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着苦辣的中药味,男孩的意识开始有了些松动。渐渐睁开双眼,目之所及,是干净的床帐、墨漆的立柜、以及火炉旁摇动的扇子。
这里…好像是谁的房间…他难道没有死吗?他记得…自己落水后,岸边突然掠过一个人影,下意识地,他觉得那人影有几分熟悉,但,以前绝对是没有见过。是谁呢?……想着想着,男孩的意识再次模糊起来。
又是那个熟悉的梦,梦魇……
石羊塑,楠木窗;斑竹林,锦鲤池。
銮千机只身站在梨花树下,一身白衣如练,信手抚弄半开未开的花蕾,“你真的…什么事,都愿意为我做吗?”她微微侧过头,眉眼含笑。
她身后的男子不紧不慢地走到她的身旁,然后单膝跪地,微微颔首:“女皇殿下,白灼,愿生死相随。”薄唇轻抿,眸中波光流转,闪烁着一种名为“痴情”的情愫。
“哈哈,如此,甚好。”女子一手捋下近在咫尺的花蕾,将花瓣在手心里搓散,一扬手将其从半空中洒下。花瓣如群蝶斗舞,零落得惊心动魄。
白灼抬起头,花瓣就落在发际、额侧、眉间,他转而看向身前的女子,无意间看到她的指腹不知何由添上了一道新伤,恭敬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女皇殿下……”白灼扶膝欲起,却又被銮千机按着双肩压了回去。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在你看来是伤害了你的事,我允许你恨我。但是,记住,不许忘了我。因为,我对你,曾有过莫大的恩泽。”銮千机柔声低语,一双玫瑰花瓣般的红唇几乎是贴在白灼的耳垂上。
白灼没想到銮千机会有如此举动,一时僵在原地,待她说完后重新回到树下,这才回过神来。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轻轻点了下头,严肃而认真。虽然他不明白自家女皇话里的深层含义,但只要是她说的,他就会无条件服从。因为,他所有活下去的希望,和如今的自由,都是她的恩赐。
……
原来,原来…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就是自己梦里的人。
白灼……
他也叫白灼吗?
……
“孩子,孩子。你醒醒。”
男孩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和蔼而苍老的声音,那声音在呼唤着他。他拼命想再次唤醒自己的意识,他有好多好多的问题要问,非要弄明白不可。
他担心着离开的脚步声会响起。
不要走!我……男孩在心里挣扎着。
“等等!”男孩惊叫出声,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一双圆瞪的眼睛里尽是惶恐。顾不上去擦脸上的虚汗,男孩猛地转头盯住床边的老人。
御道长正准备离开,但此刻,还依旧伫立于原地。御道长显然是没有心理准备,怔蒙过后,眼中的欣喜神色便毫无遗留地流露出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说着,御道长迅速走出屋子,再进来时,手中已是端了一碗散发着苦辣气息的中药。“你只是受了点风寒,幸好并无大碍。”御道长将碗递给男孩,催促着他喝下去。
一碗药见底,男孩的眉心皱成山川,硬是紧抿着嘴唇才没将胃里的药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