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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良知

花如言一惊,愕然道:“你意思是说……”

旻元语气更添几分决绝:“要对付姚士韦,首先为我取姚绮枫性命。”

花如言骇然失色,不可置信地瞪着旻元,双唇微动,半晌,方可吐出话语来:“为何要这样做?”

旻元沉一沉气,道:“你可知道,今日姚士韦向我进言,要我将你处死?”他蹙起了眉头,“他言定荆门一族处心积虑,有谋逆之心,更意欲通过你谋害我,他步步紧迫,只想将你除之而后快。我最后只有将盐政要务交由他全权掌治,他方暂不提此事。如言,我如今痛恨这一个人,并非完全因为我自己,更为了你。”

花如言大惊不已,脸庞霎时变得苍白无半点血色,她竭力镇定下来,道:“我只是不明白,对付姚士韦,为何要取姚绮枫性命?”

旻元嘴角轻扬,笑意从容,“我早已经命人秘密注意姚士韦的行举,只待他有异动,自会有人上疏弹劾其另有图谋之心。他城府之深,取其把柄并不容易,但只要他苦心安放在我身边的女儿在宫中遭遇不测,他定会急怒攻心,一心欲要向我兴师问罪,如此自乱阵脚,我便有可乘之机。”

花如言满心惊惶,暖芬和渗的梅花香息伴着殿中轻风萦绕于鼻端,恍惚间,似又见到清幽春兰旁姚绮枫娇憨纯真的圆月脸庞。她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道:“如果可以,能不能不伤及无辜?”话语既出,她怔了怔,当看到旻元益显森寒的神色,又低声道:“我们的目标只是姚士韦,与旁人无关。”

旻元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知道你不忍下手,我何尝忍心伤害姚氏?只是,如若不以此为饵引姚士韦这老狐狸自投罗网,恐怕不知何时方有行事的机会。如言,你甘愿就此遥遥无期地等待么?或者你愿意等,可是,姚士韦如今一心想除去你,我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向皇太后进言,借皇太后之手伤你性命。”他隐带无奈,“所以,无论如何,你也要踏出这一步。”

花如言暗惊于心,只默然沉思着,面容煞白如雪。

旻元拿起贵妃榻上的貂裘斗篷,小心地为她披上,温言道:“如言,这宫中地下虽有火龙,殿内又燃着银炭,却是不足驱赶寒气的,要保全暖意,有时必须靠自己准备妥当。”

花如言错愕地仰起头看向意味深长的旻元,双肩在厚实的华贵斗篷之下犹感沉重,他的双手正放在她的肩头,轻轻地拥着她,似想给她一点温心的暖意。然而她却生生地打了个寒战,身子止不住微微的颤抖,连声音也是难掩不安:“我以为我可以做到为自己准备妥当,可是,叫我如何能……小穆,人命可贵。”

旻元一手轻柔地抚上她冰凉顺滑的青丝,阖上双眼,半带陶醉地闻着那久久存于记忆中的玉桂清香,凑近她耳畔轻轻道:“在我心目中,这世上,唯一可贵的只有你。”他的气息微凉如丝地拂动在她玉脖的肌肤上,在她惶恐的心思中吹起惴然的涟漪。她整个儿一震,下意识地别过头去,却在下一瞬察觉到自己行为的不当,待要回首看他,他已松开了半拥她的手。在她以歉然的目光投向他的同时,他退开了一步,面上再无半点波澜,只余一缕灰心在眼中转瞬即逝。

她脸上微显仓惶,双颊笼上淡淡的红霞,双手拉一拉斗篷,嗫嚅道:“小穆,我……”

旻元凄冷一笑,道:“我走了。”转身向前走了数步,复又回过头道:“我所说的事,不可迟过十日。”

花如言茫茫然地跌坐在贵妃榻上,无力垂首,身上明明是和暖非常,残余于心底的悚然却使得她头皮发麻,阴冷的寒意自意识间游移而上,她再不能驱赶半点。

阴凄可怖的疾风整整刮了一夜,在这样注定不可安睡的夜晚,她无可避免地难以成寐,脑海中思绪万千,辗转反侧,直至天明。

晨起时分,她惨白憔悴的神色使得花容月貌二人触目惊心,花容一边为她端来兑了蔷薇花玉露的热水,一边关切地问道:“昨日皇上来过,可是并没有留夜,你如何没能睡好?”

