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你们这些蛆虫！”荆棘魔兴奋地抽打着小恶魔，甚至不小心甩到自己身上。然而尖刺划破皮肤的痛楚并没有让荆棘魔停手，反而更加让它不分敌我的暴行更加躁乱。“冥日在上，要是天黑之前你们不能把这些货拉到位，我发誓我会亲手把你们串在一起丢进火山！”
荆棘魔的威慑力是毋庸置疑的，已经濒临崩溃的小恶魔不得不榨取身体里每一份力气，拖着沉重的牢笼往城堡深处走去。荆棘魔口中的“货”并非一块块垒好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商品，而是一只只俘虏。这些恶魔、魔鬼或者别的什么生物都是沃德疯狂扩张地盘的战利品，相对完好的还具有相当战斗力的俘虏会被打上烙印，远远地卖给邻居的邻居当炮灰。缺胳膊少腿的就是下等的挖矿工，承担着给火山通通毛孔顺便带点矿藏回来的工作，不定期还会客串烧烤原料的角色。那些不能动弹生活不能自理的早就喂了孕巢魔这些大家伙，地狱可是不养废物的。
沃德城堡深处，这些货物被倾倒进一只孕巢魔的大嘴里，边上还有几只强壮的魔鬼负责用棍子把食物捅进去。密密麻麻的符文浮现在孕巢魔皮肤上，不停闪烁着暗淡的光。
“沃德，你最好快点，大人们已经没有耐心了！”
“我已经把所有的奴隶都赶过来了，包括奥拉夫跟我预定的货。”沃德略有点心疼地说。预定的货已经消耗掉了，客户的订单自然无法按时交付了。对于严谨遵守契约的魔鬼来说，损失的不仅仅是大概有用的名声，还有大笔的违约金。“那只狂战魔可是高价货，他跟我有那么一点血缘关系。”
说话间，孕巢魔吞下了强壮的狂战魔并且打了个饱嗝。
“呵呵呵，沃德，你是不是忘记了地狱里最重要的契约是什么？”林德毫不在意沃德心痛的感觉，他的任务只是保证传送门能够按时开启。
沃德一下子噎住，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会加快进度的！”
沃德把身边亲近的狂战魔叫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你这只手臂很有趣，应该花了不少代价才换上去的吧？”林德满意地点点头，转而把注意力放在沃德显眼的魔蟹钳子上。
沃德脸皮抽动了一下，换手倒是免费的，但是也不能说代价不大。
“这是奥格大师的作品。”对于一些丢脸的经历沃德不想多谈，问道：“大人们为什么会突然降临，这里又不是血战前线，甚至连恶魔都看不见几个！”
“不要妄图揣测大人们的想法，沃德。”林德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不需要我告诉你惹怒大人们的后果吧！”
“……那么，有几位大人会降临呢？我好安排一下接待！”沃德眼珠一转，诚恳地说道：“如果能够知道降临的是哪几位大人我也就能竭尽全力按排最贴心的服务，比如说，我的收藏室里有几颗流炎石，不知道大人们喜欢不喜欢？林德大人，我们一起去看看？您的意见对我非常重要。”
“当然，我会替大人们……好好鉴赏的！”林德不由得高看了这只貌似粗鲁的狂战魔一眼，说话不自觉间柔和了许多：“大人们会感受到你的心意的，我保证。”
沃德和林德和谐地走向收藏室，这边送货的队伍却被截停下来。
“分批进入。”沃德的亲信狂战魔把斧头立在地上，对着小恶魔和监工的荆棘魔咆哮：“不要吵闹！不要乱动！否则死！”
为了增强说服力，狂战魔抽起斧头把站得最近的小恶魔一分为二。转脚一踢，两片鲜肉滑入大厅，被眼尖的饲养员叉住丢进孕巢魔嘴里。
小恶魔们整齐地退后一步，然后沉默。死亡在地狱太正常不过了，如何避免上级找借口把自己吃掉才是保命的秘诀。很显然，这个秘诀在场的小恶魔都非常精通。
狂战魔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进大厅。要是平常它倒是不介意找个茬再干掉几只倒霉鬼，但是今天领主的表现跟空气里的气氛都很异常，顺利完成工作才是第一位的。要知道，沃德送它去死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从未吃过如此丰盛的大餐，周身绘满符文的孕巢魔甚至省略了吞咽的步骤。四位专职的饲养员用棍子取代了舌头的功能，一边流着可疑的口水一边用力往里塞。
“砰！”
大厅的大门紧紧闭上，第一批进入大厅的小恶魔有条不紊地解开货物上的绳子，在饲养员叉走货物后走到大厅的一角静静等待。
孕巢魔再度打了个饱嗝，嘴巴里的血肉旋即像掉进黑洞里消失不见。饲养员们慢慢走近小恶魔，把这些兢兢业业的送货员包围起来。
富有生命力的尖叫声响彻大厅，马上被更加响亮的咒骂声掩盖。棍棒和叉子帮助小恶魔完成了它们最后的工作——献祭给地狱大君的祭品。
等沃德和林德“欣赏”完收藏室里的珍藏回来，站在大厅门外的小恶魔已经不多了。
沃德阴沉地看着依旧在鲸吞狼噬的孕巢魔，这次不等林德说话他转身对狂战魔说：“把角魔集中起来，还有蛮骨魔。”
“你做得很好，沃德。大人们会记住你在这次伟大征途里发挥的作用的！”林德略带赏识地说。
“这是我应该做的！”沃德的心情远没有林德那么轻松。刚刚在收藏室里，林德搜刮了差不多一半的珍藏，然后告诉了沃德一条不太妙的消息。
将要降临的地狱大君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整整五个。
单单是一个大君已经足够把沃德的领地打成岩浆池，它实在想象不到五个大君降临之后这个地方会变成什么样。要不是林德一直跟在它身边，沃德早就开始打算偷偷溜走的事情了。
