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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我还记得,我七岁那年的桃花开的正正好。风一徐徐过,就像场花雨一般洒落在了我的肩膀。

而如今我的夫君,安沛。那时候也不过十岁,他生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悄悄的拉我到了桃花树下,打开了手帕,与我说“这是你要的桂花糕。”

我最喜欢甜烂之食物,吃得最津津有味。第二爱的,就是阿妈桌子上,白玉盘中,青青翠翠的秋葵。青翡翠筷子一夹,它还留着透明的胶汁。

后来在大一些,十岁的光景,安沛开始看史书,看治国之策,我略读读女则。可我总爱凑在他身边,与他一切看着那些。他看得尤其认真,我也看着尤其精妙。

他要推开我,说“今日不比小时,男女授受不亲。避嫌为好。”

我说“你怕什么,改天我跟我父皇讨了你就是。”

谁不知道我是这禾国上下,最受宠爱,最怠慢不得的公主。我父亲治国有道,体恤民心,宽宏仁慈,独在宠我这一事上,是最昏庸的。

十一岁那年,父王驾崩,独留我与哥哥,哥哥即位了。

他穿上龙袍的那一天,好不容光焕发,叫我到他跟前“涟儿,我给你赐号了,叫宁娴。”

“什么宁娴不宁娴的。”我嘟着嘴说“你明知道我最喜欢刀光剑影,金戈铁马,偏偏叫我宁娴,你是嘲笑我罢?”

“不不不,宁娴二字,大有可期。你不懂罢了。今日我成了皇帝,是最可喜的事情,趁我今天心情正好,你说你有什么盼望,与我求求,我都满足了你。”

“哈哈哈,妹妹能有什么所求,天下之物也就皇位我是不能有的。若非要说,”我跪下请道“就请我今后的驸马安沛,心中只能有我一人,从今往后,除了我之外,连别的女人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沾染。”

“嗯?这有何难?岂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这事情颁了圣旨说,就大不相同了。”

也是和往年同样的桃花,同样的春风,同样的桂花饼,捧在了我和安沛的桌子上。虽说当年年幼,可抵不住感情甚好。我早已和安沛住与一屋了。

安沛的那父亲是当朝宰相,倒很稳和,并非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和和的说道“公主尚还年幼,恐怕不妥。”

站在他旁边,我自小就打交道的那个女人,倒是先说了好几句不成体统,不合规矩。

“表姐真是大惊小怪,看你的样子,倒是我会强了你这文弱儿子,玷污了他清白似的。”

她顿时哑口无言,掩面而去。

画面回到我和安沛共吃桂花饼,他竟瞪了我一个晚上,询问我“敢问宁娴公主,您的驸马爷是个不要颜面,没有尊严的么?”

我吃着桂花饼嘟嘟囔囔“安儿莫气,是今日的桃花太香,我急着闻,才嘴那样快。说出来的话连脑子都不曾过的。”

他仍然瞪着不理我,我钻到他怀里,撒娇道“别气,等你来日真成了我的驸马爷,面子通通是你的。你当众打我一下子,我都不敢还手的。”

他这才消了气,又与我一阵玩笑,联诗作赋,谈古论今。

因天寒,又取来了暖身的酒,总禁不住就玩到了夜深之时。

安儿念道“深风清嗅,东花捷香。娥眉淡扫,只顾娇俏,承桃花之软娇,面有春色。借桂花之渺渺,眼有秋波。尽酒之兴,足世之幸,宁娴伴我渡夜,纵多鬼痛失意,而仍安。”

“混账东西”我吃了酒,也醉了“什么鬼痛失意,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我早醉的不知东南西北,只想安睡,便一心拉着他到卧房,一夜安眠。

只过了一年,桃花开得更败了。哥哥即位之后,暴虐无道,喜怒无常。我上他宫中找他,只见皇后跪在地上正为他洗脚,然妃正为他唱小曲儿,他眉头却仍皱着。

“哥哥……”

