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前词《夜半乐》
苦乐本无长定,瞬间转换,时运不可测。逆旅当有变,祸福相倚,月具圆缺,自为取舍。得遇贵人举荐,平步青云,常自悦,喜得美人婆。又逢高官厚禄,借助获取,何尚蹉跎。借恩师,威望人脉活络。印符威权,袍服冠带,仆从随众拥簇,重返故里,众惊愕,疑为由天夺。县太爷公,微笑欢悦,宴辞誉说。观赏奇书珍宝卷册,欣羡慕,深敬贤相知心阔。新掌舵,除旧立新章,重整治道响名播。
话说张耳时来运转,本为出行逃脱祸患,在穷途末路之时,却意外找到个衙吏的好差事。又凭在信陵君手下学到的本事,或是自身努力的结果,竟做的风生水起,逐渐上升。更没想到的是福从天降,竟平白获得个美妻,且是个富家女,使之自此成家立业,过上了优裕的生活,身价名望逐日提高。也是好运连连,不久又赶上县令升迁,却有意施恩,荐举其为接替县令。起初他也没意识到能有此机遇,后经过那县令点拨明白,顿时清醒领悟,仿佛看到了一条光明大道,前途灿烂无限。于是便要到宫廷上层公卿处活动打点,意为上下使劲便更为保险,竭力办成此项好事。
张耳让申阳到国都办事之机,已探得那霍来早已死去,对当时轰动国都的那件惨案,人们几乎淡忘,想是隐患已除。又闻信陵君如今深入简出,门客所剩不多,没有了当年的影响力,也不知能否相助?只得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前去。那邵公听说后,觉得这是件好事,若能如愿,更使门庭生辉,显得他眼光独到,竟选个能做官的佳婿,自会在县里人前身价倍增。暗想不仅女儿做了县令夫人,富贵有望,而且家中其他人也必定沾光,家业会更加兴旺。他内心明白,欲想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不下本钱,焉能获利?这也是其营运发家中悟明的理念。
所以邵公倒肯慷慨资助,极力怂恿张耳前去,言道只要能谋得县令官职,花费不必发愁,就是不能如愿,也好结交上层公卿,早晚会有好处。张耳这时正值年轻少壮,有了这个资财后盾,自生豪气雄心,激起了出人头地的念头。于是置办起鲜亮的衣装,采买些时新礼品,骑着高头大马,随身带着一些仆从,也是自家及邵公家凑集。均为新装罩体,衣帽齐整,由申阳跟从率领,赶奔大梁城而来。当到了城内大街中,有认得张耳的商家熟客,都来上前打招呼问候,自是恭维有加,显然是看到从前的门客,忽得变成了富家主人。也不知他在何地发了财,均为刮目相看,羡慕不已,真个今非昔比,身价倍增,也是人情世故使然。
张耳自显谦恭有礼,随即下马叙话,说是如今在外黄县中干事,已自成家立业,要到信陵君府上探望主人,不忘栽培之恩,大伙都翘指称赞,说他是不忘恩泽忠义之人。当来到信陵君府邸门前下马,眼见是门庭冷落车马稀,早已没了昔日出入繁忙的景象,不觉有些心中难受。即让门人向里报说,故门客张耳,今日来拜望主君。那门人本是早认得的,看其满面春风,焕然一新,分明是富家人打扮,顿起敬意,赶忙往里通报,少时便传出请入见之声。张耳便带了申阳和两个仆从,并携带了礼物进去,到了信陵君待客厅堂门前,张耳便让止步,自己先进内面会信陵君。
只见信陵君离座相迎,张耳忙跪地行礼,口中说道:“昔日门客张耳,前来拜见主君!”信陵君这时已来到面前,便亲手扶起道:“快起来吧!吾知汝一定会来,这多时不见信息,老夫很是想念呐!咱快入座,说说你都到哪里去来?”张耳忙谢过,然后便请信陵君坐回主位,自己依然站立道:“回主君!我离开国都后,便过了黄河,到北地去走了一遭,后来又到赵国地方游历一番,再后便回到大梁附近,没敢贸然进国都来拜望,怕有所妨碍。便辗转到了外黄县,却在那里遇到个好县令,请留在衙署供职,以做历练,也有一年多时日了。”刚说到这里,只见信陵君高兴道:“早已听人传闻,道汝在那县中大展拳脚,干的很是出彩,不愧是我吾的门徒,真给我面上争光!”信陵君说完,竟哈哈大笑起来,看是已很久没这样开心过了。
