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人道:“大人,你怎么了?”
是白雅的声音,白雅像只惊慌失措的小猫,跑了过来,余梁猛然警觉,下意识抽回手臂。
石璧上那张脸忽然消失,石璧重新变得坚硬,将余梁的手从璧中弹了出去。
余梁使劲向外抽拉手臂,未料到这一出,受了惯性牵引,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雅轻巧一跃,来到余梁身旁,将他扶起,一脸关切的望着他,连声唤道:“大人,大人,你还好吗?”
余梁惊魂未定,望着石璧,若与那石璧吻在一起,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他发现自己虽有些后怕,却又颇为好奇,甚至感到期待,期待揭露石璧中的秘密。
我的尚善术完全没有示警,莫非石中之物没有恶意?余梁暗暗摇头,说不准,也可能石中之物极其强大、或有何特殊法门,可以骗过我的尚善术。
余梁转眼瞧到身旁的白雅,她娇美的小脸离自己不过一尺之遥,大眼水汪汪的,满是关切之色,樱桃小嘴红润欲滴,琼玉似的小鼻子,更是精致可爱。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刮了刮白雅的小鼻子,笑道:“白姑娘,多亏了你,否则我说不定会成为一个石人。”
听了余梁的夸赞之言,白雅脸上立即浮起两瓶片火烧云,她双手掩面,转过身去,低下头,毛茸茸的猫尾巴竖起来,摇啊摇,嗫喏道:“大人,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喜欢雅儿呀?”
余梁随口道:“雅儿这般美丽可爱,谁不喜欢呢。”
白雅捂着脸,兴奋的摇着小脑袋,小声嘀咕道:“噫,羞死人了,羞死人了。”一溜烟小跑,跑到洞口去了。
余梁此时才注意到白爷爷已返回洞中,他身后还跟着病村众多村民,众人皆是垂头丧气,心哀若死。
白雅望着爷爷,小手慢慢垂下来,脸上彤云也褪去了,只有说不出的丧气,看来白爷爷是空手而还的。
白爷爷带着众人走了过来,余梁欲待询问,白爷爷却示意他不必多言,径直走到七块石碑前,跪倒在地,身后众人尽皆跪倒,白爷爷三叩九拜,身后众人随之三叩九拜。
余梁明白他们的意思,他们失掉了三界碑碎片,失掉了唯一的希望,他们将永远失掉过往,更没有将来,此来是向他们的历史,他们的先祖谢罪!
白爷爷等人跪伏良久,终于站起身来,白爷爷屏退众人,白雅想要留下来,也被他不留情面的斥退了,诺大的山洞中,仅剩白爷爷和余梁二人。
白爷爷负手而立,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余梁也没有开口,洞中尘土飞扬的乱象已然消弭,只有少数钟乳石,受方才大战波及,从洞顶将脱未脱之际,摇曳着发出的轻响。
忽然,白爷爷道:“这个给你。”他人却未动,显然是在等余梁过来。
余梁倒没什么意见,他虽来到异界,但尊老爱幼的传统却并未丢弃。
不过,他发现白爷爷似乎变了个人,若在之前,白爷爷一定会恭恭敬敬的将东西送到自己手上的。
此刻,他骄傲、孤独、悲怆…像是棵遗世独立的松树。
余梁走到白爷爷跟前,白爷爷伸出一只手,手掌摊开,便有一块薄薄的物事飞入余梁掌中,余梁想拒却也绝无可能。
余梁将那物事过眼一瞧,是一片薄薄的碎石片,就像一片碎瓦,惊喜道:“这是…三界碑碎片!”
白爷爷道:“不错。”
余梁赞道:“老伯神功盖世,将碎片夺了回来,了不得、了不得呀!不知那白镇玺可擒住了,他为何要来抢夺这碎片呢?”
