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后的病情牵动太多人的神经,引得诸方关注。
外界并不清楚高太后病情究竟如何,朝中四位丞相却是知晓的。为尊者讳,苏辙不好多说,个中之意却不难揣测。
高太后,沉疴难愈,许是就此一病不起了。
这绝对是大宋的一大事件,牵扯到的方方面面太多太广。万一有不忍言之事发生,国丧期间是有许多禁忌的。
帝、后之丧,称之国恤,或称国丧、大丧。国丧时,规定百日内不许理发、一年内不许嫁娶、不得饮宴等等,若违此禁,当以谋逆者论处。
也就是说,一旦高太后崩逝,全国一年之内都不许嫁娶。
苏辙担心因太后之事影响王棣与小妹的婚期,虽然语焉不详,只一句云山雾罩的话,却是表明了态度,尽早不尽晚。
皇帝大婚又何尝不是如此?
从定下皇后人选到大婚,只四十余天,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备相关事宜,可是把内内侍省的内侍们累的够呛。
呃,宋代增设入内内侍省和内侍省,称前后省,前者尤为亲幸。在宫内执役的隶属入内内侍省,在殿中执役的隶属内侍省。其官有内侍﹑殿头内侍﹑高品内侍﹑高班内侍诸名。
皇帝大婚与民间一般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六礼,只不过更为隆重,仪式感强大到爆棚。
皇帝纳后行纳采礼前一天,先要在朝堂布置一番。
需得将册封皇后的“皇后受册宝”放在用朱漆金涂银装的盒子中,内含用上好的珉玉五十片做成玉简,伴有金子做的“皇后之宝”。
纳采当日,使者先于宫中大殿中宣读制书,文武百官更换朝服上殿。随后使者前往皇后“行第”处再次宣读制书并进行问名礼。
纳吉、纳礼、请期均在同一天于皇后家中进行。
五月初三奉迎大礼,由使者带领众多大臣去迎娶皇后。
是日,皇宫装扮一新,红灯笼,红囍字,红波斯毯,喜气盈盈。
皇宫外御街洒水除尘,两边店铺也是张灯结彩,披红接喜。
万民空巷,竞相围观。
吉时,皇后化上盛妆,首饰花一十二株,小花如大花之数,并两博鬓,身着祎衣,坐于舆车中。
朝中大臣苏询等十二人为迎亲专使,在骑着高头大马的殿前司军士簇拥下前面引路,一百零八抬嫁妆依次排开,五花八门的乐器奏着喜庆的曲乐。沿途鞭炮声不绝于耳,百姓喝彩声不断。
奉亲队伍入了皇宫文德殿,稍后,皇帝驾到。
皇帝戴通天冠,着以织成云龙红金条纱的绛纱袍,皂白色衣领、衣袖、裙裾,白罗方心曲领,白袜黑鞋,佩戴玉绶。
一番繁琐的礼仪程序过后,帝、后拜天地行大礼,在皇宫内赐宴群臣。
皇帝大婚,举国同庆,勿需一一道来。
倒是其中有个细节值得细品,据说是日高太后告诉皇帝说:“得贤内助,非细事也。”
这既是对孟皇后的赞赏,又是对皇帝的告诫。
意思是高太后至少在皇帝大婚时精神头是不错的,这于某一部分臣工而言是大好事,其意义甚至大过皇帝大婚本身。
这段时间,因宋国皇帝大婚,夏人也停了刀兵,甚至还遣使来贺。另外,大辽、高丽、交州、真腊、大理、大石、回纥、于阗及南蛮诸番国也悉数遣使拜贺。
怎么看,皇帝大婚带来的都是正面利好消息。
至于皇帝大婚即算成人、究竟是高太后继续垂帘听政还是皇帝亲政,满朝臣工极默契的选择了暂时性遗忘。
作为低品级京官的王棣自是没有资格去参加皇帝大婚赐宴,只作为旁观者看着这场盛景。
宋代在京服职的文官,按其官阶分为京官和升朝官二等。唐代从宰相以下在京师做官者,均称之为“京官”。其中常能朝见皇帝的称为“常参官”,此外称为“未常参官”。宋代的京官含义又有不同,仅指不常参的低级文官,实际类似唐代的“未常参官”。这类京官的寄禄官,宋初有秘书省的著作佐郎、大理寺丞以下到秘书省校书郎、正字、将作监主簿等。神宗改革官制,自下而上有承务郎、承奉郎、承事郎、宣义郎、宣德郎(徽宗政和间改称宣教郎)等五阶,其官品为从八品、正八品和正七品。宋代初年,由吏部主管京官注授差遣事宜。太宗时设差遣院,与升朝官一起,由差遣院委派差遣。神宗改制后,废除京官之称,规定在法律上和一般公文中都称“承务郎”以上,不过时俗仍沿旧习称京官。
