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我从睡梦中蒙蒙睁开眼,似乎听到了什么特别的声音……
迷糊地揉着眼睛,稍微清醒了些,竖起耳朵仔细听,耳边又传来了熟悉的湖水声。
“嘭!嘭!!!”又是两声巨响,像闷雷,但是比闷雷清脆很多!
我浑身一个机灵,立时翻身,伸手抓住枕头下的砍刀,慢慢扒开帐篷的小窗向外看……
四下一片寂静,除了我们火堆散发出的火光,再也看不到别的光亮。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可是手中的砍刀依然攥得很紧。
“哪里来的响声?”我心中掀起了无数问号,“真是B了狗,莫非我做梦了?”
我怀着满心好奇,慢慢地爬出帐篷,双手重新握了握砍刀,开始环顾四周,想找到声音的来源。可是什么都没有,除了火堆里木材爆裂的“噼啪”声,剩下的就只有湖水懒懒拍打岸边的声音。
我回头看了看其他四人的帐篷,什么动静都没有,他们竟然睡得和死猪一般,可能我真的是做梦、或者幻听了吧。
夜晚的湖风吹着,总能轻易赶走酷暑的燥热,让人很舒服。我缓缓向远离营地的方向走去,既然起了,就顺便方便一下,等下可以睡得更安稳。
突然!我隐约觉得,顺着山峰向南的不远处,隐隐泛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燃烧。
“我去!天干物燥,森林大火?!”我自言自语道,也顾不上解裤子方便,赶忙小跑回了营地,把其余人都喊了起来。
最先从帐篷里出来的是雷哥,“怎么了嘛?起这么早?”他一边抱怨着,一边低头寻自己的手表。
雷哥这脾气,我也早都习惯了,不然怎么会给他起这个外号?整日一惊一乍,抱怨起来更是像炸雷。
“你们刚才都没听到吗?”我问完这句话,才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如果听到了,能不像我一样爬出来吗?
“听到什么?”身后的阿飞问道,眼都还没睁开。
我伸手冲着山峰南边指了指,“那边起火了!看样子还挺大!一开始还有爆炸声,把我吵醒了!”
“啊?”帐篷里还没完全起身的绵羊,听到我的话后,一小声惊呼,接着圆滚滚地从帐篷爬了出来,“哪里哪里?”
我懒得再说一遍,一边伸手指着,一边把他们往湖边空旷的地方带,并示意他们,这里可以看到。
“我去!森林大火!会不会烧到我们?!”
雷哥果然又炸了,这一声惊叹,直接刺穿了整个湖岸,声音显得出奇高,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我开始也感觉是森林大火,可是我仔细一想,森林大火怎么会有爆炸声?”我的话语中刻意地透着自信,不想让我们这从一开始就不怎么成功的野外露营,变得更加慌乱,继续道:“再说森林大火不是应该一片一片的,怎么会像这样聚到一个点上?”我顿了顿,又说:“咱们脚下还有湖呢,不用担心!”
“对对对,放心吧!远着呢!回去睡觉,回去睡觉!”阿飞带着起床气补充道。
不用怀疑,我们几个全都是半大不小,同在美国读书的熊孩子,又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也算在异国他乡相依为命。本想趁着期末考试结束,在这秀丽的山林胡泊间露营几日,可没想到睡懒觉的毛病直接让第一天的计划泡汤。等我们赶到这片湖滩,天已经微微蒙上了黑纱,再加上生火堆,搭帐篷,一直到半夜才收拾妥当,这刚刚睡下没一会儿,‘森林大火’就来了!
我们一伙人开始慢慢向营地走。年龄最小,一直没说话的萌萌,还在湖边,伸着脖子一个劲儿的望着。
“走啦!没事儿!”我回头向他喊道,这孩子年龄最小,胆子小一些、担心,也算正常。
“会不会是矿场?”湖边的萌萌突然用低低的声音说道。
“你说什么?”我追问。
“会不会是矿场?”萌萌提了提声音,“那会不会是我们来露营时路过的矿场?”
