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曾健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上头这两天是吃错什么药了，这都一连多少天戒严了？
瞧瞧都啥人啊？资料上居然还有他认识的。
那装的也忒好了点吧？
可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多和气的一个人呢？
剩下那两个就更离谱了。
看起来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细胳膊细腿的，能干啥啊？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吗？
“小哥？小哥？”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曾健才回过神来。
他对上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
他从未见过这种级别的美人，这种美人要是在娱乐圈早火了吧！
不对呀……怎么比他还高一个头呢？
噢……这是个男人啊……
他好半天才捋顺舌头，“白天……白天才能登记，先在外面找个地方住一晚吧。”
“噢，对了，这个门不放人的，明早八点去东边长乐门吧。现在……”
还不待将话说完，这个老实男人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
朱鸢朝安祚一点头，闪身藏到城墙背后。
安祚朝门内开小差的士兵喊道，“同志，这个人怎么晕倒了啊？”
那士兵急匆匆跑了出来，“怎么回……”被朱鸢一个手刀批晕。
二人对视一眼，也不多话，飞速闪身进了城门。
“你确定可以？”
朱鸢点头，复又摇头。“先看情况再说。”
…………
黎展眉藏在冷硬的被子里，小口小口地磨这个硬得像石头一般的馒头。
她的眼泪不停地流，不知道是因为这馒头太硌牙还是这床破烂被子的馊味实在太熏人。
“展眉，你在做什么啊？”
同屋小姐妹周莹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黎展眉忙不迭地吞下口中的馒头，没经过唾液充分软化的馒头划得她嗓子生疼。
“没，没事啊。”黎展眉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她果然没用！声音中都带着心虚的颤抖。
“噢。”所幸周莹仿佛没有在意，她翻了个身，没多久就响起鼾声。
黎展眉偷偷呼出一口气，经过这么一打断，她也没有心情偷吃了，小心翼翼地将馒头塞到被子的夹层中。
她渐渐沉入梦乡。
但没过多久，她就被一股大力狠命地惯到了地上。
“就是她！我看得清清楚楚！她偷吃馒头！”
黎展眉不可置信地看着周莹，她居然去告密！
那男人摸索几下，果然摸到了夹层中那个冷硬的馒头。他拉开拉链，将被子往地上一抖，那馒头就“咕噜咕噜”地滚了出来。
同屋的其他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滚动的馒头，但可怜的女孩子们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生怕引火烧身。
“行啊？黎展眉是吧？”男人狠命地给了她一巴掌，她半张脸登时肿了起来。
“咱们这儿都是统一吃饭，是哪顿少了你的？还是说你对伙食不满意呢？”
黎展眉拼命地摇头，泪水在她脸上肆虐。
“小小年纪不学好，现在就偷馒头，你长大了想偷什么？偷老子的项上人头？”
“告诉你们！还好你们屋里有人举报！不然被我们抓住，这一个屋子里的人都要连坐！知道没有？”
女孩子们点头如捣蒜。
男人又朝着黎展眉胸腹部踹了一脚，疼得她蜷成一只虾米，动也动不了。
但男人可不会给她哪怕是喘口气的机会。
他像提垃圾一样提着她的头发，生生拖出几十米，将她拖到一个小破食堂。
把她的头使劲按进泔水桶中。
“不是没吃饱吗？给我吃啊！”
黎展眉用尽力气挣扎，但她越是这样，那男人力气越是大。
她就像一条濒死的咸鱼。
男人提起她的头，她终于得以呼吸，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晚上你们班有人犯了错，浪费粮食，就是得全班受罚！这是规矩！”
“你还敢私下里偷吃东西？”
“馒头是你这样的下贱东西配吃的吗！你只配吃泔水！”
男人转而走向一旁摞得高高也没人洗的盆碗，颇为嫌弃地捡起一只碗，舀了满满的一碗泔水。
“咣当”一声放在她的面前，“饿了是吧？吃不完别想回去！”
男人甚至还啐了一口浓痰进去，骂骂咧咧地走出了食堂。
黎展眉跪坐在地上，盛夏的夜闷得人透不过气，但她只觉得像是吞了块裹着冰的秤砣，整个人从里往外又痛又冷。
食堂的门“吱嘎”一声被推开，黎展眉一个哆嗦，双手捧起地上那碗泔水就要往嘴里送。
“哎哎！”
却被一双手将碗夺了过去。
十三四岁的少年逆着月光，冲她咧出他尖尖的小虎牙。
“你别吃啊！给我吧！我食量大！”
黎展眉鼻子一酸，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流下来，她去抢这碗泔水，“我饿得很，你再跟我抢我可去举报你了！”
“别介啊！好不容易溜出来的呢！”少年傻兮兮地嘿嘿笑着，还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黎展眉捏着碗的指节用力，“周桂，我们不熟。”
“咋不熟呢？初中三年都是同班同学啊！”
“反正我的事你别管！”
黎展眉朝他肩膀锤去，他却龇牙咧嘴地怪叫起来“疼疼疼……上回被打得这儿还没好呢！”
“你没事吧？”少女却又比谁都着急。
周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是不熟吗？”
黎展眉又气得去锤他，却小心避开他的伤口。
愉悦总是短暂又奢侈的，气氛很快又低迷下来。
“你还想跑吗？”少女问他。
“跑啊，只要我没死，我就一直跑。总不能末日一来，咱都跟狗似的活着吧？”
他的余光扫到那碗泔水，顿觉说错了话，懊恼地闭上了嘴巴。
“不怕再被打？”
“男子汉大丈夫，我怕这个？”
“下回我跟你一起。”
“那不行，太危险，我跑出去再想办法救你。”
“不如就今晚？”
“那可不行，这都得经过周密……”周桂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上句话好像不是黎展眉问的？
少年少女面面相觑，谁啊？
谁在说话？
房梁上跳下一个女人。
她像只猫一样灵活地落地。
修长的双腿“哒哒哒”地踩在地上，让他们不由得紧张起来。
终于，借着月光看清那女人的面容。
她不是顶级美人，但一双凤眸像鹰一样锐利。
是个见过一面就很难忘记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