唐代的常参官在宋代称为“升朝官”。这是对可以朝见皇帝和参加宴坐的中、高级官员的总称。大宋前期,文臣自太子中允,武臣自内殿崇班以上均为升朝官。神宗改革官制后,文臣自通直郎到开府仪同三司,武臣自修武郎到太尉,为升朝官。又改侍从官以上官员每天赴垂拱殿朝见,称为“常参(日参)官”;朝廷各司的朝官,每五天一次赴紫辰殿朝见,称为“六参(每月六次)官”;另一种是每逢朔(初一)、望(十五)赴紫辰殿朝见,称为“朔参官”。
而科举状元其实授官并不高。
太祖时,文状元的初授官比较低,新状元初授官多为初等职官,即从八品的选人阶(防御、团练、军事推官及军、监判官)。如建隆元年状元杨砺初授凤州团练推官。开宝八年状元王嗣宗只授司寇参军,比团练推官还低一等。只有建隆二年状元张去华、开宝六年状元宋准初授秘书省校书郎、直史馆,仕途起点从京官阶开始。
到了太宗朝,状元的初授官有了很大提升,从选人阶升至京官阶。如太平兴国二年状元吕蒙正初授将作监丞、昇州通判。将作监丞为从八品的京官阶,而州通判则是七品差遣官。在宋代,选人阶与京官阶之间横着一条鸿沟,要跨越非常困难,大多数选人终生沉浮于“选海”不得改秩。新科状元刚入仕途就越过选人阶,直接授予京官阶,并出任一州的副长官,这样的恩遇前所未见。“国朝科举取士,自太平兴国以来,恩典始重”。
仁宗朝以后,科举改革逐步完成,科举取士制度步入了稳定发展的阶段,加之大量科举人才进入官僚机构造成员缺紧张,进士初授官也出现了调整。部分新进士由直接授官改成“守选”,通常要守“五选”,即登第释褐后再等待一年三个月才能赴吏部铨选注官。这种情况下,状元的初授官虽然维持在京官阶内,但在品阶、待遇方面受到裁抑,再无初授通判差遣的记录。
三月底,吏部给新科进士授官,状元王棣授承事郎、签书雄武军节度判官,榜眼马涓授忠正军节度推官,探花朱谔授成都观察推官。另外,赵子栎、赵子棣、赵鼎臣等也各授职官。
承事郎,文散官名。宋始置,为文官第二十三阶,正八品,相当于唐的征事郎。元丰改制用以代大理评事,为状元及第、宰相任子之初官,为正九品。
至于“签书雄武军节度判官”,太平兴国四年始于诸节度州置,以京官充任,掌助理郡政,总领诸案文移,凡郡事皆与守倅通签书。
而“雄武军”则有些扯蛋了。
唐天宝六载,安禄山筑雄武城,为北边军事要地,后置军使。会昌二年,回鹘那颉啜帅军“南趣雄武军,窥幽州”,为卢龙节度使张仲武击破。
那么这地儿在哪儿呢?其实就是后世的河北宣化。
五代时期,公元年契丹立国后,随即南侵文德县,宣化地域为契丹所占据。石敬塘割让包括幽、云、武州等大部分已属契丹占据的十六州后,契丹改称辽国,辽改武州为归化州,仍辖文德县,属西京路。宣化仍为归化州和文德县治所。
也就是说,王状元只得了个承事郎的散官,职官却是虚无缥缈的,事实上他并无实职。
这也太逗了吧,还能这么玩?自我娱乐?
王棣简直醉了。
据苏轼透露,王棣的任命是皇帝跳过吏部亲自拟定的,具体原因不详。官家的心思可真令人费解。
对于王棣而言,暂时留在东京也不错,这不八月就要成婚了么,虽然有婚假,也是麻烦。在京待选正可借这段时间捋清思路,好好规划未来。
接下来的日子他反而成了最悠闲的那一位,婚礼之事自有人负责筹备,毋需他去添乱。前一段日子的疯狂聚会联谊后,同年进士纷纷离京赴任,除了末甲待选,也只有他仍留在京中。
哦,倒是与宗泽见了数回,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宗泽在省试排名不高,但其原本就重实务,长于策问,王棣等人以为其在殿试定能有更好的发辉,排名定会更高,但事实并不是。
宗汝霖同志太过耿直,心里想什么全一股脑的兜了出来,不吃亏才怪。
不过,乱世出英雄,时势造英雄,这样的时代,需要他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