花如言低头看到水盘中自己随着芬芳水波荡漾不定的面容,一手取了巾帕捂在脸上,声音是低低的沉闷:“他要我取姚绮枫性命。”

花容为她取出胭脂香粉的手轻轻一抖,不自觉地停下了动作,月貌正用象牙梳为她蓖顺发丝,此时也怔住了,只是下意识地一下接一下继续梳理。

片刻后,花容平下心头的诧异,轻声道:“他突有此命,可是因为要对付姚士韦?”

花如言自脸上拉下巾帕,温热的软敷已使她僵冷的肌肤微有舒展,放眼铜镜中的脸庞苍白不再,只是眼下尚觉些微的乌青。她轻轻点头,道:“他想使姚士韦因为女儿的不测而自乱阵脚,露出谋反的意图,好得趁此将其扳倒。”

月貌双眼一亮,道:“如此也是一着妙法!”

花容看着面无表情的花如言,道:“如言姐姐可是不忍心?”

花如言垂下眼帘,轻叹一口气,道:“有些事也许到如今才明白,我们一心要达到我们的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去行事,可是却没有真正预想过,最终要付出的会是什么。”

月貌咬了咬牙,道:“我一直很清楚,我们走到这一步,没有回头的余地。如言姐姐,你如今该明白的是这个道理。”

花容挑了玫红的胭脂粉在手心,以茉莉花露匀化开来,细细地为花如言施上脸颊,掩下了她面容的憔悴之色,柔声道:“小貌说的在理。皇上既已下此命令,必定已经过了深思熟虑,如言姐姐,与其犹豫不决,不如为此事细加筹算,如何方可周全成事?”

花如言心乱如麻,沉默良久,蹙起眉摇头道:“这事不可贸然而为,你们让我好好想想,不要逼我,让我细想想……”

月貌眼珠子一溜,边思虑边道:“皇上的目的不过是想姚绮枫丧命,可不一定非得我们下手。”

花如言闻言,脸色骤变,冷瞪向月貌道:“你想说什么?”

月貌对她的不悦之色不以为然,依旧在脑中思量着某一法子的是否可行:“不知这姚绮枫身上可有隐疾?如果她猝然身亡,那些御医们又诊出她是死于急病,如此,可会省却我们许多事?”

花容赞同地点头道:“这确是一个合适的行事之法。”她看一眼目含愠色的花如言,不由停了一停,迟疑道:“如言姐姐若不忍心,大可将此事交由我姐妹二人。”

花如言霍然站起身来,厉声低喝道:“我已经说过,此事不可贸然为之!我知道皇上为何有此决定,我也知道你们可以不顾一切只为达成自己的目的,你们以为我不想尽快取姚士韦的狗命?我想,我和你们一样想得到一个足以向先人交待的结果!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为这个结果而去另生枝节,甚至牺牲一些无辜的人,我们为了对付姓姚的而谋害一个弱质女子,我们与姓姚的有何区别?”她怒形于色,淡淡的脂粉再掩不下她双颊的冷然铁青,“够了,你们不要再为此事多想,我自会有打算。”然而,心下的迷茫却在对花容月貌说出这一番话后越发加重,寻求一个足以向先人,向自己交待的结果,是她如今最大的心愿,如果可以成全这个心愿,她何尝不愿意铤而走险?

