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松开捂住余梁的手,连忙低头道歉:“大人,小雅担心大人发出声音,惊动了噩梦马,这才、这才…呸…小雅都知道的事,大人怎会不知呢,小雅…小雅真是个傻瓜…”说着说着似乎要哭了出来。
余梁轻轻一嗅,柔声道:“白姑娘不是傻瓜,而是香瓜,你这个小香瓜,随意发出一些香气,便将三只凶神恶煞的怪兽香死了,真是香的不得了呀。”
白雅破涕为笑,道:“大人,那是龙涎香,可不是什么香瓜。”
余梁问:“哦,原来如此,不是香瓜,而是龙涎香,那这龙涎香又是何物?”
白雅道听了余梁夸奖,两眼发光,道:“龙涎香是龙椿树凝聚的精华,龙椿树恶臭难闻,不过,每过百年都会结出一个树囊,此囊中便装有龙涎香,我常常在森林中游历,有时碰到了,便会采撷下来。此香对林中怪兽最具克制作用,再凶猛的恶兽,遇着龙涎香,也就老实了,咱们待会赶路,尚需仰仗这几头怪兽呢。”
白雅拉着余梁,道:“大人,来,快来。”
两人走到噩梦马边上,一股腥膻之气,扑面而来,余梁忍不住掩住鼻子,白雅却伸出指头,在噩梦马蓝晶晶的眼睛上戳了戳,马眼微微眨动,仍是躺着一动不动。
白雅咯的一声笑了出来。
余梁惊讶的发现,好哭怕羞的白姑娘,在面对这恐怖凶兽时,丝毫不害怕,反倒是眼中神采奕奕,不知有多精神。
白雅笑了一阵,又拉着余梁走到古树前,她咬破手指,蹲在古树前,画着圈儿,画着画着,一颗血滴自她指肚上涌出,在半空飘浮不定,树干上的金光为血滴染上了一层金色。
白雅指着那颗血滴,血滴随她手指而动,缓缓向树干凹槽中的光流飞去,血滴泡进光流中,不多时,又自光流中飞出,此时,血滴已镀上了一层金膜。
白雅站起身来,引着那颗金色血滴,回到噩梦马身旁,手指在噩梦马眼前晃啊晃,金色血滴便在它眼前滴溜溜直转、
蓝晶晶的眼中映出两朵金光,忽然,噩梦马一声长嘶,径直站了起来,马眼中放出丝丝蓝光,顺着血管流经噩梦马全身各处,便有一层薄薄的蓝光,将噩梦马身体上的破洞缺口覆盖住,噩梦马看来宛如冰雕,眨眼间,凶恶的怪兽变得如梦一般美丽。
白雅又走到另外两匹噩梦马旁,用同样的方法,将怪兽变作冰晶神骏。
白雅搂住噩梦马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娇笑道:“差不多了,大人,咱们动身吧。”
白雅翻身上马,忽然,面色通红,双手掩住脸,犹觉不足,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也遮在了面前,低声道:“大人,你…你坐在小雅身后。”
余梁见白雅如此天真烂漫,心中既喜欢,又好笑,便道:“白姑娘,这里一共三匹马,我一人独得两匹,就不必与你共乘一匹马了。”
白雅忙道:“不行的,不行的,大人必须与小雅乘一匹马。”说完这话,她脸捂得更紧了,隐觉如此说法不大妥当,便补充道:“那…那两匹马…另有…另有用处。”
余梁哈哈一笑,翻身上马,白雅一拧身,毛茸茸的尾巴拧到了身前,又抓住余梁手臂,放在自己腰上。
余梁只觉白雅身子骤然一紧,不过,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却如云一般柔软,如火一般滚烫。
白雅声如蚊蚋,道:‘大人,待会无论有何动静,万万不可出声。’
余梁答应了一声。
白雅随手一指,那颗金色血滴飞到马头前,又向前飞去,三匹噩梦马蓝晶晶的眼中荡起金光,跟随血滴向前走去。
走了没多久,二人来到密林边缘,以古树播撒的光幕为界,光幕外一片黑暗,白雅提醒道:“大人,小心了,接下来就要走入黑暗了,请万万不可出声。”
白雅引动金色血滴,血滴滴溜一阵急转,冲破光幕,噩梦马更无犹疑,紧随其后,闯入黑暗中。
黑暗是彻底的黑暗,黑暗中什么也见不到!