我一愣,对呀!矿场真的就在那个方向,就在高速路旁。
“对对对!”我叫了一声,又转身向萌萌紧走了几步,对着火光望了起来……
从方向上来看,萌萌讲的很对,可是矿场为什么会爆炸?那矿场已经报废多年了,好多矿坑已经被封埋,最大最深的主矿洞也已经被当地政府改造成了旅游景点,游客可以坐矿车下去游览,矿洞下面还有别具一格的礼品店,早已没了矿场该有的样子。
在深夜里,什么都望不到。我们又在湖边逗留了片刻,发现也找不出什么答案,就干脆又回到帐篷,只好等着天亮,也许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不料我被打断的睡眠难以继续,心里只能胡思乱想起来……
我们这次露营的地点选在汉考克市北面的山林里。这一片狭长的小树林,南边靠湖,北边倚靠着山峰,很是惬意。那老矿场也在汉考克市北边不远处,紧挨着我们的必经之路——41号高速路。说到这老矿场,其实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古董级的地标了。早在美国人民刚刚开疆拓土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了山脉中的矿床,挖矿的行当从那时兴起。当时这附近的城镇都很富裕繁华,密歇根州还决定把首府设在这里。可是不料,好景不过短短几十年,矿床被挖空了。当地美国人断了财路,不少人迁居到南方,毕竟这里纬度太高,一年能有六七个月的雪天,冬天环境更是恶劣,周围除了树和湖,再也没有什么营生可以供养那么多的居民,这汉考克市也就从那时起,开始慢慢没落了。我们大学就是在采矿业最蓬勃发展的时候兴建起来的,随着当地居民的不断减少,大学周围的这些城镇,除了在暑假是美国人眼中的避暑胜地外,其余大部分时间就是标标准准的大学城,寒冬到来时,城镇中不过几千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城镇从挖矿和木材输出逐渐转型为观光旅游、避暑养老。当地政府把老矿场最深最长最大的主矿道进行了改造、加固,使其变成了当地的一个知名景点,周围的小矿洞也都被封闭和填埋,变成了禁区。游客们可以坐着翻修过的矿车进到主矿洞内,有好几十米深,很是壮观。除此之外,当地政府还在洞外建了矿场博物馆,礼品店,等等周边商铺,也很是像模像样。我在刚到这里时,随着学长们的带领,进洞观赏过一次,身临其境,特别震撼。
就是这么一座古董级的老矿坑,怎么会炸?我实在是想不出,一些破土坑破石头,加几个破商店,还有一条破矿车轨道,根本没有资本炸呀。
“瓦斯?”我不禁小声嘟囔了一下,接着又摇了摇头,都荒废几十年了,哪里还来的瓦斯。
但如果真的是老矿炸了,从这熊熊烈火的事态来看,高速路也肯定会被波及,那可是我们野营回去的必经之路!
“会不会不安全?”我又嘟囔了出来。
我拿起手机,看了看不在服务区的符号,又丢在了一旁。看来只有等到天亮了,随后伸了个懒腰,尽量控制着不让自己瞎捉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只感到浑身冰凉,死死抓着被褥,蜷缩成一团。
清晨的寒气已经提醒我,到了该起床的时间。我不情愿的抓起表,竟还不到八点。本以为这是五六月份的酷暑,可身在北方,又是在湖边,真的是沁人心脾。
我套着两个外套,慢慢爬出帐篷。湖边太潮,还起了大雾,我们昨晚燃起的火堆,不知道是因为木头烧尽了,还是因为潮气和露水,已经灭了、凉掉了。我不断向手里哈着气,在帐篷周围踱步,活动筋骨。这是我今生今世第一次睡帐篷,不能说不舒服,但还是有点腰酸背痛。孤身一人,被这雾气包围,真的是有些让人发毛!光线不太充足,除了湖水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自己脑子里开始不争气得恶补电影寂静岭的画面,然后浑身上下更毛了!
本来想,作为这一行人里年龄最大的老大哥,默默地把火堆重新燃起,让众位小弟们再安稳的多睡会儿。等到晚些时候谈论起来,也能在众人前炫耀下老大哥独有的贴心和周到。不料火堆里的木头全部潮湿,干燥的燃料需要去树林里翻找,我望了望那笼罩在白雾下的林子,就怂了,知难而退了。
“起床啦?”我特不好意思的叫了起来……语气显得有些调皮。
“起床吧!”我实在耐不住这一个人在外面瞎晃的安静和无聊,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昨晚的爆炸和火光,今天一定要弄清楚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伴随着一个长长的哈欠,阿飞从帐篷爬了出来,“哇,好冷啊!”