她知道,此时此刻,月貌所说的法子已不受控制地植根于心底,正因如此,她方会更痛恨这样的自己,痛恨那泯灭良知的瞬间。

花容不安地垂下头去,月貌则不甘心地咬着牙,张嘴刚想反驳什么,便听殿外传来访琴的通传声:“启禀娘娘,珍秀宫姚淑媛、锦楥宫苏容华在玥明正殿相候。”

花如言和花容月貌三人听到“姚淑媛”三字,脸色均是一变。不及多想,花如言匆匆换过衣裳走出正殿外,便见姚绮枫和苏薇二人一同向她行礼道:“妹妹拜见婉妃娘娘,叩请娘娘金安。”

花如言在檀木团福雕漆椅上坐下,强自微笑道:“姚妹妹和苏妹妹不必多礼,请坐吧。”眼光只落定在姚绮枫身上,心不由自主地揪紧起来,“两位妹妹来得正好,稍候可一同前往贞宁宫和芳靖宫请安。”

姚绮枫侧着身子坐在椅上,笑吟吟地看着花如言道:“妹妹是特地约同苏姐姐一起过来向婉妃姐姐请安的,有一样顶好的东西,想送给姐姐呢。”

一旁的苏薇忍不住掩嘴而笑,道:“淑媛这一大早便拉了臣妾到花园中,说这个时候的春兰开得最好,得赶紧将这最美的花姿留下,好送给婉妃娘娘。”

花如言看到姚绮枫喜盈盈地吩咐着随侍的宫女什么,心下是若隐若现的哀切,面上只笑着问道:“把花姿留下?如何能留下呢?”

姚绮枫一双明亮的眼眸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儿,道:“自然可以。妹妹以往在家中,有一个习惯,就是在朝阳初升的时分,把笼在晨色中的兰花以丹青描绘下来,这样就可以把花儿最美的瞬间永远留下了。”她边说着,边从宫女手上接过了一张画纸,自座上站起来走到花如言跟前,将画纸小心翼翼地展开来,甜笑道:“姐姐你看绮枫画得可好?”

画纸轻展间,淡淡的墨香迎面扑鼻而来,花如言看着姚绮枫白皙的玉指轻灵地指在那描绘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春兰图上,鼻间不自禁地泛起酸楚之意,勉强使自己露出欣赏之色来,含笑点头道:“此画甚好,绮枫妹妹好心思。”

苏薇笑道:“妹妹却是这么想的,这画虽好,终是静物无色无香,绮枫妹妹不若把那盛放得最娇丽的兰花采撷下来,好生养在水瓶中送给娘娘,岂不是更好?”

姚绮枫笑容微微凝固,执着画纸的双手竟有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低声道:“把花采下,等同把花的性命也取走了,花已死,再没有灵魂,形如行尸走肉,何来娇丽可言?”

花如言听到她的话,眉心一跳,抿一下唇道:“姚妹妹说得是,那娇花鲜艳,不该胡乱采折。”一边接过了她手中的画,含笑道:“我很喜欢这画,先谢妹妹一番心思了。”

姚绮枫恢复了欢欣笑颜,朱唇如花,露出雪白的贝齿,明媚可人。

这时,花容与月貌二人一先一后走进了殿中,花如言不期然地抬头看去,只见花容端着盛放茶盏的花梨木托盘来到姚绮枫和苏薇二人的座几前,月貌则手捧着青花瓷壶立在一旁,待花容将已配了花茶叶的白玉杯分别放在小几上后,月貌方往杯中斟进热水。花如言心下不知何故竟微微一沉,依稀可看到月貌侧脸上所隐含的阴狠,不由坐直了身子,低声唤道:“月貌……”花容却在此时向姚绮枫和苏薇盈盈躬身道:“二位娘娘,这是婉妃娘娘特命奴婢备下的菩提子花茶,这初沸之水乃取了宫中独存的清泉所蒸煮而成,好使茶水更甘醇清甜。”边说着,边将镂花杯盖盖上。花如言揣测地留心着花容月貌二人的神色行举,分明看到花容留了细长指甲的尾指看似不经意地触碰一下的杯盖,正是姚绮枫跟前的茶盏。

