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抓到你了！」
突然扣上腕間的手纖細而有力，氣一吐便俐落地震碎了掌下的衣料護腕，顯然根本沒有要暈厥的現象。
——藥理這門學科，還挺有用的啊。
「可還記得汝是被我從困鎖十幾年的夢境中喚醒？」在岳靈休肌肉因為藥力一時僵硬之下，烏祭掌下緊握著不讓掙脫，抬頭時露出面具上的裂縫「岳大哥～？」
甜蜜的呼喚下，是濃濃地不懷好意。
「不好！快離開她！」公子開明立刻反應過來喊道，同時衝上前試圖分離倆人。
「被摸清楚的城池，和沒有設下守衛是一樣的啊。」烏祭眉眼彎彎道，同時，掌下綠光大盛，岳靈休的眼中彷彿也染上一層翠綠。
天刑道者是意志堅定的強者，被不該那麼容易被動搖，然而，事情總有些巧合存在不是嗎？
丟下垂落的手，術士輕巧地站起，轉身面對錦煙霞和公子開明，眨了眨眼。
「鵸鵌向來不善正面對敵。但幸虧本師剛好會點實用的小技巧～」
錦煙霞和公子開明臉色凝重。
「真的很厲害啊！不過，我也從不懷疑小鴆的藥！」
豪爽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也同樣清醒有力！
什麼！？
烏祭一愣，順從直覺沒有選擇轉身而是立刻向前一撲————
轟隆——！！！
「住手！」、「來不及了～」、「等…」
啊——！
碰——！！
天搖地動，山谷齊鳴！不詳的爆炸與轟隆聲不間斷！突如其來的大爆炸，不僅僅打斷了幾人的交戰，眼看整個無極山即將倒塌摧毀了！
「俏如來他們失敗了！？」站在碎石地震中東倒西歪，公子開明臉色極為難看「元邪皇到底多強？」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這就是他們的邪皇！
趁大亂時反殺岳靈休讓人昏過去的烏祭撇頭吐了一口血，手撐著尚且屹立的樹幹站起，面具覆蓋之外的臉色因為強烈的藥效而顯得蒼白，更顯得翹起的唇角嫣紅。
扶著有些破碎的面具，烏祭抬起頭正好對上另一雙情緒震盪的眼睛，眉眼挑了挑。
「雲仔……」
被史艷文攙扶而來的俏如來直直地看著為元邪皇而忠誠狂熱的術士，內臟傳來的鈍痛分不出是傷勢造成的還是其他。
「該離開這裡了，如果不想和無極山陪葬的話。」帶著同樣受傷沉重的玄狐，神蠱溫皇表面上倒是雲淡風輕。
然而，玄狐挺著一身傷，固執地推開溫皇「不行！雲仔…要帶雲仔回去……」
然而被四元之力肆虐過的身軀早已疲憊不堪，跌跌撞撞地踏出幾步，很快便被溫皇撈了回去，掙脫不開’。
「呀，這麼多人，她也逃不到哪裡去。」公子開明手中旋了個棍花「至少這趟要把元邪皇的臂膀削掉才是。」
「雲姑娘，請隨我們離開這處危險之地吧。」史艷文溫聲道，佔位擋住其中一條逃生之路，而錦煙霞站在另一條。
被這樣的陣容包圍，烏祭卻仍舊面不改色，只是一直和俏如來對視，似乎在和對方角力一樣，誰也不肯先移開視線。
「不呼喚嗎？」時間緊迫，無極山隨時可能崩塌，但烏祭似乎毫無察覺地歪了歪頭「真是薄情～」
「妳……的目標，只是……元邪皇嗎？」內臟破裂，肋骨不知斷了幾根，呼出的空氣都帶有腥味。但金眸中不再有溫柔和心疼，他的語氣也變得生疏戒備。
「目標？」烏祭彎了彎雙眼，彷彿不受冰冷的敵意影響，輕鬆而隨意，甚至眨了一下右眼「不，是靠山哦！」
隨即，術士出奇不意地對天空大喊「邪皇，請救救可愛的屬下喲！」
還要屬下開口才肯出來，真是可愛～
話落，烏祭順著樹幹滑落半坐著，脊椎依舊直挺，對眾人笑地不壞好意。唯有間隙幾次粗重的喘息洩露半分。
還不等公子開明吐槽術士的無節操，下一秒幽靈魔刀的破空聲和俏如來的大喊同時抵達！
唰！
「錦煙霞姑娘，動手！咳…咳咳……」
聞言，早有默契的玄狐狠狠將同心石丟向烏祭前方五米，一時阻卻幻術，同時
──「菩提三悟?來處惹何埃！」
