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都的这几天,冉让除了宅在旅馆里看朵朵他们直播,最多就是去街上转悠转悠,透透气。
他偶尔也学着大家拍几张街景,发进朋友圈,证明自己曾经来过魔都。遗憾的是,冉让这几天连路都没认全,只记得往中山医院怎么走而已。
旅游,就是从家里宅变成了外地宅,生活方式不变。冉让他们的区别,就是差旅费公司报销,多了几句在其他同事面前得瑟的话题。
不过坐在回程的动车上,冉让用手抚摸着吕医师给他的名片,当真觉得不虚此行。
还不到一个星期,他头上的汗果真开始减少了。从旅馆出来走到车站,冉让的毛巾都没有完全湿透,要知道刚来的时候他还能拧出几把水。
“冉让,吕医师水平不错吧?”朵朵看着冉让的样子,当然知道他现在有多么高兴。
“谢谢你,朵朵姐!也谢谢吕医师。”
冉让由衷的笑了出来,虽然还带着牙套。这个时候,他感觉天也亮了,水也清了,整个世界都亮堂起来了。最让他讨厌的夏天,也显得分外亲切。
冉让终于可以享受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朵朵说道:“年底的时候,再来做一次复诊。到时候可能就要动手术了,具体情况还要听医生安排。不过为了身上不留疤,现在都是采用微创手术,这种手术不能全麻,比打这个针还要疼上十倍。”
“我不怕。”冉让重重点头。就算忍受再大的痛苦,只要能治好病,冉让就有勇气面对。
动车很快。
两座相距甚远的城市,现在只用几个小时就能够连通了。冉让他们走出车站的时候,天依然明亮,甚至让人以为只是从一个市区到了另一个市区。
“哎哟,终于到家了。”
钟胖子活动了一下脖子,似乎挺受不了魔都的生活气氛,故意把嗓门放大了许多:“我们是先聚个餐,还是回家休息?”
“改天吧?先回家。”老郑一脸的疲惫。聚餐这种事情随时都可以,用不着非要现在。
钟胖子兴趣大减。好在任何事情都有人呼应:“我去!”正是熊俊,还有黄宇冲,以及项目负责人。
女经济人白了他们一眼,自己叫出租车先走了。
“朵朵姐,你也回家吗?”冉让自然舍不得叫出租车,而是到了公交车站。
听了这话,朵朵笑得有些凄凉:“我一直住公司里的,我没有房子。”
“……”冉让看着朵朵的样子,心里莫名的有些发酸。他下意识地说道:“要不住我家去吧?”
不过话一出口,他马上意识到不对:“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
“我知道你是好心,没事。”
朵朵笑了起来,又恢复了她往日应有的神采:“放心吧,我正在存钱买房。总有一天,我会有自己的家的。”
“一定会的。”冉让连忙肯定了一句。
终于,老郑忍不住说道:“小冉,我实在不忍心打断你们。不过,你要等的车已经走了!”
冉让看着那辆飞驰而走的公交车,顿时一阵无语。
当然,这些小事已经影响不到冉让现在的心情了。站在近四十度的太阳下面,如今他的脸上也和别人一样,微微挂了几滴汗珠而已。
或许只有朵朵能够体会到冉让内心的喜悦了。
很快,冉让坐车回到家里,一放下行李箱,就叫了一句:“妈,妈!看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妈妈的眼睛不太好,听见这话连忙赶过来,盯着儿子看了又看。不过看了半天,她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冉让顿时兴致大减:“我的汗变少了。”
“哦。”妈妈却是一脸的淡然。没有多汗症的人自然不能理解别人的感受,哪怕是自己儿子也是一样。
眼看妈妈不和自己庆祝,冉让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份喜悦也只能和朵朵分享了。就像他学口琴一样,只盼着每周让老王测验一下。
还是自己家里比较习惯。冉让回到电脑桌前,拿出口琴继续练习,准备把这几天差的课程给补上。
治疗的成效,让冉让的精神特别好。他甚至有了一种新生的感觉,又有一种害怕的感觉。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怀疑这是一场梦,害怕第二天早上醒来,自己依然还有多汗症。
这让冉让在睡觉之前,都看了好几次吕医师的名片,确定这是真实的。
不过第二天早上醒来,冉让居然忘记了这件事情。像往常一样练琴,吃饭,然后上班。出门时,还习惯性的在包里放进了自己的毛巾。
甚至走在太阳底下,他都本能的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挂满了汗。
不过用毛巾擦了一把,发现并不湿。冉让这才记起来,自己已经治过病了。这种感觉,让他的心再次腾飞起来,脸上涌出了不自觉的笑意。
他和其他的正常人一样了!生活,竟然可以如此美好。
冉让连走路都轻快了许多。路过了一所小学校门口,正遇上小朋友们放学。其中有一群小朋友手上拿着口琴,高兴的放在嘴里吹。
他们快乐的样子,让冉让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当年他刚刚上音乐课,领到口琴,也和这些小朋友们一样兴奋,走在街上吹。
小朋友明显还没学过怎么吹口琴,只是含在嘴里大口的吹,吸!
这让簧爿发出了一阵阵“呜~唔~呜~唔~”高低起伏的声音,好像救护车一样。
但是这个声音,却把冉让吸引住了。
因为他隐约感受到,这就是“压音”和“超吹”!
“原来是这样?其实人在学会口琴之前,天生都会压音和超吹,我小时候也这样吹过口琴。可惜真正开始学口琴之后,反而忘记这种本能的感觉了。”
冉让学口琴,现在进入了一个快速适应期,新的调式几乎是一学就会。他还能用不同的调式吹奏同一首歌,甚至自己把谱子写出来。
但是压音的技巧,他偶尔也试过,却根本找不着那种感觉。
因此听到小朋友们吹口琴的声音,他本能的集中了精神,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回自己失去的那份童真。
就在冉让听着琴声,寻找这份感觉的时候,两个高年级的小学生也正好从校门里出来。
这是一位男同学,还有一位女同学。男同学把红领带系在额头上,好像东洋武士,一只手环在女同学的肩膀上,整个人朝她身上挤。
女同学则是咯咯直笑,往一边躲。挤到路边后,她又会反手锤男同学,把他推到另一边。两人推搡之间,边发出一阵阵笑声:“呵呵呵呵……嗝!嗝!”
“呵呵呵呵……嗝!嗝!”
两位小学生就这样走着“之”字路线,一路晃到了冉让的身边。冉让正在出神,没有避开,男同学一下就撞在了他身上。
“么样走路的啊?”男同学立时大怒,破口咆哮。
冉让被吓了一跳,连忙道歉:“对不起。”
眼见冉让居然道歉,男同学的脾气随之渐涨,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腿上:“对不起就完鸟?对不起就完鸟!啊!”
这位小学生块头真大,起码比冉让要大。冉让哪里敢作声,只能暗暗羡慕小朋友身体素质如此之好。
“算了。”
好在那位女同学脾气没这么火爆,牵了牵男同学的袖子。男同学才又朝着冉让的胳膊上补了一脚,走了。
冉让也松了一口气,不敢再思索音乐还是艺术了,缩紧脑袋朝公司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