花如言暗暗一惊,自座上站起了身来,眸光错愕地投向花容月貌二人。

姚绮枫和苏薇看到她突然站起,一时不知何故,也一同站了起来,未及言语,月貌便开口道:“娘娘不必担心,奴婢知道这茶是要再先蕴一阵子香气才能品尝的,奴婢自会为二位娘娘侍奉周到。”

花如言冷冷地瞪着满脸恭谨的花容月貌二人,拢在云锦掐银线紫罗兰纹的浅蓝色广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描成远山黛的秀眉微微一挑,沉声道:“辰时已过,本宫与两位妹妹一起前去向姝妃和昭妃请安,你们把茶给撤了。”

花容垂眉敛目道:“娘娘今日曾特意吩咐奴婢备下菩提子花茶,为给前来请安的妃嫔品尝,如今茶已冲沏妥当,马上便可饮用,娘娘何不让淑媛娘娘和容华娘娘先行品啜?”

花如言沉下脸,平静着语调道:“本宫命你们把茶撤下。”

姚绮枫这时把茶盏捧起,掀开杯盖轻吹着茶水,微笑道:“婉妃姐姐,便让妹妹先喝了这茶再走不迟,这叫……菩提子花茶?听这名字倒是有趣,不知味道比起妹妹家中的岩兰香花茶如何?”

花如言见状,脸色一变,忙道:“绮枫妹妹,当心……当心茶烫!”她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又知不可露出端倪来让姚绮枫和苏薇思疑,只得维持着笑意道,“这茶不好马上就喝的,先放一下,不然花叶的香气不能全数出来,便白品这茶了。”语毕,隐怒难禁地睨了花容月貌二人一眼。

姚绮枫浅笑着点了点头,依言把茶杯放下。苏薇微笑道:“看来婉妃姐姐精于茶道,这菩提子的香气臣妾闻着倒挺独特的,绮枫妹妹一直说她家里的岩兰香花茶好,如今可以分一分高下了。”

花如言兀自忐忑不安,只注意着姚绮枫的动静,深恐她会喝下那一杯或许包含致命毒物的茶水,道:“不过是寻常的花茶罢了,想来必定比不过绮枫妹妹家中的茶。”她想了想,道:“提到一分高下,绮枫所画的春兰图固然是妙笔生花,可是我殿中另有一幅《睡兰图》,也别有意趣,两位妹妹不若随我到内堂中品评一下?”

姚绮枫和苏薇连声称好,花如言沉下了气,走到花容月貌二人跟前轻声道:“茶等一下恐怕就凉了,你们只换了新的来。”

姚绮枫本已迈出了一步要随花如言进内堂去,却又停下了脚步来,回身端起茶杯,道:“妹妹便先喝了这茶,不然可平白浪费了。”

花如言闻声慌地转首向她看去,已见她细细地啜了一口茶水,面容带上一丝赞赏,抬头笑盈盈地道:“果然是好茶!”

花容笑靥如花,躬一躬身道:“淑媛娘娘喜爱,便不枉婉妃娘娘一番心思了。”

花如言整个儿愕住了,心头的惊错与骇然如潮汹涌,眼光凌厉如箭般掠过花容月貌,咬牙道:“你们……”

姚绮枫笑容可掬道:“婉妃姐姐,花茶品过,便带妹妹到里面去看看《睡兰图》吧!”

花如言遏制下胸臆间的急痛及惊骇,面上却再无法保持笑颜,沉默了片刻,方软软地往椅上一靠,抬手抚着额头皱眉道:“我头有点疼……很难受……”头疼欲裂的不适感觉,真也似的充斥于脑际之内,垂首半眯双眸,只想将此时此刻的仓惶失措敛掩于眼帘背后。

姚绮枫和苏薇的声音充满了关切与紧张——

“姐姐怎么了?要不要传御医?”

“娘娘可有日常的药,快取了来!”