想必他也被沁人心脾了一下。他在帐篷前直了直腰,然后叫了起来:“起床啦,起床啦……”
……就这样,我们的小营地又热闹了起来!
这是我们出来露营的第一个清晨,虽然昨晚没有睡好,但大家还是干劲十足。我们第一次用湖里的水刷了牙,洗了脸,阿飞一头长发,油的不行,竟还拿出了洗发水,用清凉的湖水涮洗了下秀发。
“我们今天,得先搞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对周围的小伙伴们说。
“怎么搞?开回去看?”萌萌问。
“不用吧,找个有信号的地方,查查新闻,或者打个电话问问村里的朋友。”绵羊说道。
这是一个好办法——方便,快捷!如果没有事情,我们的露营还可以照常进行。
我点着头,可又不禁叹道,拍了拍绵羊软软的肚皮,“这周围哪儿有信号啊?!”
“对了,哥!”阿飞突然对着我叫道,好像想起了什么,“你还记得昨晚?那个房子?”
我有点懵,皱着眉,看着他,不明白。
“那个房子呀!山上,那边!”阿飞急切的指着山峰上的远处。
“哦!!!”我长叹一声,“那儿一定有信号!没有信号儿也有网!”
其余几人呆呆的看着我俩,有点傻,完全听不懂。
其实昨天傍晚,当我们刚刚抵达这片树林的时候,雷哥,绵羊和萌萌都太过激动,直奔山坡下的湖边开始生火搭帐篷。唯有我和阿飞为了安全起见,慎之又慎,决定在山峰上转一转,把我们租的SUV停好,再到湖边与他们会合。在我们把一切准备妥当,准备下山的时候,映着夕阳,阿飞在山峰上仿佛看到了一座房子的黑影,在树林里,大约几百米远的地方。因为夕阳从房子那边照来,甚是刺眼,看得不是特别清晰,又碍于时间原因,我们没有机会能去一探究竟,就急匆匆回到了湖边。我们当时还商量,去那个小屋探险可以作为今天的一个活动项目。这会儿被他这么一提,我一下全想起来了。
美国这种发达国家,就算再偏远的山区,就算再地广人稀的树林,只要有住户,肯定会有手机信号吧,就算没有手机信号,总归要有网络吧。这都已经是什么时代了,小到黄口孩提,大到白发苍苍,没有wifi的日子,应该都不会太好过。所以,如果能在林中小屋那里搞清楚状况,真的是一举多得。
“快快快,生火做饭,吃完早饭去探个究竟!”我一下变得有些迫不及待,来不及给他们所有人解释,就向营地跑去。
火堆终于又升了起来!同时伴随着太阳升起,湖边的雾气渐渐散了。吃着烤热的干粮,喝着烧的热茶,早上醒来的寒意,终于退去了。
我突然一个机灵,从地上站了起来,小跑到湖边,又顺着山峰向南望去,果然看到矿场博物馆建筑的尖尖处附近,在冒着白烟。心中有些没好气:“真尼玛是博物馆!这都能炸?”
“还真是矿场啊!”跟在身后的萌萌说道。
“恩!”我点了点头,“不过,你看,是白烟!说明火已经灭了,等下查查新闻,或者打电话问问村里,应该问题不大。”
我们一切收拾妥当后,出发上路,我和阿飞在前,一路又给其他三人仔细讲了我和他是如何发现了这林中小屋。
等我们爬上山坡,正是正午,光线充足,这一下子清清楚楚地看见,可不就是个房子嘛!深色的顶,白色的墙,大概有两百米远的样子。这中间熙熙攘攘的全是树,没有真正的道路,我们拿着砍刀,也算一路披荆斩棘。
“等等!”在快走到房子时,我突然叫住了他们。
众人扭回头看着我,我掂量了掂量手里的砍刀,“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这个刀放一放,不然再吓到人家,还以为我们强盗土匪呢?”