白爷爷淡淡道:“白镇玺逃走了,他盗走的是假碎片,你手中的才是真碎片,这一开始就是一个局,那位…大人为白镇玺而设的局。”
他说到大人时,语气有些生疏,似乎不大习惯称呼他人为大人。
余梁道:“那位余老板可真是神机妙算,十五年后的事,竟也能算无遗策,这个白镇玺究竟是何来历,值得余老板十五年前就开始周密布局?”
白爷爷哼了一声,道:“那位…大人修为虽旷古绝今,但哪怕想要算到往后片刻的事,也绝无可能,天地变化,何其玄妙,岂是把握得了的?凡是吹嘘神机妙算之言,皆是无知大话,徒惹方家哂笑罢了,那位大人…只是知道白镇玺一定会来。”
余梁若有所思:“白镇玺一定会来?”
白爷爷闭口不言,显然不愿多说。
余梁道:“怕只怕白镇玺发现碎片有假,再杀个回马枪啊?”
白爷爷道:“不可能,假碎片乃是那位大人亲自制成,白镇玺短时间内不可能察觉出异样。我方才叫大家前来叩拜,也是做戏的一部分,要叫白镇玺确信他已得到真的三界碑碎片。”
余梁心中一惊,四下一望,道:“老伯,你是说白镇玺方才还洞中窥测?”
白爷爷道:“此人心思绵密,行事细心,可不易糊弄,不过,此刻他已离去了。”
老伯如何知道白镇玺离去了,白镇玺又为何与老伯生得一般模样,余梁心中满腹疑问,不过,方才他言语中存心试探,白爷爷总是避而不答,显然不愿多提这些事,此时的白爷爷较之前远为凶横,余梁也不愿触他霉头,便不再多问。
白爷爷忽然走到石璧之前,凝望良久,随即对着地上的暮千雪道:“你为这位姑娘求医的事,老朽听雅儿说了,这姑娘与我族颇有渊源,老朽粗通医术,这便为她瞧一瞧吧。”
颇有渊源,到底有什么渊源啊,老伯,你干嘛说话总说一半,真是急死个人,余梁抱了抱拳,道:“如此有劳老伯了。”又问:“老伯与阿雪家长辈是旧识吗?”
白爷爷叹了口气道:“陈芝麻烂谷的旧事,等她好了,你再问她吧。”
听他口气,对治好阿雪的伤很有把握,余梁暗暗为阿雪高兴,对于白爷爷说话说一半的恶俗,也就忍了下去。
白爷爷随手一挥,暮千雪便被一阵清风托起,漂浮在半空,白爷爷伸出大拇指,凭空一按,只见一道黑咒看来极缓极缓,向暮千雪眉心飞去,实际却快若闪电,眨眼已印在暮千雪眉心上。
这道黑咒印在暮千雪眉心,犹如一滴墨汁滴入水中,迅速洇开,遍及全身,暮千雪全身被黑咒包裹,忽然,黑咒一齐渗入她肌肤之内,她肌肤立即变得黑玉一般,墨色的玉面,微微透明,可见到她体内状况。
只见暮千雪体内有清、白、黑、黄、红五道彩光,沿着她奇经八脉,周游流转,每流转一个循环,她奇经八脉便要枯萎、收缩一分,胸腹间的脏器也要腐坏一分。
不过,在她胸口有一颗小小明珠,径长不盈一寸,不时焕发白色的柔光,柔光呈球形在她体内发散,凡是碰触到柔光之处,奇经八脉、五脏六腑接皆会复原一分,可那明珠光芒越来越暗淡,只怕支持不了多久了。
白爷爷眉头微皱,道:“果然如此,还好有蜃神珠为她续命,否则小丫头只怕早就丧命了。”
余梁忙问道:“老伯,阿雪怎么样了?”
白爷爷道:“小丫头替人受了天人五衰之苦,还好碰见了今日的我,若在以前,我也没办法了。”
余梁听白爷爷说阿雪替人受苦,替人受苦,替谁受了苦,心中一动,莫非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