张耳听后忙道:“全凭主君栽培,不然哪有我的今日?这回来便是要报主君恩德,送上些许礼物,不成敬意,只算张耳一片孝敬之心!”信陵君忙道:“吾这里什么没见过,如今虽大不如前,但却什么也不缺,不必花费些个,你曾送的大礼,吾早已收到,实快吾心,正想着奖赏酬功呢!现在你能来看望,就比什么都高兴啊!”说着呵呵一笑。张耳心里明白,话中所说的那大礼,便是惩除掉霍来那家伙的遗案,只是当着他人的面,不便明说出来,也是怕再惹麻烦。于是便说道:“也没珍贵之物孝敬,只好挑了些县中特产,无非是些吃用之物,就请主君品尝赏观!”说完便招呼申阳等人将礼品提进来,信陵君忙笑着说好。
待检点看过,都是些鲜见的物品和吃食,并不很贵重值钱,但却是用心挑选的,也算合宜,信陵君便高兴让人收好。然后对张耳道:“难得到这国都中来,旧地重游,还有何事需吾帮办否?”张耳便道:“还真有一事,想借助主君之力促成,不知可否能行?”信陵君便说只管道明,自当竭力相助!张耳即道:“因我在县中供职有功,逐渐有些声望,业绩有目共睹,得到县令赏识。如今那外黄老县令要升迁高位,便有意荐举我,接替其县令之职,已写就荐书上报。可就怕办不稳妥,便让我来找老主君指点些门路,或能使在国君前保荐之人,添言助力,以成其事。不知能否如愿?”说的也是心中无数。
信陵君听后,面露喜色,便道:“这还真是个好事!看你年轻有为,大有前途,若是办成了,却显得吾手下出人才。不如你同所带之人,就住在府中客馆,也省些花费。容吾细思策谋,尽力助你成功,也正想与汝叙谈一番,还有些紧要事交代,看是可好?”张耳一听,心中虽不知有何事交代,可也便连忙答说遵命,随听主君召唤。之后,张耳便告辞出府,招呼申阳和随来仆从,跟随府中管事之人到那门客馆驿中,妥善安排好吃住之事,因遵信陵君谕旨,自是给予厚待。
这日傍晚,信陵君设便宴请张耳赴席,即在家府内进行,张耳也显受宠若惊,便恭敬从命。席间自是气氛融洽,交谈甚欢,推心置腹,说古道今,好似师友一般。当说到如今门庭冷落,门客已剩寥寥无几,信陵君也是无奈慨叹。便苍然说道:“吾听说当年齐国孟尝君被罢相后,也是门客散了大半,后因冯驩设计诓秦来聘,顿使齐王醒悟,才又使其恢复相位。看来人情冷暖,历来如此,何能违也!吾如今年已老迈,精力大不如前,今非昔比,看来已无望东山再起,这是大势所定,天意如此,难能翻转矣!”张耳忙问为何?信陵君便道:“因赵国平原君,齐国孟尝君已然过世,昔日联盟,显然不再,吾恐独立难支,又何能再现辉煌呢?这就是人所说的‘好花难常开,好景非常在’的道理,岂可违逆也!”张耳听后默然无语。
随后张耳探询问道:“主君雄才大略,曾名震寰宇,声威六国,斩关破秦,功誉盖世。既时势如此,当独具慧眼,高瞻远瞩,预测风云,观当今天下之事,竟会如何走向?”信陵君即道:“如今暂且安宁,只是吾威名尚存,但却实势不在!那秦国早怀吞并六国之心,亦是既定国策,且以战功酬报,激励国民,军力自强,难能抵御。只是昔日惨败,未能复壮,却会待机而动。如今正在积蓄力量,居高临下,虎视眈眈,一捱时机成熟,便会猛扑而来,蚕食鲸吞各国,应当严防其患!纵观当今各国,未见人杰雄才现世,只求安稳自保,不思强军备战,此情真可忧也!早晚会吃大亏,甚或失灭宗社,不可不虑也!”说罢,尚自叹息不已。张耳默默静听,然后点头称是,显为赞同其看法。