花如言只留心着姚绮枫,只觉她此时并无异常,不由想起月貌所说的“如果她猝然身亡”,心头一阵紧揪,颤声道:“我无大碍,休息一会便好……你们今日代我向姝妃姐姐和昭妃姐姐言一声愧,明日我定要前去请安的。”

姚绮枫和苏薇又再关心了几句,方告退离去。花如言一手支着前额,半垂下头,双目微眯,以眼角余光目送着姚绮枫的背影,心跳却在不知不觉间加快了,以至使她身上止不住微微地发抖。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们到底在茶里放了些什么?”惴惴不安的感觉越发加重,待得一进入内堂,屏退了所有宫人后,她急声呵斥花容和月貌。

月貌嘲讽地一笑,依旧气定神闲地交抱着双臂道:“我们什么都没放。”

花如言一怔,不可置信道:“什么都没放?”

花容淡淡微笑,道:“如言姐姐,事到如今,你心里是希望我们什么都没做,还是希望姚氏已身中剧毒?”

花如言心绪倏地乱蓬蓬一片,有尖锐如芒的哀痛感觉包围着心房,更令自己清晰体味到的,是一股灰暗而黯冷的苦涩之意,如此不可回避的滋味,使她在隐晦中渐次看清自己的真正所愿。

“你以为我们会在茶水中下手,那是因为你希望我们这样做。”花容苦笑着,“如言姐姐,既然走上这一条路,何必再回望过去的自己?”

花如言默然不语,转身背过花容月貌二人,或许只是想趁此避开她们洞若观火的眼光,不由冷嘲而笑,是了,自从踏进宫门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再不是往昔的她,又何必以过往的良知来折磨自己?思及此,她的心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撕裂开来,痛入骨髓。

花如言来到清宛宫门外之时,不禁倒抽了口冷气,只见宫门前戍守着十数名配刀侍卫,那配刀虽在鞘套中,她却依旧可以感觉到当中的肃杀之意,与宰相府中所遇的凛然寒光并无二致。一边镇定自若地往宫门内走进,心头不自禁地泛起一阵接一阵的悸动与栗然。

清宛宫本是独赐花如语一人居住,如今贬了位分,更受禁足所限,殿中值守的宫人便寥寥无几,偶有打扫的宫人无精打采地走过,骤然看到花如言,一时慌得马上行礼,又急急往内通传道:“婉妃娘娘驾到!”

语音里带着意想不到的惶然,一迭儿地递进了内殿中。花如语闻声微微怔了一下,自长榻上坐起了身子,覆在身上的被子倏然滑落,空气中的萧凉顿时把她笼罩无遗,与此同时,她看到了正对面妆台上铜镜中的自己,发丝散乱地披于脑后,越发映衬得面容黯淡憔悴一如枯萎的残花。她浑身一颤,连忙下了长榻,顾不得此时只身著一袭月白色素缎寝衣的单薄,一手执起梳子用力地梳理着稍嫌凌乱的头发,镜中的自己是那样慌手慌脚,一双红肿的眼睛内透露着连日来的落寞,惨白的脸色更使人触目而揪心。她轻轻扬起嘴角,隐现青紫色的唇边浮起了一缕阴冷的微笑,随即目内涌上淡淡的泪光,一张无神的脸庞由此而变得愈加孤绝清冷。

花如言来到内殿门前,棠儿和筝儿便迎了出来,正欲行礼,花如言摆手轻声道:“不要发出声响扰了花贵人。”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往内殿走进,只感内间暖意不甚充足,空落落一派死静,置身其中犹如独处一方备受遗忘的角落,不由更觉悲悯。

冷不防看到一抹轻飘飘的白影自垂幔下走过,花如言心下一惊,细看之下,方知是一身素衣的妹妹。

花如语袅袅婷婷地走上前来,双眸幽冷如寒星,冷笑道:“婉妃娘娘纡尊降贵来到贱妾宫中,贱妾好生惶恐。”

花如言痛心难禁地注视着花如语,唯觉她气色极差,那新涂的胭脂深浅不一地覆在颊上,越发显得容神惨淡,头上松松地挽一个低髻,有几缕碎发垂在鬓旁,连发丝亦是黯淡无光的。咽了咽,开口道:“如语,我命人为你做了滋补的汤水,等一下就会送过来。”

