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来,好像就会恨,爱是后来学会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睁开眼睛世界就是这样了。
好多个头,猫的,狗的,鱼的,还有人的,都在看着我,睁大眼睛,好奇的,惊异的。一个女人抱着我,脸上一半是高兴一半是悲伤。我好奇的看着她,咧开嘴笑了。她也笑了,只是有些勉强。
“孩子很健康,也很可爱,只是母亲。。。。。。”她对旁边的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说,白衣服女人叹了口气,看着一处。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了旁边有个白色的床,床上有个女人,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睛看起来有些疲累。不知道怎么,我看着她觉得有些悲伤,于是我就哭了,声音很大,大到我都把自己震晕了,旁边的各种头,看着我,一个个消失不见,房间里只剩下我的哭声,还有一个飘在空中的女人,她飘来飘去,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停的伸手想要抓住一个可以着力的点,然而一切在她手里都是虚无,她渐渐的放弃了,我的哭声也逐渐的停了,好奇的看着这个与床上一样的女人。
“走吧。”
我被抱着离开了房间,飘在空中的女人更加挣扎了,然而依旧无用,她看着我表情着急且痛苦,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白色的门关上。
这是我出生的记忆。后来我才知道,床上躺着的是我的母亲,生我的时候心脏病发作,死了。飘在空中的也是她,只是我再被抱到房间的时候,她就不在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只是觉得遗憾,我应该好好看看她的。她生完我就走了,当时她应该特别特别想抱抱我吧。这件事我有和父亲说过,然而他根本不信,觉得我在胡言乱语,久而久之我也就不说了。说话有时候很没意思,尤其是别人不相信你的时候。我从小便深知这个道理。
慢慢的我长大了,我的记忆力很差,一般能记住的东西很少,出生时的那一幕是很少中的一部分。
“上大学了要好好照顾自己,该吃吃,该喝喝,别惦记我。我告诉你大学里可以谈恋爱了,你就随便谈,保护好自己就行了,我今天还要出去约会,没办法去送你上学了。你自己去可以吧?”他一边打领带一边看着镜子里的我说,脸上一派春风,举手投足都是快乐。明明已经四十多岁了,看起来像个小伙子一样精神。也难怪那么多女人喜欢他。
我淡淡的嗯了一声,走到门口,将脚上的拖鞋脱下,放在鞋架上,换了最爱的运动鞋,背着包出了门。我的大学离家并不远,做公交车也就6站,骑自行车大概要半小时。从小爸爸一有空就带我去那里散步,遛弯,去那里读书,感觉就像是去外婆家蹿了个门。根本不需要他送,更不想让他送。母亲走之后父亲一个人抚养我,一个人抑郁了很久。听外婆说他们关系很好,母亲走对他打击很大。不过在我看来打击是有的,很大就算了。我五岁的时候他就开始和女人约会,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别人眼中的专情,在我眼里都是屁。
“对了爸爸,你晚上吃什么?我放学回来去菜市场买菜。”我折返,扶着门露出半截身子问他。他已经打好领带,拿着一件灰色的西装和一件黑色的西装正在镜子前比划。
“芹菜炒香干,红烧牛肉。”他想了想说道。
“嗯,好,我知道了。”我说,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大学,我的生活是不是会有些改变呢?我向着公交站走去,开学第一天不想骑着自行车去,一身汗,很不舒服。38路公交车在我面前停下,我走了上去,车子里坐满了人。我找到一角站着,到了下一站车子停了上来一批人,陆续在坐着车的位置上坐下。我困惑的看着那些散掉的人。哎,又是一些灵魂。类似的场景很多,地铁上,路上,那些和人类一样面孔,曾经也是人的人,你不知道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唯一能辨别的是,有些人已经成了虚无,他们会因为风太大,一下子散掉。也会因为磁场波动,消失。这种灵魂很脆弱,一般只能停留一天,便会消失不见。也有很强的灵魂,会停留很久很久。譬如我的朋友,范西,他死在秦朝,因为时间太久远,怎么死的他已经忘记了。但是却一直存在。一年一年,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他看了无数的人,见过无数的生离死别。
“没有秩序的吗?像是人类世界一样,会逐渐的形成一个系统。”我问他。
父亲带我去华山爬山,爬到一半,他便累的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呼呼直喘粗气。
“你自己上去吧,我要休息休息,山上的风景我是看不了了,我就在这里看看美女吧。”
我没理他,继续往上爬,到了山顶,风景果然很美,我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跟着游人走,突然人群有点多,我往崖边退了退,却发现踩到了谁的脚,我赶紧转身道歉。范西坐在悬崖的围栏上,惊诧的看着我。我再看周围的人,他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这才明白,自己道歉的对象,根本不存在。我们就这样相识,范西死了两千多年,遇见的人都能堆个山出来,也挺没意思的,活那么久,所有认识的人都不在了,不是吗?