他骤然睁开眼睛,见到是我,略笑一笑。

“洗脚这样的粗使活谁不能来,怎么偏偏要累皇后娘娘?”我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她竟不敢,仍跪着服侍他。

“我的好妹妹不知道什么是享受,金银财宝,这世上的东西,我已要什么有什么。却还觉得不足,思来想去,”他将脚放在了皇后脸上“原来糟蹋好东西,才是世上最可贵的,可有几人糟蹋得起?我需趁现在,莫负韶华时光呀。”

混账东西!我心中暗骂,竟然无可奈何。

“哥哥……古今圣贤书你与我共读了多少?”

话未说完,他竟怒喝“给我滚出去!”

我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为何如此。只退了下去。回到宫里,竟见安沛就在宫里,自己与自己下着棋。

我便坐下,执黑子与安沛对弈。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棋,有时候你下了,我都想不通是为何。”

“这些棋都下得意图简单,你看不出来,但下的意图复杂的,你却一眼看破。那些常人之情,想来你是不懂的。或是你看,你的棋偏好下在有利形势之处,正如高高在上之人喜听谄媚之言,但这盘棋终了,便是这些顺棋,将你带到了逆处。再看你的棋风,凌厉急躁,毫无思虑,至终,也是败得极快。”

我下棋越下越急,最后竟不知所措,嚎啕大哭“来人!”

宫女至了我身前,我道“你去与宰相说了,我和安沛都大了,不能再同小时候一般无章法,从此,我便乖乖的与宫中等他娶我,再不同住。”

几年内,哥哥奢侈无度,百姓怨声滔天,各地纷纷起义。我劝了哥哥几次,皆不听。我于众大臣之前,对他道“我若为男儿,定取了你的项上人头,祭奠父亲在天之灵!”他怒而下旨道“宁娴公主禁闭于长乐宫中一年,非我之令,不得外出!”

从此我越发静默,只读着四书五经,偶弹琵琶小曲。

同年,安沛娶我为妻,各地谋反之时,他亦商议着谋反,我早察觉,只不言表。

只是哥哥身边的谄媚小人,奉承之臣,都有了实权,极难对付。

那夜,是夏天,安沛商议完了要事,累得要躺在我身边歇息,忽看我的脸色,与我说道“宁娴不像从前那般爱笑了。”

“安儿也是。”

“宁娴不像从前那般无忧无虑了。”

“安儿也是。”

他静默不言了。

“我一个女子,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我只懂安儿这时眉头紧锁,是为什么?”

他看了看我的眼睛,对我说道“当今的杜将军和皇上真是志同道合,奸淫宫女,奢侈无度,他身为一个将军,竟然也颇懂人心,在江南收,买,抢了三十八名妙龄女子,请求皇上建一宫殿,名长欢宫,将女子放置于此,不仅可供皇上欢乐,皇上所认的忠臣也可入内玩乐。我与皇上提此不妥,他竟说“莫非安儿你竟眼红了?你更不妥,朕应过涟儿,你连女人一根头发丝也碰不得。””安沛竟然笑了,看我道“此话一落,便惹哄堂大笑,我竟然不觉羞窘。”

我叹了口气,也笑也皱眉。

“还有你不知道的,多着呢。这些事,本来不该你知道的。皇上也叮嘱了,这些荒唐事情,万万不能你知道的。”

“安儿,你辛苦了。”

安沛一笑,并不说话。夜深了,我挑了灯,只觉得难眠。

第二日,我悄悄点了炭火,熏着眼睛,流了一日的泪。唤来宫女紫瑶“快去禀告皇上,说我流了一白日的泪,怎么劝也不好。”

紫瑶之我意图,匆匆跑去,待再来的,便是一声皇上驾到。

我也连忙跪下,只哭得止不下来。

“涟儿,别跪,起来,谁欺负你了?可是安沛那个不知死活的混种?”

