边说得绘声绘色,一边让SUV在拥堵的高速路面上灵巧地左右摇摆避开废弃车辆。
他要给我们讲的故事太长,我们听了一路,也没人打断……转眼间我们回到了矿场以南的一段高速路上,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土路上,Frank转了弯。
说它是条路,也就是树少了点,草矮了点,别的再没什么区别。顺着这荒路又颠簸了几分钟,他把车停在了一个小山洞前,然后跳下车,让我们马上把阿飞抬下去,接着就跑进了洞里。这可是生命攸关的大事,我们也丝毫不敢耽搁。等我们抬阿飞下去时,他的手已经肿得像个大棒棒糖,发着红紫色,情况相当不妙。
这山洞看起来像是天然的,外面搭了帐篷和凉棚,凉棚里挂的有洗过的衣服,都是迷彩服,凉棚下放着些食物和矿泉水,还有一个用木板简单搭建的小床,或许是个小长桌,我也分不清。我示意绵羊和甲亢,一起用力把阿飞放躺在那小床上。
我心里暗自惊叹:“我的天!这哥们儿动作这么麻利,这出事才几天?就让自己的新生活步入了正轨,果然是奇人!这还是以前和我一起喝酒的那个loser老酒鬼吗?”
不多一会儿,Frank从洞里出来,拿着一袋白色的药粉,手里还有个托盘,上面有刀片,酒精灯,针线,还有针管,橡皮筋,等等……
我不禁又叹,好专业啊!
这时Frank示意让我们把阿飞放成平躺,让我抬着他受伤的手臂不要动,又示意甲亢按着阿飞的头和身子,吩咐绵羊按住阿飞的脚,让萌萌用力压住他的另一条手臂,这阵势看得我有些发慌,看来这下阿飞要吃点苦头了。
“这是干嘛?”我忍不住问道。
Frank用英语给我说了半天,说蛇毒残留在坏死的肌肉里,需要切除,上药,然后再缝合,听得我是惊心动魄,然后自己总结了四个字:刮骨疗伤!
Frank动作麻利,直接用橡皮筋勒紧阿飞的大臂,然后在胳膊上打了一针,我猜应该是吗啡一类的麻醉药物,心想阿飞这下可比关二哥幸福多了,人家关二哥最多只是下棋,你这一针麻药下去,直接fly high.
紧接着,他开始涂抹酒精,然后用酒精灯给刀片消毒,再接下来,我就是不看也清楚,割肉呗……
哎呀,我了个去,不忍直视,麻药的霸道加上伤势的昏迷,让阿飞安静的如同死了一样,我干脆直接闭上了眼。除了闻到酒精和血腥味儿,还听到绵羊尽量压低的作呕。
又片刻过后,终于听到了“刷刷刷”撒药粉的动静,我心里琢磨着应该是快结束了。
不多时,Frank让我们睁开眼,这时只看到地上一滩的血迹,阿飞的手已经不像刚才那么肿,伤口已经被缝合好,血迹也被清洗,还撒了一层让人感觉很清爽的白色粉末。Frank告诉我们阿飞已经没事了,吃点消炎药,止疼药,慢慢就好了。这白色粉末是治蛇毒的利器,是当年他从部队带回来的,然后还得意的吹了吹牛,说当年在部队的这些那些。
我看着平静的阿飞,心里有说不上的感激,我好哥们儿的一条命,就这样保住了。
同时又愧叹自己的无能,如果我有Frank的一半水平,至少我们现在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心中百感交集,感觉每个人能活着走到今天,应该真的算运气。
等解决了阿飞这个主要矛盾,大家心里都是一松,身体也跟着是一阵瘫软。这时已经夕阳西下,天边只剩下一点点余晖,林子里的光线暗了下来。Frank点了火堆,我帮阿飞盖了毯子,在小木板床上安置好,就围了过去。
这一天折腾的七荤八素,身子真的吃不消,倒不是体力不支,就是心理负担太大,好想一觉睡过去,然后再也不醒过来。有时候真的觉得死了和睡觉没有什么区别,一种是短暂的平静,一种是永远的安逸。
“饿了,我们吃东西吧。”我的胡思乱想被绵羊打断了。
他这么一说,真的感觉自己又渴又饿,今天我们几个人就分吃了块压缩饼干,再没别的进项,怎么可能扛得住这跌宕起伏的一天。
既然现在和Frank兵合一处,有东西就要拿出来分享,不止是吃的,还有装备,我们也没别的更好的去处,暂时把这里当成个据点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我们可以相信Frank是好人,绝不会害我们。
我跟着绵羊一起把车上的装备都卸了下来,拿到火堆旁。绵羊打开食品袋,拿出了两块饼干和几瓶水,很客气的先丢给了Frank一包。Frank接到饼干,道了谢,然后仔细打量了下饼干笑着用英语说:“大家伙是不是饿了,我们晚餐是饼干吗?这怎么行,我感觉我们需要庆祝一下!!!”
