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转头看着她，孔美娴触及她的目光，没有避开，而是挑了挑眉，大有些挑衅的意思，佟裳从她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恨意。
才不过几个月而已，从前在人家温柔大方的孔美娴已经彻底地沦为一个妒妇，想到此，佟裳冷笑了一声，心里的火气稍减，她平了平气，道：“阿绿进了萧家，便是萧家的人了，怎么调教都是四少奶奶的家里事，我们这些外人也管不着，只是她到底是皇上亲自指婚给了萧大人的，四少奶奶让她当着这么多人跪着给萧夫人捶腿，别人不说是四少奶奶孝顺，反倒会觉得四少奶奶容不得人，故意磋磨侧室。”
孔美娴被她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低着头道：“捶腿本来就是冯姨娘的活儿，又不是今天才让她做的”
佟裳见她梗着脖子顶嘴，越发好笑，哦了一声道：“是吗？我竟不知道萧家的姨娘竟都沦为捶腿婢了。”
她冷笑了一声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将军府的规矩，只是……在宫里做主子还知道要亲和，体恤下表，皇后娘娘那会，也没有叫小才人去捶腿的例儿，今天是宫里的喜日子，太后娘娘让大家进宫是想让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放松放松，四少奶奶就是想调教家里人，也不必非要做在人前。”
佟裳的声音虽轻，可字字如针，一口一个磋磨下人，将她钉在妒妇的板子上，又搬出皇后来压，孔美娴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次，只是心中的气平难，她喘着粗气，紧紧握着拳头，方才没让自己说出出格的话来，“随皇贵妃怎么说好了，反正我问心无愧。”
佟裳笑笑道：“我要是你，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
她看着佟裳道：“你什么意思？”
佟裳轻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四少奶奶做人做事，太让人疑惑，当初四少奶奶极力避开，让人以为四少奶奶不想嫁进萧府，或者说，四少奶奶不屑于跟另外两人争，最后却又力排众议，成为萧夫人跟皇后都跟意的四少奶奶人选，当初就连我也以为四少奶奶为人宽厚，在皇后跟前替四少奶奶说话，我以为四少奶奶与世无争，将来嫁进萧府，不说跟侧室情同姐妹，起码会也相敬如宾，这才放心将冯姨娘交到府上，可如今看来，四少奶奶跟那些妒妇也没什么两样，眼里容不得人不说，还满口胡言。”
她转头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若非有人故意，冯姨娘会自己给自己吃毒药吗？”
孔美娴瞪大眼睛看着她，当即气得脸色通红，颤抖着道：“皇贵妃，我敬你是皇贵妃，可你也不能血口喷人，你说我给她下毒，你有证据吗？”
佟裳冷笑着道：“证据？冯姨娘好好站在我跟前，这不就是证据吗？冯姨娘好好一个人的，入府后就卧床不起，若不是有人时时叮咛着，给她吃那些相克的食物，她能到那步田地吗？”
孔美娴眼里露出惊惧的表情，颤抖着后退两步，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成想佟裳却洞察了一切。
她之所以这么硬气的原因，是她没有给阿绿吃过任何药，她只是细心吩咐厨房，好生给她做吃食，这样过去半年，阿绿的身子已经亏空，若不是佟裳突然派去太医，阿绿说不定这会已经一命呜呼了，还死得不明不白，可是这些事，连府里的夫人们都不知道，佟裳又是怎么知道的？她明明一次也没见过阿绿。
看着她震惊的表情，佟裳轻笑着道：“四少奶奶别怕，这些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想做什么？”孔美娴戒备地看着她。
佟裳道：“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请四少奶奶三思，冯姨娘是皇上指婚，就算萧家再怎么轻视，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她若死得不明不白，我不会善罢干休，相信皇上也不会善罢干休，到时候查出来，萧家至多落个失察之罪，可孔家就不同了，四少奶奶做出这种心狠手辣的事，人家还以为孔家家风如此，四少奶奶那几个年纪小的姑表妹妹们，将来再择亲事时，少不得会受这事的影响，叫人诟病。”
字字清算之下，孔美娴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行了，你去吧。”
佟裳转过头不再理她，事实上她也不想太为难她，必竟她不打算把这件事曝光，当初周太医回来跟她说了这件事后，她谁都没告诉，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不管孔美娴如何，萧骞泽总是对她有恩的，她已经板倒了皇后，不想再看着萧家因她而衰败。
孔美娴像只斗败的公鸡，放下了高耸的肩膀，再没有来时的气度，临走前，她又转过头道：“皇贵妃以为冯姨娘为何会落到这步田地？仅仅是因为我吗？”她苦笑一声道：“那皇贵妃就太抬举我了，我只是个小小的少奶奶，在萧家远不足以手眼通天，瞒过所有人，可大家都当作看不见，皇贵妃以为这是为什么？萧大人为了皇贵妃几近痴狂，不惜亲自断送亲姐姐的前程，现在又被贬到边关驻军，可皇贵妃呢，如日中天，正得圣宠，估计你早就忘了吧，还有一个人为了你在边关受苦，萧夫人因为大人跟皇后的事几乎哭瞎了眼，上将军也接连遭贬，这一切，都是因为皇贵妃你，冯姨娘是皇贵妃的旧仆，她现在所受的苦，不过是替皇贵妃赎罪罢了。”
她说完，又对佟裳施了一礼，方才走了。
佟裳握着拳，心头的火，久久难以平息。
淑妃小声劝道：“娘娘当心身子，千万别动气，真要动气，就着了她的道了。”
佟裳摇头道：“我不是气她。”
“那姐姐这是……”
佟裳苦笑着，朝那边还在替萧夫人捶腿的阿绿看了一眼道：“其实孔美娴说得对，阿绿现在受的苦，都是因为我。”
淑妃怕她钻牛角尖，好声劝道：“萧家的事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的，若不是皇后当初做得过分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至于前朝的事，那就更不相干了，后宫不得干政，皇上重用谁不用谁咱们哪里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