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没有想到，殷旭对于幼儿园设计也有这么多的想法和见解，对殷旭的专业水平钦佩不已，她说：“古董哥，你太厉害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说的这些让我受益匪浅。”
殷旭不好意思地笑了，“师妹，你再说我可不好意思了，对了，光听了我说了半天，我看你案头摆了一摞书，你应该也有很多想法吧。”
叶棠说：“我针对咱们项目里面的两所幼儿园确实想了很多，我觉得像深圳这种大都市寸土寸金，幼儿园的用地面积受限，设计起来很有难度。我认为首先还是要保证充分的室外活动空间，同时室内也要尽可能创造为儿童服务的玩耍和活动空间，我有一些想法，我觉得儿童都喜欢涂鸦、喜欢玩沙、玩泥巴，我想在室内尽可能地创造更多的涂鸦空间，让小朋友们可以随意地涂写画画，在室外设置一个玩沙池，屋顶上可以做一个屋顶菜园或者屋顶花园，给每个班级分配一块菜地，小朋友们负责从头到尾的播种、浇水、采摘工作，收货的新鲜蔬菜可以直接送到厨房，让小朋友们品尝到自己劳动的果实，怎么样？”
殷旭被叶棠说的十分神往，赞叹地说：“你的想法太好了，看来你真的下了功夫。”
叶棠笑着说：“先别急着夸我，我还有个想法呢，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幼儿园发现，大城市的幼儿园上学、放学基本上都是家长开车接送，每到幼儿园上学和放学时间段接送车辆的停车是个大问题，幼儿园旁边的街道都停满了车，小朋友们穿越马路很不安全。我觉得完全可以结合我们马古岭旧村城市更新方案设计里提出的交通规划方案，把幼儿园接送车辆导入临近的地下停车场，然后通过一个人行通道直接接入幼儿园……嗯，这个通道可以设置成缓坡，用一些儿童喜欢的元素设计成迷宫的样式，让小朋友每天都期待穿越这个迷宫。”
“那每天小朋友们穿过迷宫，就可以进入幼儿园了。”殷旭双手抱拳抵住下巴，认真地对叶棠说：“乔总说的对，叶棠，你天生具有一个设计师的敏锐，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有了不起的成就。”
叶棠更加不好意思了，低头笑着说：“你要是在夸我，我就上天喽。”
俩个人吃完饭还意犹未尽地聊个没完，殷旭忽然问：“哎，师妹，你怎么会想到把幼儿园作为毕业设计选题呢？其实马古岭旧村城市更新项目里有很多类型的建筑，好像一般人会选更具视觉冲击力的建筑。”
“嗯，”叶棠的神思飘到很远，好半天才说：“因为我喜欢幼儿园，虽然我是幼儿园老师眼中的捣蛋鬼，可是那段上幼儿园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外婆每天把我送到幼儿园，路上问我晚上想吃什么，然后她就挎着菜盘子去买我喜欢吃的菜。我还和她约定，每周五一定要第一个来接我，她每次都很准时，这样周五我就可以很神气地在小朋友们前面第一个背起书包被家长接走，有一次……”
叶棠说着说着有些哽咽，眼眶发红，“有一次她来的很晚，我很生气，装作不理她，后来我发现她走路一瘸一拐，才知道她路上摔了一跤把腿擦伤了，所以才来迟的。”
殷旭被叶棠的情绪感染得也有些凝重，说：“别难过了，都过去了，你以后好好孝顺外婆就好了。”
没想到他这么一说，叶棠更伤心了，眼泪直接滚了出来，带着哭腔说：“她不在了，她很早就离开我了……”
“啊？”殷旭无措地抓抓头发，“对不起，我不知道……”
看着女孩哭，殷旭紧张的手忙脚乱，眉头皱紧又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只能递了张纸巾给叶棠。
叶棠接过纸巾擦眼泪，但似乎眼泪怎么也擦不完，殷旭手足无措，最后无奈，试探性的伸出手笨拙地在叶棠的头发上拍了拍，像安抚一个小朋友一样，语调温柔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叶棠，让你想起伤心事了，是我不好，别哭了，嗯？”
叶棠抬起头，透过泪雾看向对面那个一脸焦急无措的男人，他的手还温柔地停留在她的头顶，掌心似乎带着热度，像他的人一样，温暖熨帖。
叶棠终于擦干了眼泪，对着殷旭声音哽咽地说：“不关你事，是我太脆弱了，不好意思，古董哥。”
“是我把你惹哭的，你干嘛跟我道歉？”殷旭又拍了拍叶棠的头顶，轻声说：“好了，叶棠，不要哭了，你再哭我可要陪着你一起哭了。”
叶棠抬头看向殷旭，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看着叶棠笑殷旭也如释负重地笑了出来。
***
谁都没有注意到，街道对面一直有个人在那一动不动站了很久，透过落地窗盯着他们俩个看。
盛森看着餐厅内相谈尽欢的殷旭和叶棠，看着叶棠一脸崇拜和恋慕的表情望向殷旭，看着叶棠忽然哭得梨花带雨，看着殷旭慌乱无措地递纸巾给叶棠，看着殷旭笨拙又温柔地抚摸叶棠的头发，看着俩个人相视一笑……
在这暖暖的午后，在这轻柔的春风里，这情景多么美好，女孩落泪男孩劝慰，然后情愫像这春天里的嫩叶一样慢慢地抽芽、成长……
在春天成长的感情也许在夏天就会变得热烈，在秋天就会结出果实……
盛森的拳头越攥越紧，他真想咆哮着冲进去挥开那只停留在叶棠发上的手，他真想撕碎这一切美好，这碍着他眼的美好，可是……他有什么立场？
他只能这样站在街的对面一动不动，让痛苦在自己的血液里穿行，让绝望像穿肠毒药一样一点一点撕扯他的五脏六腑。
是不是一切都已来不及？
是不是此生注定只能这样，我热烈地看着你，而你，却看着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