大伙儿一惊,连连点头,差点就犯了大错。在美国这个严重尊重地盘儿和隐私的地方,持械擅闯私人领地,直接被枪崩了也不为过,如果住户胆子小,再打911报警,那我们这野营,恐怕就要野进局子里了。
我们在房子旁,找到一棵比较孤立的松树,五个人,五把砍刀,弯腰插在了树下。
“等等!”我又叫了一声。
“怎么啦又?”雷哥抬头看着我。
我没马上回答,脑子里又翻出了无数美国变态杀人狂相关的电影,万一屋子里住的是什么精神病杀人狂,我们没个武器,是不是也不太好。“要不?我们留一把刀在身上?万一房子里是坏人?”我突然有些担心,有些犹豫。
“没事儿吧!这光天化日的!”阿飞说道,“我们这么多人,谁怕谁呀!”
“带个吧,带个吧,比较稳!”绵羊对我的建议还是双手赞成。
最后我们商量再三,看雷哥身上穿的外套最是宽大,就在他衣服下藏了一把,虽然他很不情愿,但有整个团队的压力在,他不得不从。
就这样又折腾了十几分钟后,我们几人一起来到了房子院前。这房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木质结构,和我们家相似。这里说到的“家”,无非是我们大学旁,一起租住的房子。出来的时间久了,总要给自己的住处一个称呼,我们几个人一直是室友,也算荣辱与共,叫宿舍总显得生分,渐渐地,就把它称“家”了。这房子也是两层,只是稍微小了点,看上去,想住五个人是不太可能,最多有三个卧室的样子。窗户玻璃都很干净,正门前有几盆花草,也开得正旺,很有生气,说明这里确实有人居住。既然有人住,想找到信号或者网络,应该不是问题吧。
我拿出手机,试探性的举高,“No Service”的标识果然消失了!我心中一喜,赶忙让他们拿出手机,也试试,看能不能上网,或者打电话给其他人,获取更多的信息。可是一阵尝试之后发现,虽然我们的手机有了可怜的,一格信号,但网页完全打不开,电话一直“滴……滴……”空响,却总是没有人接,不知道是否真的拨了出去。
突然!
我的手机开始狂震,我的手被吓得往后一缩,手机像烫手山芋一样被甩落在地上。我抬头看着其他人,他们也都惊慌失措!
我赶忙从草里扒出手机。
“红色预警?!”我不禁问出了声。
在这里生活了大半年,从来没见过当地政府发出的红色预警。有暴风雪时的橙色预警,有儿童被绑架时的Amber Alert,这红色预警真的是第一次见!并且最神奇的,以前所有的预警,都是把消息传达的清清楚楚——有时间,有地点,有原因,有结果……可是这次只有空空的震动,信息框里一个单词都没有!
“你们也都是?什么信息都没有?”我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们。
“是啊!怎么回事?”雷哥没了一贯调皮地抱怨,炸雷,在这时候全是慌乱。
“肯定出事了!”绵羊和萌萌也不淡定地议论道。
真的出事了?我心里一阵嘀咕……和昨晚的爆炸有关系吗?我总是能不自觉地联想到昨晚那几声“嘭嘭嘭”。可随着我渐渐冷静下来,我发现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如果说这红色预警就是为了告诉大家矿场爆炸了,那这红色预警完全可以发出相关的信息,告诉矿场周围的居民,矿场出事了,让大家小心。可是一字不发是什么原因?来不及发?破矿场爆炸会来不及打字?或者说这矿场爆炸根本就不是事情的起因,而是事情的结果,更大的事件发生了,最后导致矿场发生了爆炸?事发紧急,政府根本没机会发信息,整个预警系统就瘫痪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次麻烦就真的大了。
“不行,进去找网!”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不行,赶忙说道:“今天一定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我一边说着,一边没有做丝毫停顿,三步并做两步,从院中径直走向房子正门,伸手便砸,再也顾不上别的。
“咚咚”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林子间显得十分洪亮,感觉能传出很远。我紧握着拳头硬砸了半天,可是屋内却没有半点反应。
我回头对着台阶下的其余人,摊了摊手表示无奈,“没人?!”
大家伙刚想开始议论,我多事的手顺势摸到了门把手,轻轻一扭,动了!再顺势一推,“嘎嘎吱吱”,门开了!
这门一开,我更是迟疑,到底进?还是不进?进了算不算私闯民宅?
“Hello???!!!”我犹犹豫豫地把头从门缝伸了进去,同时大叫了一声,希望能听到主人的回答。
我这一伸不打紧,屋内的景象把我惊出了一身冷汗,这……这还需要等主人回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