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佟裳反而不好张口了，只好微笑着道：“我今天就要出宫去了，本来想派人过去告诉一声，正好在这里碰见了，便亲自跟江姑姑道个别。”
江慕允微笑道：“难为夫人想着，奴才已经听说了，夫人出宫后要多保重身子。”
佟裳点点头，几次想要张口，都觉得不是时候，加上江慕允是带着同伴的，跟她说了两句话后，便急匆匆向她福了福，赶着办差去了。
阿绿看着那背影道：“小姐您瞧，人家脸上没事，说不定心里高兴着呢，反倒是咱们白操心，要我说啊，江姑姑跟了袁大人也不算吃亏，她一个官伎出身，还能有什么指望，能有人要就不错了。”
“住口。”佟裳心里本来就乱，听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无法想象这居然是她调教出来的婢子。
阿绿见她动怒，连忙瑟缩了一下不再言语。
佟裳寒着脸道：“我真没想到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她没有训斥她，反而比训斥她还让她难受，阿绿看着她失望的神情，想要过去解释，又迫于她冰冷的目光不敢上前。
可是她心里觉得委屈死了，明明她做这一切都是为她，可小姐不说夸她，反而要来怪她？
“你不用来侍候我了，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
佟裳撂下话也不再理她，转身先行回去了。
佟裳进宫的时候没带什么行李，所以出宫的时候也轻便，不用收拾太多的东西，只几件衣服首饰包一包就好了。
张婆婆替她打点好行装，过来道：“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一会轿子就来接，贵妃娘娘跟几个嫔妃那里，奴婢已经按您的吩咐过去打过招呼了，剩下皇后娘娘那里，您看……”
佟裳坐在窗下鸾榻看书，闻言头也不抬地道：“皇后娘娘早上就差人过来打过招呼，让不必过去请安了。”
张婆婆唔了一声，没再言语。
佟裳盯着书本，只是看不进去，心烦意乱放下书。
张婆婆小心打量着她的脸色，上前帮她倒茶，“小姐这是怎么了？早上从寿康宫回来就不大高兴，阿绿也是，一回来就躲在房间里哭。”
佟裳冷着脸道：“让她好好独处一下也好，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错处，这些日子她越发不像话了，她如今跟着我还好，出了事我能替她抵挡一下，将来若进了将军府也这么诨说诨玩，说不定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婆婆好言劝道：“阿绿那孩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心眼不坏，又从小跟着小姐，难免有些清高。”
“清高？我看她都要越过我去了，自打跟萧骞泽订了婚，她动辙打骂小宫女，这是在宫里，不是府里，我不想多生是非让人看笑话，所以平日里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她今天居然教训起江慕允来了，那江慕允是什么出身还用得着她来说？正是因为她那样的出身能做到养心殿的掌事宫女，就连皇后见了她都要留上三分薄面，可她倒好，居然冒冒失失去揪人家的老底。”
一想到阿绿说的那些话，佟裳到现在还气不打一处来，她这阵子太轻惯着她了，让她变得无法无天。
张婆婆听她说了原委，也觉得阿绿有些冒失了，不过都是一家人，话还是要说的，“她是年轻冒失了些，小姐教训教训也就是了，千万别伤了主仆的和气。”
佟裳抿着唇没说话，端过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略平复了下心情道：“说起教训，以前还可以，现在我还没说什么，她就先哭起来，弄得好像我苛待她似的，眼下她还能在我跟前使使性子，我不跟她计较，可将来进了将军府，她也要跟将军夫人如此使性子吗？萧大人虽然是好脾气，却也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夫人这样没规矩，再说，上面还有一位正室夫人呢，她若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又怎么能在那大宅门里有一席之地？”
以前佟裳发脾气，顶多闷着不说话，今天说了这么多，可见是动了真气，也说明她是真心拿阿绿当自己的亲姐妹，心里替她担心。
张婆婆笑着道：“阿绿是小姐调教出来的，应付那些个小事，应该不在话下。”
“那是以前，现在我可不敢保证。”
佟裳叹了口气，略坐了一会，心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略平心静气道：“婆婆你年纪大些，处事稳重，又常跟她在一处，你时常的，也提点着她些，让她知道些分寸。”
她虽然还是冷言冷语，只是语气已经明显得软了下来。
张婆婆知道她还是心软的，笑着道：“其实小姐说了这么多，还是偏心阿绿的，要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替她铺好路，就拿这回的婚事来说，虽然不是小姐的本意，可若不是小姐，毁桩婚还是很容易的。”
佟裳有些无耐，叹了口气道：“母亲去世的早，只有她一直跟在我身边照顾我，我替她做这些也是应该的，我只求日后她能安安稳稳在萧府过日子。”
“小姐放心吧。”
两人说了会话，佟裳也开解了不少，起身到内室检点行装，见都妥帖，才从里面出来。
小宫女从外面进来道：“夫人，裴贵人来了。”
佟裳没作停留，带着张婆婆迎出去。
佟佳柔穿着一袭嫣粉色宫装，由宫人掺扶着上了台阶。
佟裳过去请蹲安，“见过娘娘，娘娘大病初愈，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吩咐一声让我过去就成。”
裴柔笑着道：“刚才听说你要出宫了，我特地来送送你。”
“进去说话吧。”
佟裳将她迎进去，两人在暖阁里说话，这会刚过午后，暖阁里头暖洋洋的。
小宫女奉上茶水点心后悄悄退了下去，待屋子里的人都散去，只剩下帖身的人后，佟佳柔才又开口道：“原本我不该来，只是姐姐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有几句话妹妹想交代姐姐一声。”
“你说。”
“这两日我看佳惠跟佳沅走得近，我想她们一定是在密谋着什么事，姐姐出府后一定要小心，上次她们能那样对我，就也能那样对你。”
“你放心，我有防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