宴罢撤席后,便入其书房中单独叙话,信陵君便说道:“汝托办之事,仔细想来,或并不难!只因现在国君,见吾势弱,威胁不在,主动示好,不再为难。或许知吾还有震慑秦国作用,不欲将事做绝,毕竟还是血脉兄弟嘛!自当留些颜面,也忌它国诟议。时下吾若亲写荐书,派人送到国君手中,再暗中指引两三位近臣公卿大夫,在国君面前给你说些好话,或能得到准批。只是得由汝亲去拜访,顺便捎去吾托办之书,看能办到否?”张耳听说信陵君要亲自出面,为自己前程助力,真是感激不已。不禁跪拜道:“主君之恩,张耳永志不忘!参拜公卿之事,定能办到!已备好礼品,主君不必挂怀!”信陵君微笑摆手道:“何须行此大礼,这要放在前些年,哪还算个事!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只好如此喽!”。张耳只得起来重新坐好。
随后张耳显些顾虑道:“听闻前案未销,不会再疑扯不清吧?别再给主君添烦增堵,不得不虑!”信陵君便笑道:“汝素来做事谨慎,瞻前顾后,不愧是个才杰!当为大用之人。前案虽未破,但却因我而起,既缺凭据,猜测无用!如今已释前嫌,那奸佞死亦活该,再追何益?况且,你做的天衣无缝,巧计奇谋,谁人能弄的清?料无大碍。”张耳连忙说,若如此便放心了。
随后张耳便按信陵君的指点,先后到府上拜访了几位公卿大夫,均看信陵君面子,答应在国君面前多美言,也是看张耳精明干练,胸怀学识,谈吐不凡,闻有贤名,所以都愿意帮这个忙。果然当国君问起张耳何人时,均说是个能者贤才,堪当此任,国君即行准批,任命张耳为外黄县令,上任文书印信,随即下发。此消息很快传到信陵君府上,张耳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众友朋也都前来祝贺,便仍在客馆耐心等待。
这正是:权位衙卿令垂涎,多少眼目望欲穿。贤能亦须有人扶,时运之说后世传。历练奋搏成才路,适逢机遇莫等闲。聆听明君纵论语,看破人间迷津关。
待取到任职文书印信官服等物之后,张耳便在客馆摆下酒席庆贺,也为邀那些门客中的友宾,作为辞行前的告别之仪,大家欣喜前来捧场,自是尽欢而散。从此知道张耳任了外黄县令,广为传扬,使今后交友会客更为扩大,这也是其性情使然。信陵君也表示祝贺,在府内设宴践行,张耳自是恭敬趋赴,酒足饭饱之后,信陵君又请在书房,分宾主就座。然后说道:“就要回外黄赴任,本为门下弟子,也没甚礼品相送,只备下了一包书籍,乃为吾最喜读的书册。内中有早年编就的兵法策谋,还有些从政要略,吾知你喜闻博记,最爱阅读,却无缘拥有。如今吾这里已无大用,放置于此,等于废弃,不如相传与人更为妥当!今日便当做礼物相送吧!也许有用得着的一天。”张耳一听,深知此为信陵君的珍爱之物,一般门客很难看到,今日要送于己,同于衣钵传授,这是对自己最高的信任。
于是张耳忙跪地道:“主君传授之恩,永难相报!张耳定会细心阅读,认真领会真谛。当运用于执政为民之中,传于后世,发扬光大,以不负主君重托。”信陵君忙笑道:“看来吾没看错人也!遍视众门客中,唯君见识,切合吾意,因以托付。望好自为之,不失吾愿!”张耳忙起来道:“如此宝书,自当焚香作拜,方敢收受!主君以为如何?”信陵君点头称善。于是预备香案,将书摆于案几之上,然后焚香礼拜,磕下三个响头,然后立起观看,真是爱不释手。
原来在那个时代,还没有造纸术出现,因此写字著书,均写刻在竹片木板条上,或是写在皮张或丝麻布上,世传甚少,珍贵无比。需有雄厚资财,方可获得,张耳如今得到这大包书籍,且为世间很难找到的孤品,当为奇书精典,无疑是获得了珍宝,怎么能不高兴呢!正在他观看时,信陵君走到他身边道:“其中有吾读后的心得思悟,写于附册上,可对照原著,相互印证,则更能领悟内中之妙。有些已在客馆中讲过,想必听得明白,有的未曾与人见面,也算是老马识途,聊作补充吧!”说着,眼中却露出湿润的泪光,显然是自己心血凝聚而成,平时相伴在身边,即刻便要分离,总是有些依依不舍之情。张耳自解其意,连忙点头表示,自当精读深解,有不明处,还当找师尊请教,信陵君自是点头答应,从而更典定了师徒之情。