花如语眼眶是浅浅的粉红,有水雾的光影在轻轻闪烁,她自喉中讥讽地“哦”了一声,道:“娘娘敢情是来施舍贱妾的。贱妾可告诉娘娘,大可不必了,我戴罪之身,再受不起娘娘的恩德,那珍贵的汤水,只怕贱妾喝下了,会折福。”

花如言压下心中的酸楚,哽声道:“错只在于我,若非当日我一走了之,如今你也不会……”

花如语却摇了摇头,泪眼内难掩悲怆,“不,真正的错并非你当日一走了之,而是你既然走了,为何还要回来?”她泪如雨下,逼近姐姐一步,颤声道:“你可知道,从你走的那一天开始,从我以你的身份存活于世的那一刻开始,我已经知道终有一天也许会不得好死,如果我真败在了自己的大意之下,我会认输,我愿意承受那样的结果,我不会怪你,我不会有半分怨恨!可是为何如今你要回来?”泪水蜿蜒地流淌在她脸庞上,融散了本就不成色的胭脂,成了一片惊心的褐红色,“我已经心甘情愿,愿意此生都化作你,永远充当小穆心中的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回来?你从来就是这样自私,你不要的,让我替你承受,当你想要的时候,便一声不响地从我手中全数抢走!”

花如言惊痛于心,如语的话犹如化作了无形的利箭,支支刺进心头,使人痛不欲生。她泪盈于睫道:“我何尝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死,也不会进宫来!可是我没有别的路可走,如果我不进宫,皇上他会……他会……”

“他会杀了我,是吗?”花如语低低在喉中饮泣,双肩不住地耸动,“他不会的,你不进宫,他是不会杀我的,因为他心里有我,而我更怀了他的孩子,他是不会杀我的!”她声音愈渐嘶哑,“你为什么就不肯承认,你本来就贪图富贵,你不甘心流落在外受苦,所以要回来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花如言泪流满面,胸臆间全是揪心的哀戚,道:“如语,错已铸成,我不求你原谅,只想你好好保重自己。”她拭去泪水,“无论如何,我只愿你平安。”

花如语掩面而泣,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在掌中滑落,洒湿了浅粉色的绢纹暗花绣窄袖。

花如言脱下自己的裘毛斗篷,披在妹妹单薄的身子上,哽咽的声音中含着浓浓的关切:“你一向最怕冷的,往日在家中,一到冬天的时候,就想和我挤在一个被窝里取暖,外出也必定要穿得严严实实的,如今你是两个人的身子了,便更要留心着点。”她为妹妹把斗篷的领子拢一拢,“这里炭火的气味太重,我回头会让人送些好的过来。”

花如语在姐姐披下斗篷的一瞬间,身上倏地僵了一下,她目内的怨毒在朦胧的泪光下一闪而过,几欲在下一刻便将姐姐推开,只是耳畔仿佛回荡起琼湘的叮嘱来——

“娘娘并非不知你的苦楚,你如今身怀龙嗣,若非那婉妃进宫,皇上便不会知悉你们当日之事,一如既往爱重你,更会因你为天家诞下皇裔之功而立你为贵妃,娘娘可比你更要惋惜。只不过,你此时切莫要因此而与婉妃撕破脸对立于宫中。要对付婉妃,娘娘自有周全的法子,你要做的,是以姐妹之情靠拢婉妃,伺机而动,切记不可因一时之气误了大事。”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手抚着心胸,阖上双目往花如言肩头靠去,泣道:“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如语如何会不知道姐姐一心只想着我?”泣声越加凄凉,泪水已氤湿了姐姐的肩窝,“如语心中难过,怪的并不是姐姐,而是我自己……我只怪自己……过去有人说我命中带煞,刑克至亲,如今我总算相信了,是我害姐姐你到如此田地的……叫我如何能放过自己……”

花如言拥紧浑身颤抖的妹妹,脸颊贴在妹妹的额际上,含泪柔声道:“一切已成定局,我们都不要再怪罪自己,日后我们要做的,便是如何好好生活下去,过去如何已不要紧,我们都抛诸脑后,可好?”