第一次遇见有人能看见他并且能摸到他,他觉得分外惊奇。同时也莫名认定,我可能能帮他找回死时的记忆,让他托生离开。
“有呀,我们的秩序就是一天内消失。而我成了例外。秩序之外的最高管控者就是守灵神。”
“守灵神?干什么的?”
“简单来说,就是守护我们这些灵魂的,像我这样的例外还是挺多的。有的是执念太强,有的是本身灵力太强,是吸耗了很多天地灵气而成,所以死后会留在人间一段时间。”
“奥,那除了你们还有其他物种吗?”
“有妖怪。”
“在哪?”反应过来,我冷笑了一下“一点也不好笑。”
“除了我们之外,就是妖怪了,不过一般都是互不侵犯的,井水不犯河水的。除了个别妖怪,想要变成人,会吸食一些准备托生,灵魂比较干净的灵魂。”
“厉害了,还有想不开的主。不过被吸食灵力会有什么后果?反正一天后也会消失了”
“想要重生为人的灵魂,需要凭借灵力通过托生隧道,倘若没有一点灵力保护,是过不去的。”范西说。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灵力原来对于他们那么重要。“所以,我呢,我是什么?能看到你们,是因为我上辈子投胎时忘记喝孟婆汤了?”我打趣道。
范西笑了,露出好看的小虎牙,他长得其实挺好看的,不投胎可惜了。
“你应该是人间的守灵人,很难得呢,几千年了,我才遇见你这一个。”
“人间的守灵人?”
“对呀。你也是守灵人,只是最低级的一种。能看到灵魂,同时也能看到妖怪。”
“看到有什么用,我可没法术,我阻止不了。”我立刻说道,这太荒唐了,比我见到那些形形色色的魂灵还要搞笑,奇怪。范西依旧笑着:“没关系的,我会教你的,带你的守灵神应该暂时性缺席了,遇到我是缘分,正好让我跟着你指导指导你。”
“我不需要。”我不屑的说,站起身打算离开。范西却跟了上来。
“需要的需要的,你是守灵人耶,如果你不收集够灵力,就我所知,你就没办法再次托生。”
“凭什么?”我停下皱眉道,谁定的规定,这不合理。“谁规定的?你带我去找他,他是给我发工资还是怎样?我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打工,到头来受伤的可是我。”
范西没有说话。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只有生前做了很多坏事的人才会被选择成为人间守灵人,这是换一种方式赎罪,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唯一能托生的途径。
“没有凭什么,守灵神定的,就只能执行,还想不想托生为人了?不想我现在吃了你,说不定我就能托生了。”范西靠近,砸吧着嘴巴说。我忙远离他,“不用!”
“我晚上想吃红烧肉。”范西站在我旁边说。我点点头,表示答应,他满意的笑了。小虎牙很是可爱。他总是如此,提一些要求,大多数我都用点头回应,这样才不至于别人把我当成疯子。
学校到了,虽然已经来了很多次,我却依然紧张。九年义务教育,我只读了三年,大部分生活都在家里,和旅行的路上度过。父亲对此开放的让我乍舌,他总说能考上大学就行,其他他不管,也管不了。我觉得他时明智的。不过有一点我们有协定,无论多么不想上学,大学一定要去,他觉得大学是个学校与社会过度的阶段,必须要去体验一下,要不然人生不完整。为了那些年的自由,我想,大学也就四年,课业也少,四年也就两年,忍忍也就过去了。就答应了下来。
长青大学在我们市是有明的大学,虽然排不上特别好的大学,但是也挺有名气,出来了一些些名人,所以每年学校招生,报名前来就读的人也很多。
我走在林荫大道上,避开着学生往前走,范西肆无忌惮的直走,穿过一个个人的身体,跟着我在报道处停下。按照流程,我教了学费,找到了自己的辅导员,交了一寸的照片,给自己办了一个学生卡,往里面充了一些钱。学校里的饭很便宜也很好吃,我和爸爸不想做饭了经常会来吃,卡是外婆的,她曾经是这所学校的老师,听说很有名气,学校给了她一张终生免费吃饭的卡,只是退休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卡就给了距离这里最近的爸爸。爸爸原本是想让我用外婆的卡,我不想,想要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校园卡,感受一下。他虽然时常粗心,但是关键时候也挺细心,也没说什么,默许了我。
“上大学是不是很开心?”范西双手抱在胸前问我。
“不知道,现在感觉还行。”一个女人从我身边走过,脸上带着血,一脸茫然。我看了一眼,便很快移开了目光。
“应该是对面高中的。怎么飘到了这里?”范西呢喃道,转过身去看她。我没说话。低头吃着自己的午饭,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