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的夜晚添了几分凉意，花几枝去见凤矜的时候披着一件披风，她只身一人，并未惊动琵琶。
因着这附近都是萧枳的人，凤矜如今又已经残了，所以这柴房只是上了锁，并没有什么人守在门口。
钥匙花几枝是早就拿到了的。
她还在犹豫，她不知道今晚自己过来的意义是什么。
就算见到了凤矜又能改变什么呢，自己依旧不会过得好一些。
夜风将树叶吹落，小院更显萧瑟。
花几枝拿着钥匙的手停在半空，短暂的犹豫之后，她利落的打开柴房的锁，然后轻手轻脚的将门推开。
进屋之后，她先是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屋里的灯，然后才开始四处搜寻凤矜的影子。
就在柴房东南角的干草对边上，一个衣衫褴褛的人靠在那里睡着了。
花几枝进屋之后并没有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而那人到现在还未醒来，静谧的夜里花几枝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蓦的她想起自己靠在萧枳胸口上时那硬邦邦冷冰冰的感觉。
再不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和那从胸腔里传来的让她觉得安心的声音了。
花几枝到了一杯水走到凤矜面前，然后将手中的那杯水泼在凤矜脸上，地上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她搬了个凳子坐在凤矜面前，她要说的话不少，还是坐着为好。
地上的人抬手抹去自己脸上的茶水，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花几枝。
凤矜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变为最后的不屑。
可惜如今她哑了，什么都不能说。
“真是好久不见啊。”花几枝轻笑道。
可不就是好久不见吗，上一次她见到凤矜的时候愿愿都还在她肚子里。
如今再相见却是人事已非。
凤矜又是一声冷笑，便是不能说话，花几枝也能从她的笑声中听出诸多嘲讽与不屑。
花几枝四下望了望，她起身走到灶边，从灶膛的炉灰里扒出一小节烧成炭的树枝，然后拿着它走回凤矜面前，她将那节黑炭放在凤矜面前。
“怎么样，从一国之后沦落成街边的乞丐是什么样的感觉？”花几枝又坐了下去。
犹豫一番之后凤矜捡起面前的那节炭在地上写了起来。
“没能亲手杀了萧枳真是可惜。”她写道，配上她那很是惋惜的表情，花几枝甚至都能想象道，要是凤矜没有哑，说这话时她会是什么样的腔调，什么样的语气。
她如今只庆幸凤矜已经哑了。
“四皇子没有要你的命可真是慈悲。”花几枝不屑的道。
凤矜还在皇后的时候就算是口无遮拦也少有人会那她怎么样，可如今她什么都不是了，再看不清自己目前的形势，一味地口无遮拦，那就是愚蠢了。
凤矜脸上带着得意的笑看向花几枝，她没有再写些什么？
“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置你好呢？”花几枝身子微微前倾道。
凤矜瞪了她一眼，然后在地上写下“悉听尊便”四个字。
花几枝坐直了身子。
“四皇子打断了你的腿，又毒哑了你的嗓子，你同我之间有那样的深仇大恨，不若我打断你的手，再戳瞎你的眼，然后将你扔回街边去自生自灭？”
花几枝煞有介事的道，她表情认真，凤矜有些分不出来她说的是不是实话。
不过知道如今花几枝恨不得自己死就是了。
“你不配做母亲。”花几枝忽的道。
凤矜自己都愣了愣。
花几枝眼神不善的盯着凤矜看，地上的这个人是萧枳的母亲，她本该保护萧枳，让他快快乐乐的成长，再不济顶多是是不闻不问，当做没生过。
可凤矜在想要萧枳性命的那些人里却是排在第一位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