花如语暗暗咬一下牙,悲声道:“可是姐姐,我可以忘记过去,但是我心里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有了一个人,再不难轻易忘记。”

花如言眉心一跳,轻声道:“你说的,可是皇上?”

花如语自姐姐肩窝里抬起头来,举起微颤的双手擦去脸颊上的泪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哑声道:“姐姐,他更希望我们把他当作小穆。”

花如言轻叹了一口气,扶着妹妹往前方的贵妃长榻走去,幽幽道:“如语,这也许便是你我姐妹二人的宿命。”一边让妹妹在长榻上坐下,她的心头已是五味杂陈。

花如语目带怅惘,面上怔怔然地,缓声道:“姐姐,我想知道,你如今进宫可是因为小穆?”

花如言在妹妹跟前坐下,长榻上方是糊着雨过天青色蝉翼纱的窗棂,雾白的光息透过窗纱映进昏暗一片的殿中,使她因泪意而涩然生疼的眼眸有些微看不清妹妹的脸庞,灰沉沉的迷蒙,若有若无地梗隔于她与她之间,甚至有那么一瞬,她以为她距离自己如天涯之遥。

敛一敛迷茫的心神,花如言低低道:“我当日为了你姐夫而不进宫,如今却是为了你姐夫而进宫。”

花如语心下一惊,疑惑道:“为了姐夫?”

花如言轻轻点头,沉声道:“我后来查知,谋害你姐夫的人,竟是当朝宰相姚士韦。皇上得知此事后,答应为我对付姚士韦,只是……”她看了妹妹一眼,“要我进宫为妃。”

花如语不可置信地怔住了,片刻,方定下神来道:“竟是如此?!”

花如言把妹妹冰凉的手紧握于掌中,意欲为她带来一点暖意,“正是如此。我一心只牵系你姐夫,皇上……只是权宜之计。”

花如语垂首凝神看着姐姐纤细的玉指,喃喃道:“权宜之计……小穆也将你,当作权宜之计么?”

花如言不由苦笑,道:“皇上是心思缜密之人,自可洞悉全局,他何尝不知我的心意?于他于我而言,这为妃之分,不过是掩人耳目,好使彼此的筹谋得以名正言顺罢了。”她垂下眼帘,“有太多的迫不得已,自我进宫那时开始,便已注定必须面对。”

花如语抬眼看向脸带无奈的姐姐,微沉一沉气,不解道:“小穆既要助你对付姚宰相,你在宫中又何来迫不得已?可是小穆另有打算,使姐姐为难?”

花如言默然低首,心头是萦绕不息的戚然,静声道:“我从来不曾想过,原来要取一个人的性命,竟必须牺牲更多,包括自己的良知,包括无辜旁人的性命。”

花如语闻言不觉大惊,只强自维持着表面的哀戚,忧心道:“究竟是何事?为何会牵涉人命?这是小穆的意思吗?”

花如言涩然叹息,道:“他要我取姚士韦之女姚绮枫的性命……”话至此,她倏然自知失言,遂又抬首对妹妹摇头道,“罢了,皇上终究是皇上,圣意难测,我们也不能妄自揣思,如今可以做的,不过是好生安分,在宫中求得平安。”

然而花如语已然将她的话听进了心里,略一思忖后,低声道:“姐姐,小穆既已向你下令,便是心意已决,再不可转圜的,你若一味只想回避,恐怕不能够。”

花如言心下微有不安,无意再与妹妹谈及此事,便道:“你不必担心,我已有打算。你快躺下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命人把补汤送来。”她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转首避开了妹妹狐疑的眼光。

“姐姐,如果你不忍下手,不如让如语替你行事。”

已行出五步,花如言愕然地停下了脚步。妹妹的声音透着凉丝丝的阴冷,幽浅地在她身后回荡。

“不,不可以。”她回过头,触及到如语决绝的双眸,不由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花如语目内带上了一丝恳切,“姐姐,我想替小穆尽这一份心,我想为他做一些事,你成全我,替我向小穆求情,让他赦免我的禁足令,可以吗?”她虚软软地从长榻上滑落在地,跪伏在地上,“我求你,姐姐,我求求你,我想帮小穆,更为了帮你,你不忍心为之的一切,我都可以为你完成!”

