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苏拉的女孩子,虽然长相普通,但在木央的印象里,除了脖间的那颗红痣,脸上是干净的。
心花怒放的木央走在新海丽港最繁华的街道上,脑海中忽然闪现母亲的话:“找不到隐石,就别回来见我!”
“她不会是认真的吧?”木央心想,倘若真不让他回去,那自己辛辛苦苦筹备那么久的建筑大赛不就泡汤了?!他可不愿意因此误了“大事”,在他看来,没什么能比那场比赛更重要的了!
“我不是来度假的,我是来寻找那个叫苏拉的女孩的!苏拉?对,我一定没记错!我见过散落在她衣服外面的证件。苏拉……苏拉……茫茫人海,到底要去哪儿找你?”想到这儿,木央不由蹙眉。脑子这般灵光的他,还没被什么难倒过,唯一令他头痛的,只有那个“锦真姑娘”。
“姑娘?是啊!既然找的是姑娘,那就应该从姑娘里找。可怎样才能让我长时间地盯着一个姑娘看,又不会让她曲解反感呢?”木央无比纠结。
忽然灵光闪现:画像!没错,多好的点子,木央简直佩服死自己了!作为Lomanta学院的高才生,画画对他来讲简直易如反掌。“可我怎么才能认出她来?”他努力回忆女孩的样貌,记忆大门似乎关闭了太久,他很难记起,“一颗红痣!对,她脖间有一颗非常明显的朱砂痣!”木央打了个响指,“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木央,你是个天才吗?哈哈!”
木央计划开启新的旅程,他早已把雷叔说过的“已帮他安排好一切”抛到了九霄云外,毫无拘束的流浪者生活才是他想要的。蓝星上的规矩实在太多,眼下正好有这样一个放松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木央将心中的包袱彻底放下,打算随心而行。
背包、相机、纸张和画笔,带着这些家当,木央穿行过十几个街区,终于在中央广场的喷泉边停下。他时而躺在精雕细琢的纯白色花岗岩池面上感受喷泉和流水,时而换到有白鸽跳来蹦去的金丝柚木长椅上小憩,看晴朗天空中游走的白云,吹初夏沁凉的清风,嗅空气中弥漫的香草味、女子衣衫上的芬芳、中年男子身上的烟草气……他觉得这种感觉曼妙无比,甚至开始感激锦真姑娘勒令他必须回来这件事。
木央正想打盹儿,一个声音将他从美好的幻想中拉了出来。“当啷!”又有人把他当成了乞丐,扔了一枚硬币给他。自己在这儿已待了足足两天,白天在广场上给女孩们画像,晚上就在地下通道里休息,怎么能不显得颓废?木央站在停车场的广角镜前看自己,衣冠不整不说,俊朗的外表早已没了踪影,灰白色的头发愈发凌乱,胡楂儿也冒了出来,俨然一副沧桑大叔的模样。这倒是和背包客的气质有点相衬了,他觉得自己像极了“乞丐式的艺术家”!别人怎么会不给他丢硬币呢?要是自己,也会那样做吧。
木央的肚子咕噜一声,他点燃一支烟,顺手翻开背包:“糟糕,吃的也已经没有了!”他蹙眉猛吸一口,吐出浓浓的灰紫色烟圈。一滴雨落到他身上,木央竖起衣领,一头扎进附近的店里。
店门口的风铃被木央撞得丁零当啷乱响……
“欢迎光临。”停顿片刻,小店里响起两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这是一家不算很大的咖啡店,店内灯光微黄,几束雾蒙蒙的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隐约能看到微微泛起的尘埃。古朴木制桌椅,外加琉璃饰品,六棱形彩色雾玻璃拼接而成的门窗和灯饰,打造出特殊的光晕。店里放着蓝调音乐,缓慢柔和。此时没什么客人,所以显得异常安静。吧台前站着两个女服务员,统一的灰格子衬衣,一个留着长发,另一个基本算是短发了。
“先生你好。”长发女生先开口。
木央轻咳两下:“Hello,你们好!”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坐到了里面靠窗的位置上。
另一个短发女孩拿着菜单走来,她身材瘦小,看上去像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女。
“先生,您看看,想点点什么?”女孩说话和声悦气。
木央从她手里接过菜单,看着一张张充满诱惑力的冷餐和熟食图片,饥饿感更强了:“嗯,这个,这个,还有……这些。”他抬眼看了女孩一眼,“谢谢!”