我们都听的莫名其妙,怎么庆祝?莫非这哥们儿有什么压箱底的料?
只见他说完站起来走进洞里,然后提着两箩筐东西小跑回到火堆旁。
因为火光昏暗,我瞪大了眼睛使劲儿看,我的天,百宝箱啊!除了有面包罐头这些最常见的速食品之外,还有薯片,洋葱圈,奇多,各种垃圾食品,看得让人流口水,更别提什么香肠,火腿,火鸡肉,框子最下面还有啤酒,可乐,雪碧,简直就是把超市装在筐子里了!
这老头儿真的有一套!
虽然自从今天相遇到现在,他就不断地给我惊喜,受我们的仰视,但是直到我刚才看清了筐子里食物的时候,我对他的佩服真的是上升到了至高点,真的是服了,不是跪拜,简直有想趴在地上舔鞋的冲动,可能五体投地就是这个意思吧。
大家伙一下子就欢呼热闹了起来!饥肠辘辘的一天,恐惧焦虑的一天,到了这时都被抛到了脑后!别说我们没出息,但是我们现在眼里只装的进这些零食,久违的欢声笑语又重新在林子里萦绕。
Frank又回到洞里拿了碟子,碗,茶杯,还有些DIY的烧烤架。我们就这样围着火堆,嬉笑打闹着,来了顿意外的BBQ,就像是对我们这次失败的野外露营的补偿。
Frank也开了罐不知道什么罐头,在一旁有滋有味的吃着,脸上带着微笑,眼光从我们身上扫过,好像在回味着什么。
这一顿可劲儿的造啊,大约过了20分钟,我们所有人的节奏都慢了下来,都已经吃了个八九分的样子,Frank突然伸手递给我了一个酒杯,问道:“要不要陪我喝点?”
我一下呆住了,他脸上挂着熟悉的微笑,一下子把我拽回了酒吧,只觉得自己一阵感觉涌上来,想要流泪,但是被我假装打的哈欠掩饰掉了,我一把抓过杯子:“You bet!(必须的!)”
我们俩一边慢慢嘬着杯子里的威士忌,一边聊着天,我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与疑惑,开始一股脑的把问题炸弹往Frank身上狂甩。Frank看着我,听完了我的问题,没有做声,一口气抽掉了剩下的小半杯威士忌,抓起酒瓶又添了些,长呼了一口气,这才缓缓道来……
Frank当过兵,这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但是他当兵的事迹我从来没有听过,偶尔听到的只是在吹牛,等他真的开始讲述自己经历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他是这么的优秀。
Frank是军事院校的高材生,不仅有战略头脑,有指挥作战的能力,还有健壮灵巧的体格,更难得的是,他还有一种让团队凝聚的力量。他说这是他毕业时,教官给他的评语。他在21岁时从军校毕业,但是因为家庭背景的关系,并未分配到很吃香的部分,只是加入了美国陆战队,从一名士官做起。期间被派往非洲,中东等地执行多项任务,任务记录可以说是完美。并且他的优秀并不招人嫉妒,而是令旁人折服。Frank很快成了军官们的谈资,声誉也名扬在外,在一次美国情报局特招中被人推荐成为了一名特勤人员,说白了就是特工。当然Frank的资料全部被销毁,清洗,他的父母也被通知儿子在外殉职牺牲,并且得到了不菲的补偿金。
我不禁惊叹,从20多岁开始,Frank就再没见过自己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