花如言整个儿怔住了,须臾,慌地上前把妹妹扶起,道:“如语,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更不可以再让你为我冒险。”

花如语心底一凉,道:“你不愿意帮我?”

花如言抿了抿唇,道:“此事非同小可,我不能让你身陷其中。如语,我一定会替你向皇上求情,但绝不是如今。”语毕,她心知不可再逗留,以免如语再生思虑,转身便匆匆往殿外离去。

却依旧往昔般,不觉身后妹妹满含怨怼的目光。唯感心头的沉重更甚,待快步走出庭院中后,方知觉自己视线是那样蒙昧不清,放眼满院寥落的灰败,一如此刻的心绪。

正欲与花容月貌一同走出清宛宫时,却见琼湘并一名手捧物事的小宫女自宫门而进,待双方走近后,琼湘率小宫女向她恭敬行礼,她这才看清小宫女手捧着数件冬衣。

“奴婢奉了昭妃娘娘之命,照顾花贵人的一应所需,这是内府务配发的冬衣,昭妃娘娘一刻也不愿耽误,马上命奴婢送来。”琼湘微笑着道明来意。

花如言点了点头以示明了,道:“有劳你家娘娘费心了,花氏在此代妹妹谢过昭妃娘娘和姑姑的照应。”

琼湘欠身道:“娘娘言重。”便退开一步,候在一旁让花如言先行离去。

步出清宛宫仪门后,花容便来到花如言身旁低声道:“冼昭妃如何便对花贵人这般上心?”

花如言想了想,道:“冼昭妃恐怕也是依了皇上之意行事罢了,说到底,如语也是身怀龙嗣,难道不该好生照顾?”

月貌摇了摇头,道:“依我看这可不一定,我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觉得这琼湘面相怎么看就怎么不对劲。”

花容道:“小貌说得是。”她顿了顿,又道:“不要怪花容直言,娘娘日后要提防的,恐怕不仅是宫中的人,还有娘娘的妹妹。”

花如言面上一沉,始料未及道:“你们思疑如语与琼湘之间另有内情?”花容与月貌相视一眼,只沉默着不再说话。花如言语气坚定,犹如同时在说服自己:“你们想得太多,提防太过了,我相信如语,我相信我妹妹。”她面呈哀凉之色,“我们是彼此至亲之人,如何便会伤害对方?绝不能。”思绪渐沉,连同那最后的低叹一起在心底划过了一抹忧戚的痕迹。

夜静更深,却是心潮难平时。

“娘娘,今日花贵人告知奴婢,皇上果然对婉妃下令,要取姚淑媛性命。”琼湘一字一眼,言辞清晰,隐隐间带着轻描淡写的意味,是早有知悉的淡定。

她自然也不意外,只饶有兴味地挑一挑柳眉,道:“取姚氏性命是早晚的事情,本宫只想不到皇上竟如此相信婉妃,毫无避讳便让婉妃涉足此事。”冷笑连连,“只可惜,他相信的人,并非如他心目中那样守口如瓶。”

琼湘恭谨道:“娘娘,可要依计行事?”

她悠悠然地往彩瓷福祥纹香炉添加百合香料,芬芳扑鼻的香息在周遭弥漫开来,“这个自然。本宫在宫中多年,日子过得越发觉得沉闷,如今总算有一点新鲜玩意,本宫瞧着,倒似有几分趣味。”蕴在朱唇边的清冷笑意转瞬间被凌厉的肃杀之意所替代,寒慑如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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