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在原地呆住了。
细菌？
抗菌药？
病毒？流感？
中成药？
艾伦口中不断涌出的新兴词汇，完全将他搞蒙了，他经营药品多年，自认也算得上半个医生，关于一些基本的医学知识，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可他从未听过这些词汇。
更关键的是，根据艾伦的描述，这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着的，都是治疗当下一些疑难杂症的特效药。
在布朗的认知里，根本不存在特效药这种东西，他的店铺里，倒是也有一些药品，打着特效药的标签，可实际上，最终是否有效，就连布朗本人都不清楚。
布朗本身也不喜欢卖这些东西，毕竟，开门做生意，名声很关键，若是特效药没有效果，那自然会影响到店铺的声誉。
奈何，王国对大药铺都有硬性要求，必须有可出售的特效药品，至于，药品是否有用，由店铺负责鉴别，并且，根据店铺的药品鉴别能力高低，还特地做了一套等级排序。
布朗没办法，做为本地最大的药铺，他责无旁贷，为了保险，他只在一些名气大的炼金士那里购买药品，而且，转手卖的时候，往往都是天价。
高昂的价格，让大多数的病人，望而却步，没人买得起特效药，自然，药铺的名声，也不会有多少损失。
至于那些买得起的，布朗也有应对的方法。
做为半个医生，他的眼力，自然不会太差，对于病人，他还是有基本的鉴别能力的，一些病情有加重趋势的，巧言拒绝，或者推给其他药铺，病情轻的，则引荐给名医，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才会出售那些特效药。
可现在有人来找他，意图向他出售所谓的特效药。
若是一般人，早就被布朗打发走了，可眼前的这个人不一般，布朗没这个勇气。
艾伦又向布朗详细的介绍起了药品的功效，还配套了相应的说明书，都是艾伦亲手书写的，布朗看了一眼，上面如狗爬一般的字体，让他不由得眉头一皱。
这家伙，一定是来报复的，卖特效药，只是一个幌子！布朗这样想。
可他没敢打断艾伦。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艾伦目光直视着布朗，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一丝表情，“事实上，换做是我，我也不会信。”
“您误会了，向您这样的天才，我怎么会不相信。”布朗眯着眼，脸上挂着一副天衣无缝的笑容。
一张标准的职业性假笑容，做为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布朗十分擅长逢场作戏。
可这些，并不能骗过艾伦。
“可我又不是什么炼金士。”艾伦说。
“您前途无量，若是努力，将来必然会是一名厉害的炼金士。”布朗面带微笑。
“有些东西，不是光靠努力就够的。”艾伦说。
布朗有些愣神了，心中暗自嘀咕起来。
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自己给自己拆台？
既然要推销商品，不是应该尽可能的展现实力吗？为什么，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太缺心眼了吧！
“做为本次入学考试的第一名，我觉得，您具备相应的实力。”布朗又说。
“就算有实力，也不一定会做出这样逆天的药品。”艾伦继续拆台。
“世界并非一成不变，现在不可能的东西，以后就不一定了。”布朗又重新给艾伦搭台。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拼命的拆台，一个则拼命的捧场。
“我想我理解您的意思了。”布朗实在是受不了了，准备向艾伦求和，“这样吧，这些东西，我全部收下了，您开个价。”
本着不得罪艾伦的原则，布朗决定，全部收购艾伦的东西，至于这些药品是不是真的有奇效，布朗并不在意。
反正，买下来，闲置就行了，就当花钱赔罪了。
“不用钱。”艾伦摊了摊手，“这些东西，我免费送给你。”
“免费？”布朗一惊。
合着艾伦推销这半天，不是来做买卖，而是来送礼的？布朗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就要崩塌了。
“我知道你不信，但，它们和你店里的那些东西，并不一样。”艾伦看着他，“它们…是真有用的东西。”
明知道别人不相信，却又多此一举，告诉别人，这是有用的东西，这是什么逻辑？布朗完全猜不透艾伦的想法。
“我相信您的眼光。”布朗说。
“那你的眼光呢？”艾伦问。
“我也相信我的眼光。”布朗又说，“正如我相信您。”
“如果你相信我，就不会去做那么多无意义的事情了。”艾伦审视着他，“布朗老板，你曾经有想过吗，一个低贱的下民，会成为第一名吗？”
布朗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刚刚说，世界并非一成不变？”艾伦看着布朗。
布朗点头。
“那你呢，有所改变了吗？”艾伦拍了拍布朗的肩膀，目光直视着他，“又或者，一成不变？”
布朗脸上的微笑淡了许多。
“我从来拒绝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对我而言，时间太宝贵，浪费在懦夫身上，我觉得是种莫大的罪过。”艾伦的语气冷冷的，“这是一个全新时代的开创，懦夫，无法承担这样的使命，我需要一群优秀的人，和我一起。”
“那谁会成为这样的人？”艾伦问。
“当然是您。”布朗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
“可我以为，会是我们。”艾伦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布朗先生，不要做旧时代的残党，新时代的商店里，没有能救他们的药。”
布朗怔住了，如遭雷击，背对艾伦的那一刻，他的脸上，再没有一丝笑意。
后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门口，现在，整个大堂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安静的，仿佛天地初开一般。
“该死，醒醒吧，布朗·海格，你已经是个中年人了，还会被三言两语就热血上头，你可真是无药可救了。”布朗自嘲起来。
转身的那一刻，鬼使神差的，他的目光，落到了桌上的那一堆瓶瓶罐罐上。
他忽然发现，这不是普通的器皿，从业生涯以来，他发誓，他从未见过做工如此精致的器皿，无论是木瓶，还是中古大陆流通过来的玻璃瓶，都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用来保存药品。
可这样的东西，来自一个普通的下民少年。
不对！
布朗猛地回过神来，他忽的发现，自己真的错了。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下民少年，带这东西来的家伙，是海格尔教育史上，最不可思议的第一名，他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不会有这种实力，也不会拥有这种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