这只该死的烈焰魔！
沃德在心里暗骂，脸上却一副诚恳的样子：“这次的任务事关地狱的大计，只要能狠狠地揍那帮没脑子的深渊蠢驴，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林德慢慢看了沃德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沃德一颗比牛头还大的心脏猛然停了一拍。付出半数珍藏换来的就是这一次的默契，精通交易同时专研契约漏洞的魔鬼们深谙各种规避违约惩罚的方法。沃德深知林德是不会直接告诉它答案的，所以它先是用珍藏投石问路，再旁敲侧击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实在让它无法承受。
五个大君降临针对深渊恶魔，这简直比血战还要血战！
这也意味着，身为当地领主的沃德必然是冲在第一排的炮灰。在血战战场里，小小的地域领主生存下来的几率并不比一只小恶魔来得高。
“好好看着，不要让献祭停下来！”沃德沉声吩咐狂战魔，转头对林德说：“抱歉，林德大人，我有点私事需要处理一下。劳烦您好好盯着，这些小滑头一离开皮鞭就开始懈怠！”
林德不以为意，它不认为沃德敢于违逆大君的意志。事实上从它来到沃德的领地那一刻起，沃德的命运就已经确定了。蝼蚁的小小挣扎从来不会被巨人放在眼里，它用牙齿撕咬也好喷射酸液也好，最终逃不过那一根宣告命运的手指头。
这些奴隶和低等魔鬼是召唤大君的祭品，而沃德将是血战开启的第一道祭品。
沃德挥舞着魔蟹钳砸翻几只挡路的魔鬼，一直走到收藏室深处。在那里，它收藏着一只普普通通的骨哨。
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确保周围没有人偷听后沃德轻轻吹响了骨哨。
“沃德，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但是我们见面是不是太频繁了点？我记得上次会面才过去了三天。”披着破烂法袍的投影略有些模糊地出现：“我在这支哨子上附加了一点点灵魂碎片，这样我们就可以通过灵魂之河互通信息。但是它支持不了太久，这不是用来聊天的，沃德。”
疯子！分割灵魂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非常危险的举动，灵魂碎片意外产生人格导致主人精神分裂的案例可以说数不胜数。仅仅是为了给客户留一个通讯渠道就分裂灵魂的疯子可以说绝无仅有。幸好，沃德需要的正是这个疯子的帮助。
“奥格大师，我需要一次交易，前所未有的大交易！”沃德抓起收藏室里的灵魂结晶，毫不吝啬地丢在地上：“您可以拿走这里的所有一切！我只要活下去！”
奥格的灵魂投影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先是扫视了一圈明显有所空缺的收藏室说：“看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我记得上次参观你的收藏室的时候那件炎域战甲还在这里，精灵之泪散发的光芒可是连我这副骨头都为之心动呢！”
“奥格大师，一位我无法拒绝的客人刚刚来过……”
“不用着急，沃德。我对你的珍藏并无需求。出于交易的公平性我会恰当地收取报酬，仅此而已。虽然我对某些物品有些私人爱好，这不妨碍我合理出价。”
“我的时间不多了，这次交易必须尽快！”沃德顾不上提价的风险，主动表明了自己的被动之处。
“为了更好地解决你的问题，我希望得到确切的信息。比如说，普尔高地的统治者，狂战魔统领沃德，怎么会被逼到寄希望于外力来保命？我有点好奇，三天前你明明拒绝了我给你做移植手术的提议。作为交换，我们的交易一切半价结算如何？”奥格不紧不慢地转着圈子，只有虚影的手在一件件宝物上轻轻划过。
“没有问题！”有便宜不赚是傻子，尽管就在十分钟之前沃德才花费了天价换来这条消息：“五位大君要降临这里，它们是来对付深渊的！这里就要变成血战战场了！”
奥格的虚影闪烁了一下，好像信号不良的图像，但是马上就变得清晰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生动形象。
“你做得对，沃德。你做得真是太对了！”奥格带着沃德不明了的热切说：“你的运气不错，我刚好……有些特别的办法能够帮你度过难关。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你能够付出多少代价？”
“这里的一切……”
奥格有些粗鲁地打断了沃德的话：“你还不明白！我们都知道，在地狱里衡量一切永恒不变的价码，只有你的灵魂。你，将要用灵魂作为筹码，来一场关乎生命的赌博。”
“我会改造你的肉体，使你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我会武装你的军队，使它们坚不可摧同时锐不可当；最后，我会强化你的灵魂，使它在面对任何险境时都不会退缩。”
“等等！我可没说过把灵魂送你给玩弄！”沃德紧张地说。面对一个肆意分裂自己的灵魂不知道有没有精神病或者说有多少种精神病的疯子，你不对自己的脑袋警惕一点是不可能的。
奥格森然盯着沃德，嘿嘿地笑了起来：“你没有选择，沃德。你心里面很清楚仅仅是增强武力根本没有用，真正需要改变的是你的灵魂。”
“灵魂的初生就是地狱最初的契约，你逃不掉的！但是刚好我对这方面有一点小小的心得……你选择吧，死，或者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