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西北的一个山村,母亲生我时肚子疼七八天,按理说应该青云凝结上空或者神光普照产房,可这些异象都没有。
我是乙丑年生人,属牛按五行说法属海中金命,海内之牛非常得慷慨大方,喜爱春风,见事则多学少成,九流中人,夫妻无刑,儿女不孤,六亲少靠,乃是贤良、纯和之命也。想想也是这些年干过不少行当却从没有精于哪一行,七灾八难的也没有危机生命。
听母亲说在我半岁的时候掉进了米汤盆里,家里人说不烫死也是残废好在没烫死更没留下残疾。
出生的这片土地因为缺水少雨而荒凉,用不毛之地这个词似乎不太准确,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去形容,那个写了著名纪实录《红星照耀中国》的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路过我们这里时说这里像极了美国的西部,他无法想象这里的人怎么样生存下来的。但人在恶劣环境中顽强的生命力是不可想象的,也许是智慧的体现,村里人吃喝用水都是用水窖储存起来雨水和雪水,水窖一般挖在低洼地段,下雨时,就会把水路引到水窖里,冬天如果下雪就把雪用架子车运水窖里,小时候我们吃用都是黄河水,爷爷说山里的水是天上下来的水,干净而且甜,我喝着和黄河水没有区别,水窖里的水用完后就会用村子北边一口苦水井里的水,那口苦水井是人畜共用的,苦水井边上有一条河,人们叫出水河,干枯的出水河的河道里只有鹅卵石才能印证被水冲过的痕迹,交待这些所要表达的是,缺水缺水还是他妈的缺水,我带着我所有的富贵被动性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还好在我不到一岁的时候,父母为了有更好生活环境搬离了这块贫瘠之地,在新的土地重新扎根。
每到春季这里都会刮风,是那种遮天蔽日的黄风,白天会让这里的地球陷入无底的黑暗,有一次刮黄风父亲带着弟弟,让弟弟爬在他背上,父亲爬在水渠里摸索着到了家里,在这里除了让我们习惯风与沙恋爱时暴躁的状态,还有荒芜土地上生命的顽强。
我一直在想家乡那条河为何叫清水河,清水河的水并不清,每当暴雨过后清水河混浊的河水就像吞噬一切生命的怪兽一样,由南向北摧毁河岸边的庄家地,还伴随着咕咚咕咚的怪叫声。那叫声似乎可以揉碎五脏六腑疼痛震荡着空旷的河岸。
童年的记忆是快乐的忧伤记忆,就像村里清真寺吊的那口邦克钟一样,敲几下才会唤醒熟睡中虔诚的教民,久而久之就会变成习惯。每年的斋月小孩们都会研究寺里的邦克钟说是钟其实是一个大汽车的铁锅圈,小孩子在研究邦克钟敲响那一刻是因为寺里会有肉米汤还是烩菜,老人们则满眼忧伤接完都哇伊往嘴里送入一颗枣子。我们抬起双手,内心想着寺里的米汤眼睛却漂着接都哇伊的老人,这种表面溜光内心垂涎的行为艺术我们干的不亦乐乎。
寺里的老阿訇总把他的食物分散给我们这些孩子们,老阿訇姓苗,据说翻过东边的断欲山就是他的家,去过他家的乡亲无不感叹老苗的清贫,老苗是阿訇不说大富大贵至少吃饱穿新,家里应该有点余粮,可老苗和他老伴除了那身礼拜袍是没有补丁的,其他衣服都是补了又补,家里住的窑洞黑乎乎的,用旧报纸粘着掉土的墙壁,老苗每年都会把他全部的收入舍散给孤寡老人和孤儿,有人看老苗总穿有补丁的衣服送给老苗衣服,老苗又转送给其他没有劳动能力的孤寡老人和孤儿,老苗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每次见老苗不是用梳子梳他的白胡子和整理炕桌上的书籍或诵读古兰经。
有人说老苗图个名声,可从没看见过有人来拜会老苗,除了脑子有问题即不图名利为何还要这样做?究竟为了什么?我也很疑惑,也许很多东西坚持久了已经不需要理由,我随然不理解但我相信老苗坚持的东西叫“信仰”。
总之老苗用行动说明“清贫的贤者”是什么样子的,老苗老了不开学了,老苗走的那天村里人都去送老苗,老苗的两个学生搀扶着老苗老泪纵横的跟村里人挨个告别,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捋着白胡子的老苗,我使劲在我的大脑辞海里寻找可以形容老苗的词语,最后用八个字,贤人争罪,愚人争理,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