「你們隨無極山，一同毀滅吧！」無邊的威勢順著聲音再度降臨，元邪皇一手接住吃了一招渾身冷汗的烏祭，反手吸回幽靈魔刀，俐落地，一揮。
渾厚的功體持續崩碎著六絕禁地，劇烈的地動和劍氣將眾人捲了進去！
「雲仔！」
「還叫什麼，麥叫了沒用…哎呀可惡啊！該逃了──雲啊！」
公子開明不敢戀戰，立刻帶起所有人逃跑。所幸元邪皇沒有追擊，專注在破壞六絕禁地上。
然而在巨大的木鳶上，沒有人為此感到高興。
這次圍殺元邪皇的作戰，他們……一敗塗地。
「哈，真是可怕的男人呢……」
細不可聞的呢喃讓元邪皇低頭看了看，卻發現屬下已經昏了過去，面具喀擦一聲正式宣告破碎，從頭上滑了下去，被埋沒在山石泥流之中。
「真是，亂來。」
轟──！！
徹底破壞了又一處六絕禁地，無極山如催枯拉朽地轟然坍塌，元邪皇頭也不回地抱著烏祭離去，返回吊魂醉看守著基地，也不擔心沿路想趁著他處於虛弱期蜂擁而至的各方勢力搜索人馬，因為早已被術士安排穩當。
＊
飛出一段路，因俏如來和玄狐的傷勢，為避免到達目的地即失血而亡，幾人不得不先停下來讓溫皇處理一下，錦煙霞則想辦法喚醒岳靈休。
「這種傷口……」溫皇輕觸了下玄狐的心脈，感受到一股純粹的力量流竄，後者還沉浸在失敗的頹喪中，沒有開口。
「是四元之力。」
順著史艷文的判斷，俏如來點頭道「元邪皇不只掌握燭龍之火，還包含其他四元之力。這次也驗證了，伊的身軀確實是半人半魔。」
「還好這種創口沒有上次麻煩。」溫皇手掌一翻，伴隨陣陣白煙，真氣往玄狐心腹輸出。
岳靈休還沒醒，趁著幾人休整，錦煙霞來到俏如來面前，拋給他因烏祭來不及搶到而即時撿回的同心石「你的東西。」
「多謝妳，錦煙霞姑娘。」
「重要的道具，還是收好吧。」
俏如來依言將石頭放入懷中，與原有的輕輕相碰，發出一聲脆響。
回收的這一顆，是俏如來前往地門時雲仔所贈送，比起雲仔原先手裡的那枚更具有防護性。這次關於烏祭的行動他們策劃了許多方案，也不知是計算還是歪打正著，碰上的局面讓這枚更有發揮的餘地。
「盟主！事情不好了！」
兩名尚同會會眾找到了他們，來不及向其他人打招呼，除了忌憚地站離玄狐遠一點，開口便是焦急地報告。
「無極山崩塌後，有六位昏迷的會眾突然醒來了！可是……」其中一位道，後續卻遲疑了下。
俏如來於是轉向另一位，後者接道「可是醒來後，有三位堅持自己是魔軍的人，和平時處得很好的兄弟們勢不兩立。另外兩位神色也很不奇怪，手裡有刀劍就想自殺，幸好被及時阻止。剩下一位似乎沒什麼問題，但是精神恍惚的樣子也不太對勁。」
「為了以防萬一，弟兄們已經將他們關押起來了。」
聞言，俏如來和溫皇對視一眼「是她的手筆。」
「是逃離的後遺症？」錦煙霞問道，她是現場幾人中第一個找到烏祭的，自然也有注意到尚同會的人有些逃出了那一片幻覺險境。
「不對，烏祭是有意放過的。」俏如來反對。
「為了拖住尚同會和墨家的力量，拖延元邪皇在這段虛弱期被找到的時間。而且這麼一來，刻意展現她能做到，也會做的事情，更會讓我們忍不住猜忌，是不是還有人記憶和思想已經變了，卻沒被我們找出來，是陽謀。」溫皇也道，和元邪皇正面交鋒過，沸騰的血液仍未消平，顯得比平時還興致勃勃，帶著笑意感嘆「真是可怕啊──」
果然是和雲姑娘不一樣的思考方式呢。
公子開明晃了晃，視線對著俏如來意味深長「可是，這樣有一個很明顯容易的破局法……如果將那批有問題以及可能有問題的人清理乾淨，那她的目的就出問題了。」
「盟主！」聞言，旁邊怒視公子開明的會眾一忍不住出聲。他不是全聽得懂，但至少聽出了這人在慫恿什麼。
「所以她也料準了俏如來，不可能直接放棄這些人。」溫皇慢悠悠地拆臺，這根本連挑撥離間都算不上。
另一位會眾也支援他們的盟主「別擔心啦，盟主才不會做出那種事，盟主可是俏如來誒！」
「嗯。」被眾人注視的俏如來強撐著傷勢，被史艷文無聲照料著，溫和地點頭道「將他們分開保護起來這件事做得很好，麻煩將其他同隊的弟兄們一起隔離，剩下的我會盡力想辦法。」
「是，盟主。」