只有金色血滴放出一圈淡淡金光,将余梁、白雅二人及坐下那匹噩梦马笼罩其中,在此之间尚可辩物,出了金光范围,另外两匹噩梦马虽近在咫尺,却连影子也瞧不着了。
余梁只听得到马蹄声,得得…得得…一左一右,始终不离自己一丈之外。
二人前行了半个时辰,四周黑是黑了些,却不曾遇到危险,余梁虽不是个话痨,但双臂揽着个小美女,鼻底异香习习,这猫女身上的异香很有些厉害,他保存了三十余年的童子身,热烈刚猛,几乎要大张旗鼓,一柱擎天了。
对此他唯有默默承受,而不能以言语缓解,实在憋得难受,心想:白姑娘未免太小心了些,这一路上不做声该有多难受。便欲说些笑话来调节阴阳。
忽然,黑暗中传来一声怪响…
喀嚓…喀嚓…
似是冰块破裂的声音,身旁得得的马蹄声为之一顿。
怪声再次响起…
吧唧…吧唧…
似乎有一张口在大嚼生肉,得得的蹄声又是一顿。
余梁话未说出,赶紧闭口,犹如被当头浇下一盆冰水,无需再以言语调节,身中热力自然褪了下去。
过不多久,那怪声便即消停,得得之声复又响起在耳旁。
白雅握住余梁的手,余梁感到她手心全是冷汗,余梁反握住白雅的小手,示意她不必担忧。
两人再行一阵,那怪声又响了起来…
喀嚓喀嚓…吧唧吧唧…
喀嚓喀嚓…吧唧吧唧…
声音离耳旁更近了,两旁得得的马蹄声消失良久,待那怪声消停,终于再次艰难的响了起来。
如此反复,怪声时常响起,愈来愈近,得得蹄声也会随之消失,却总是能够重新响起来。
两人一直前行了个把时辰,怪声再次响起,这次声音异常急促,异常迫切,异常临近…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吧唧吧唧吧唧吧唧…喀嚓喀嚓…吧唧吧唧…喀嚓吧唧…喀吧嚓唧…
得得蹄声消失了,再也没有响起来!
那怪声就像一根濡软黏腻的舌头,吧唧着自黑暗中伸向余梁二人的耳朵,余梁只觉得耳朵都被粘液粘住了,好生难受。
那声音愈来愈响,愈来愈黏腻,下一刻,已是近在耳侧,白雅忽然出手,握住身前金色血滴,一个急转,揽住余梁,身子在马背上一旋,双脚点地,下得马来,借着下马的冲劲,飞起一脚,踢在马肚上,噩梦马被她一脚踢飞,飞入黑暗中,白雅揽着余梁,头也不回,向前疾奔。
那怪声缓得一缓,吧唧吧唧,一顿大嚼,又向二人追了过来,来得好快,余梁只觉那声音已迫近脊背,这样下去,谁也逃不掉,向前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片光幕,余梁低声道:“白姑娘,你替我照顾好阿雪。”说着便欲将背上的暮千雪交给白雅。
白雅低头羞怯一笑,却不接过暮千雪,红着脸道:“大人,你为救小雅,甘愿以身犯险,阻拦怪物吗?大人,你真好,小雅好喜欢呢。”
余梁一愣,没想到危急关头,白雅还说这些,忙道:“来不及了,快走。”把暮千雪往白雅怀中塞去,欲挣脱白雅怀抱,转身迎敌。
不想这一挣竟未挣脱,余梁只觉脊背发寒,怪物已然攻来,白雅忽然回转身来,怒吼道:“谁敢伤我家大人。”
她整个人迸出惊人气势,眉宇毛发隐隐兽化,眉间现出一个王字,发丝微微泛黄,嘴中露出四颗獠牙,一颗金色血滴自她嘴中吐出,血滴急速膨大,化成一只巨大的光虎,光虎威风凛然,迎风怒吼,猛向黑暗中扑了过去。
白雅四肢也开始兽化,变得粗壮有力,布满了黄黑相间的绒毛,白雅背起余梁二人,迈开四肢,向光幕拼命疾奔。(没有光也可以互相看到?)
此时,天地交响起一声不甘呼啸,身后金光一闪,便即湮灭,那怪声突破光虎,汲汲追了过来。
下一刻,一只手抓住了余梁的肩膀,风雷真气自然护主,可都被这只手轻轻按了下去,余梁只觉肩头酸痛,浑身失去力气,他感到他的生命力也在流失,他渐渐失去意识,心中只有一个感受,好强大,这是无法抵抗的力量…
他偏过头,想要看看夺走他生命的怪物…的手,究竟生着怎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