“谁能欺负我呢!”我坐到椅子上,仍然泪流不止,也不看他“除了你,谁能欺负我呢?”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怎么敢呢?”

我抬头,竟看见他这几日白了许多,越发俊郎了。

“是谁关我禁足一年的?我现在哪也去不了,可不是闷死了?”未等他开口,我继续哭道“好哥哥,涟儿都知道错了,身为帝王家,本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怎么反而还约束你呢?真是愚蠢至极,后宫佳丽,这天下女人,不管哪个,不都是给您享用的吗?我怎么还阻拦您了呢?”

“宁娴……不要哭了,知道错了就好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宁娴……都是小事,别哭了。我说关你禁闭,可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

“我怎么能不听你的话?还当小时候玩闹吗?你现在说出来的话,可是圣旨,谁都要听的!”

他竟然笑了,拉着我坐到窗前,像小时候一般说了许多话。

“你,最爱桃花……”

“桃花庸脂俗粉,我现在不爱了。”

“桃花才好,庸脂俗粉,不过是因为不必到了勾心斗角的地步,天真烂漫,这才是我的涟儿。”

“天真烂漫的才是你的涟儿……”

“怎么样都是我的涟儿,但天真烂漫最好。”他顿了顿“所以,叫你宁娴。宁愿,你是闲着的,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怕。”

我们两个人,说了好久的那些话。

好久好久,好久好久。

久到了过了一两年的光景,我等到的,是长乐宫变。

我在哥哥身边,常说着许多话,因杜将军不轨之名,哥哥夺了他的兵权,杀于七月。后又献计于哥哥,制衡了他身边的谄媚之人。

我的夫君,安沛领人谋反,再无人可保哥哥,他成了皇帝,我成了皇后。

这一次,哥哥被软禁于未央宫中,被逼禅让。

我去看他,他还是那般的面容好看。

“宁娴儿,还是没能让你天真烂漫呀。”

我走到他的身边,他坐在椅子上,而压肩垂头,我蹲下去看他那双狠厉而无谋的眼睛“哥哥……”

他忽然抬头,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只觉得一阵难受,不禁泪如雨下。

不一会,他便松了手。

“我原以为,你虽嫁了那个混种,可你最亲的,自然还是你的哥哥,没想到……”

“你自然还是我最亲的,只是妹妹不敢亲了。”

“有什么不敢亲的!我除了禁足你一年,什么时候要罚过你?纵然小时候,你要的东西,我哪一样没寻来给你?你常说我是混账东西,你才是混账东西!你这六亲不认的混账东西!”

我看他这样说,竟然忍不住笑了。还伏在他肩上,只想看着这宫内景象,或红或绿,其实也好看的。

“宁娴……到底还是让你忧虑了。”

“哥哥,你从前那样下去,今日是迟早的。”

“你出计,要削他们的势力,我便料到了。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朝堂之中,要我走下龙椅的人竟然那么多。何止谄媚之人谄媚,你们这些正直之人,也很谄媚。”

“哥哥,今日不聊这些事好不好。”

“好。”

“聊星星,七岁那年看见的九星连珠。”

“那天,是你的生日。”

“嗯,我还记得,占卜星象的先生说了许多。”

“他与你我算过命呢。”

“嗯,他说,你一生无所忧愁,只是执念深了。他说我,却不多说。”

“那些个臭东西,还沾染了文人的性子,明明直说便好,还非要写了歪诗。”

“我还记得呢,三连皆得力,一朝得龙椅。面容不敢看,手护皇子命。火生而土乐,多岁可堪欺。终捡一条命,性沉智谋深。一笑得果半,双龙共戏珠。一剑笑长乐,深锁此宫中。”我一口念完“竟不知何意呢。”

终究,岁月深长了,待知道何意的时候,除了叹息,竟不知道还能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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