翌日一早,张耳向信陵君珍重告别,便踏上了回家之路。来时马匹上驮的是各类礼品,回去时却驮了一大包书籍,且是张耳梦寐以求之物。他想起原来在县衙中,虽也能看到些书籍,但却难找到如此珍贵的典籍,真是如获至宝,使其兴奋异常,难于用语言来形容。当申阳看到张耳高兴的样子,在马上不禁问道:“咱主君府中何物没有,怎么只送给这些书籍,也不知有何用处?”张耳便道:“你懂得什么?这才是无价之宝!若送我其它物品,我倒不甚珍视,唯有这些书籍,是世上难寻之物,才凸显珍贵!我做县令若何,全靠这书中教会,即能得心应手,不学自通啊!”说完哈哈大笑。申阳久随张耳身边,自是知道些内中玄妙,众仆从听后,均不明所以,再看这位县令大人,虽为本家主人,却与他人不同,心中自是更加崇敬。
待张耳一行人来到县城附近,看到衙役乡绅等众人,站在路边相迎。原来前几日,便接到新县令到来的行文,已知赴任日期,自当派人前来迎接。只见张耳骑在高头大马上,早已换上了官服袍带,顿显威势,自与从前衙吏不同。大家看后,不禁吃惊,想原来张耳多日不见,却到国都谋得了县令要职,真是得刮目相看了。当张耳来到近前,便自翻身下马,仍谦恭的对迎接人群道劳,并不摆趾高气扬的官架,从而赢得了衙吏百姓的好感。当全都跪地拜见新县令时,张耳忙叫大家请起,还亲自搀扶那些年老乡绅,说些谦恭亲民之语,更使大家欢呼雀跃,显示对他这个新县令怀有好感,更利今后提高施政声望。
当大伙敲锣打鼓,簇拥着张耳到了县衙时,只见那老县令正站在衙台前相迎,笑盈盈的说道:“看来已然如愿!吾也便好交接赴任喽!”张耳忙上前拜见老官爷,即忙说道:“全赖恩官荐拔,吾方有今日之位,自当礼谢!”做的礼数周全,谦恭可亲,更没些新官托大之态。使得那老县令更加高看,也赢得众衙吏百姓的交口称赞,这也是张耳会做人的品行使然。随后两县令进入衙署,张耳便让从仆送上礼品,交给老县令收好,也是在国都大梁城中买好的,使那老县令分外高兴。自然问到信陵君相助之情,张耳也便坦然相告,只是隐下暗情不敢实说。随后定下交接日程事项,张耳便先回到家中与亲人团聚,也到岳丈门上报信问安,并各送上在国都所购的礼物,做的周全无误,使全家人都很高兴,自是摆家宴庆贺,不在话下。
老县令遵官场惯例,为新县令张耳接风洗尘,设宴隆待,县中衙吏乡绅共聚一场,也是为其立势树威。待公事交接完毕,张耳便为老县令高迁赴任,举办送行酒宴,更显隆重排场,也为感恩思报之意。在致辞中声情坦露,极力称颂老县令的执政功绩,使老县令倍感慰籍。之后,张耳请老县令到自己书房,观赏信陵君所赠书籍,均为珍稀难觅,宝贵无比,真是目不暇接,爱不释手,由此更加羡慕不已,方知其为真传弟子。由是,此情传闻于海内各地,均知张耳得信陵君真传,从此其贤名益盛,引来无数豪杰精英与其结交,不少人后来曾叱咤风云,扭转乾坤,丰功伟绩,标炳史册。也使其遇会许多不凡人物,最终成就大业,坐上国王宝座,奠定了坚实基础,这些均为后话。
且说待送走老县令赴任后,张耳便升堂理事,召集衙吏杂役训示,并将新定的管吏安排公布于众,因其原为县中能吏,早已心中有数,自是驾轻就熟。对县中政略公事,割弃积弊,除旧布新,自设一套完整条律,衙署之人即按令施行。待一切安排妥当,这时申阳已被提升为衙署总管,兼领捕头职责,另有相当县丞职能,委派相宜之人担任。总之,布置的是条理分明,除了政务必办之外,便会分身自闲,也好抽空多看些书籍或接待友朋。还学信陵君集贤纳秀,腾出县中客馆部分房舍,专做友朋会客之所,以交往天下诸类英才为荣耀,由此贤名广传,声望日隆。
这正是:知心主君荐贤才,
却因睿智功劳排。
赠书识人传夙志,
预测风云敞忧怀。
县令得坐不忘主,
念恩报德敬爷台。
自效良师善交友,
传声扬名承志来。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