“好,您稍等一会儿。”女孩返回吧台。与此同时,吧台旁的长发女孩一直看着他。
“有香,那个顾客长得像不像那个叫Kunke的歌手?”长发女孩说。
“Kunke?长得倒是有一点像,但气质不一样,Kunke的颓废沧桑感明显是修饰过的,他倒像是真的!”那个叫有香的短发女孩回答。
“噗!”女孩们笑得身子直往吧台下钻。
“我说惠英,你能不能不时时刻刻惦记着男人!”有香托着腮,将笔放到吧台上,“喏,这么想看,一会儿你去送餐好了。”
“我去就我去。”叫惠英的女孩端着装满食物的盘子一扭三晃地走过去。快走到桌边时,脚底一滑,盘子和盘子里的食物险些飞了出去……
“当心!”木央顺势接住东西,并用另一只手扶住了她,惠英这才没倒在那里。
“不好意思,谢谢,谢谢。”惠英把菜品挨个儿放到餐桌上。
木央松了口气,继续拿相机拍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惠英,你能不能不要再耍这样的把戏了?真的,我看都看烦了。”有香说。
“不这样,我怎么能看清他的脸,或者让他看清我的样子!不过刚才真是差一点就摔倒了!长得真是不错啊,可惜是个怪人。”惠英趴在吧台上嘟着嘴说。
“哦?为什么怪?”有香奇怪地问。
“我看见他总是照窗外的人,还专门挑女孩子。每拍完一张,还放大了盯着脖子看,难道不怪吗?简直有点变态吧!”惠英忽然扭身向储物间跑去,“我可不去了,有香,一会儿有什么事你去吧!”
“您好,结账吧。”木央终于填饱了肚子。窗外也渐渐明亮起来,雨过天晴,街道更清新干净了,木央的心情也好转不少。
“哦,好的好的,这就来。”有香加快了步子,手里拿着结账单念道,“一共是一百八十三元……哦,先生,这些画都是你画的吗?”有香的视线忽然落到木央放在桌上的那几张零散的女人画像上。
“嗯。”木央没在意地应了一声。
“先生画得可真好……”
木央没再搭理她,头也不抬地搜着衣兜:“一百八十三,是吗?”
“嗯!对,您一共消费了一百八十三元。”有香微笑地看着他。
他好不容易找出几张钞票递给有香。
有香接过钱,看了看。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钱币,荧光发亮,漂亮至极。
见她迟疑,木央忽然意识到:“糟糕,忘了找蓝族人换钱了!”
“先生您说什么?蓝什么族人?我们这附近有银行的。”有香听得一头雾水。此时的木央也显得十分尴尬,他站起身来上下左右地翻,从衣兜里掉出来一堆钢镚,但是远远不够。有香看对方好像实在找不出什么钱来……或者说,他根本就没钱!
这时,木央的目光忽然落到窗外走过的一个女孩子身上。他拍了拍有香的肩膀,按住桌上散落的零钱:“现在我有点急事,剩下的麻烦你先帮我付了,我一有了钱,就马上过来还你!”说完拎起包,一阵风似的从她眼前消失了。
“哎,等等!”有香刚木讷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木央早已到了门口!
“谢谢你!”咔嚓一声,闪光灯照亮有香的眼,“我记住你了!”木央冲她顽皮地一笑,跑了出去。
“什么?这明明就是个想赖账的混蛋嘛。”有香气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垂头丧气地收拾餐桌上七零八落的餐具,暗想为什么倒霉的总是自己。虽然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头一次碰到了,可像这么大言不惭又无理的人,她还真是第一次遇见。如果让她再碰见他,她绝对不会轻饶了这个人!有香虽然这样想,但她也知道,她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一直以来,她都憧憬自己能成为生活中的英雄,可几乎每一件事,都会让自己失望……
与此同时,木央一路飞奔,在人群中搜索。“你是苏拉吗?”他拍了一下女孩的肩膀,女孩回过头。
“什么?”
“……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认错人了。”这个女孩脖子上虽然有一颗朱砂痣,但她的脸上,也大大小小地分布了不少。失落感油然而生。那个叫苏拉的女孩子,虽然长相普通,但在未央的印象里,除了脖间的那颗红痣,脸上是干净的。
苏拉,你究竟在哪里?虽然至今我都不愿意领你的情,因为即使没有你,我也不会死去,反倒是你,差一点丧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