遲疑了下，會眾一提問道「盟主，這種精神創傷要不要找雲醫姑娘幫忙？」
俏如來還沒開口，開口的人就被同伴巴了一下頭。
「你笨蛋哦，秦懷雲大人就說過了雲醫姑娘有事在忙，不要為難盟主啦！」
「哦……」呆呆地撓了撓腦袋，應道「……因為大家很久沒看到雲醫姑娘了嘛。」
「真是……」
兩位會眾在一邊鬧，溫皇哦了一聲看著俏如來的視線趣味而意有所指，公子開明則是有些不滿卻沒說什麼。
「俏如來，不如讓我試試吧。」錦煙霞突然開口。
「錦煙霞姑娘？」
「金剛尊說過，菩提三悟的最後一式，並非攻擊的招數，或許能夠起療效。」有旁人在不好解釋，錦煙霞直接挑了重點道。
其實這時候讓錦煙霞出外尋找元邪皇，或是其他魔軍魔將，都是很好的助力。然而，聽了俏如來對會眾的回應，錦煙霞也有自己的想法，還是決定選擇留下幫助對魔族都有很深敵意的尚同會。
至少不久前，她已經盡力給予了雲仔一點幫助，相信雲仔不會讓她們失望。
「那就麻煩錦煙霞姑娘了。若是……有人出言不遜，還請不要掛懷。」
應承後錦煙霞便和尚同會的倆人離開了，溫皇則轉頭笑看著俏如來，不知何時化出的羽扇輕輕遮住半臉，如同帶了面具「原來雲醫姑娘正在忙碌啊──哈！」
一個被聲稱在忙消失無蹤，一個只承認烏祭的名字而遮掩了面容，可不正好讓俏如來區別了身份嗎？
「俏如來你老實說、真正說、確實說──你究竟蓄謀多久了？」公子開明也插話道，語氣比溫皇還不正經「害我增加那麼多工作量，阿飄會跟你抗議的哦！」
為什麼是鬼飄伶抗議，當然是因為聰慧機智的策君把工作交給信任的好友啦～
「策君無需增加工作量，僅不開口便足以。」俏如來道，沒有在看似輕鬆的話題中卸下警惕「否則，不必要的動蕩反而助長烏祭想拖延搜索力量的計策。」
將烏祭和雲仔是同一人的事實公開，同時具有好處與壞處。然而烏祭本人似乎更傾向分割身份，俏如來也堵住了公子開明可能的作法，其他人則對雲仔沒有惡意，站在希望雲仔平安回來的同一立場。
「這份周全的心思，真是可怕啊……」溫皇笑瞇瞇地看著自稱只是友情的人威脅策君。
在烏祭取代了雲醫之後，反而杜絕了墨家和策君對雲仔背後動手的可能。
連他都沒看出來，因為吵架是真，敵對是真，就連即便用盡全力在元邪皇的事情之外擠出時間想方設法也要帶回雲醫，但必要時刻也能覺悟下手的心情也是真。
然而，選擇在這個危險又容易腹背受敵的時候，預先處理回歸的後續影響，也是真。
看來俏如來非常篤定雲醫能夠凱旋呢！溫皇愉悅的感嘆後輩成長後的心思。
＊
「錦煙霞姑娘，外面有人找。」
錦煙霞收了真氣，回頭便見一身黑甲的天地不容客。
「看來是我來晚了。」劈頭就是一句質問「為什麼失敗了？」
天地不容客剛打發雪山銀燕去鍛鍊後，便趕往路上聽聞的戰火處，然而獨自一人的流浪還是讓他落後了一步。
錦煙霞也不惱，將發生的事情簡單解釋一下。
「元邪皇有這麼強？」簡直超越無數傳說人物，逼近神的功力。
「俏如來和玄狐聯手仍是完全敵不過。」錦煙霞道「不只如此，要強行抓人回來也不容易。元邪皇與烏祭的關係比想像的更牢固，甚至會親自救人。」
當然不排除是沒多餘人手可用，然而倆人某種程度上是綁定了沒錯。
「嗯……」天地不容客沉思。
這次試探出了不少東西，那麼計劃要更周詳才行。
他抬頭「妳在重整這些人的記憶？」
「為了讓他們擺脫烏祭的控制。」復原成應該有的人生。也幸好她能做到，否則讓雲仔或俏如來背上這幾條人命，太沉重了。
「我可以幫忙。烏祭曾明顯表現出對此盾的抗拒，可以試試反向破解她的術法，它也會給與輔助加成。」雖然對他而言，這些人無足輕重，但是「只是有條件。」
天地不容客直直看著錦煙霞「我要知道雲仔的全部過去，你知曉多少？」
※※※※※劇間·彈幕※※※※※
俏如來：（想對雲仔不利）策君，請想清楚再發言（狐狸笑
溫皇：我推的cp穩了！（搖扇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