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走了以后，又陆续有几个嫔妃着人慰问，佟裳没心情应付，叫人出去打发了。
至傍晚时分，养心殿递话过来，佟裳才略收拾了一下，往那边去了。
夜重年出宫时放出风声说找到了易恒的行踪，而后又冷不丁放出易恒的讣告，短短几天时间变化这么快，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佟裳不敢妄猜，肃了肃，上前请蹲安，“妾身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夜重年恩了一声道：“易厂臣不幸遇难，朕已经叫人发了讣告，”
“妾身已经听说了。”她脸色如常，言语间亦听不出伤心的情绪，夜重年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觑了眸道：“难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佟裳恭谨道：“易大人与流寇交手，不幸殒命，算是为国捐躯，既然是为国而死，妾身作为易大人的发妻，觉得他死得光荣，心里虽然惋惜，却也不会像寻常妇人一样哭哭啼啼，叫皇上为难，更让易大人走得不安。”
夜重年的眸子里浮上一层郁沉，语气却十分温和，“罢了，人之将死，从前通敌的事朕也就不计较了，加封他一等功爵，也算是让他有个体面，上午的时候易家的老夫人已经过来领了赏，朕另赐他金丝楠的棺木一副，算是给他哀荣了。”
“谢皇上隆恩。”佟裳叩首谢恩。
夜重年微微垂眸，看着脚下的人，“朕曾经说过，易厂臣若有命回来，那么朕便当将你拱手相让，若他自己福薄回不来，那么朕便会纳你为妃，现在易厂臣已经回不来了，朕打算履行当初你跟朕之间的约定。”
他虽是淡定的语气，砸在后脑勺亦是十分有力，佟裳低头看着自己面前那方丝绒地毯，久久不说话。
说不愿意，分明是无用的，他不用管她愿不愿意。
说愿意，更不能够，只能婉转地道：“裴贵人刚失了皇子，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纳人，只怕不合适，再者易大人的讣告刚刚发出，满宫里嫔妃刚给妾身送了慰问，若这个时候便入宫为妃，想来……天下人也会耻笑。”
夜重年似乎早料到了她会这么说，微微一哂道：“裴贵人滑胎固然可惜，可那跟咱们的事不沾边，天下人怎么说，后宫嫔妃又怎么说，朕根本不在乎，朕只要你一个态度。”
他本来盘腿坐在榻上，这会伸了两腿下榻来，身边的小太监看见他下榻，急忙过去穿鞋，夜重年一挥手让人下去，就那么光着脚走到佟裳跟前，在她旁边蹲下来，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佟裳，朕已经等得够久了，你说等易厂臣的消息，朕等了，你说天下人会耻笑，朕便让宗人府想了上好的封号，又新盖了宫殿来做你的寝宫，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佟裳只觉得下巴上一阵尖锐的疼痛，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皇上若要这副身子，您可以随时拿去，可是若是让妾身以妃子的身份伴驾，皇上还需答应妾身一个条件。”
“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夜重年渐渐失去了耐心。
“求皇上让妾身回家治丧，等易大人过了七七，妾身到时会心甘情愿到皇上身边，再不敢有半句话说。”
“你想拖延时间？”夜重年冷冷地放开她，“你以为你能逃到哪去。”
“妾身不敢，妾身一日不进宫，便一日仍然是易府的人，易大人不幸遇难，他的丧仪礼应由妾身主持。”
“如果朕告诉你，易恒还活着呢？”
夜重年看着她脸上震惊的表情，继续道：“实话告诉你，讣告已经发了，易厂臣是生也好，死也好，他终究是回不来了，佟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最好识趣。”
他伸出手去摸她的脸蛋，被佟裳躲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