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观其反应,虽厌恶不喜,却不敢轻易显露,仍尽力维持面上恭敬。想来,自己在楼若离心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嘛。
傅兮抬手轻柔一挥,四名婢女便躬身退开,小心地侍立在傅兮身侧。
“你们留在府中,不必跟着。”傅兮对着身旁婢女吩咐道。
眼下自己于那人还构不成任何威胁,他暂时应当不会伤及自己性命。
“小姐,万万不可。”身侧婢女谨慎道,一副欲言又止。
“嗯?”傅兮凤眼含怒,无形的威势犹如实质般笼罩而来。
婢女皆垂首噤声,不敢再多言语,取来披风小心地为傅兮陇上。
“走吧。”傅兮不再看向婢女,却是对着阴鸷男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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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林修竹,清流激湍。
雾气中的竹林和月照下的波纹影影绰绰,如梦似幻,又有乐童雅妓隔着纱帘坐于湖中亭台,合奏一首意趣艳情的《霓裳曲》。
流觞曲水,列作其次,纱帘后隐隐传出的丝竹管弦之声,一觞一咏,足以畅叙幽情。
繁密、清雅、旖旎,却不是楼府。
想必,隐于幽深竹林处的雅致园子便是那人私宅。饶是记忆中的青竹香气,此情此景喟叹一番,心境却大为不同。
那阴鸷之人将傅兮带到园子外便自行消失了,傅兮也不甚在意,这人左右是个怪人,无须过于理会。抬眸看了看雅苑门口的匾额,竟空无一字,仅清冷冷悬着一副无字匾。
好吧,姑且就称它为“无苑”。
傅兮一手小心地提起裙摆,莲步轻抬,悠悠跨入“无苑”。
棋局瞬息万变,许多看似不经意的举措,无形间便已造就乾坤扭转之势。
雾气氤氲缭绕,烛光摇曳生姿。
傅兮正由无苑的侍女伺候着沐浴熏香,偌大的池子里,少女玲珑细致的娇美身躯隐匿于馥郁妖冶的层层花瓣下,若隐若现。
“湖中亭台似有舞乐之声,可是你家公子在招待贵客?”傅兮浸泡于池水中,顿觉连日困乏一扫而空,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是,姑娘。”答话的婢女敛眉低目,生的倒是清艳脱俗,眉宇间隐有几分书卷气韵,想来也不是甘于伏低做小之人。
“不知这位贵客是何人士,竟能得你家公子费心宴请。”傅兮装作听不出对方言语间的防范之意,继续不舍地问道。
“公子之事,奴婢不知,奴婢等不敢随意探听主人之事。”一问一答看似滴水不漏,却将傅兮的探问层层围堵。
傅兮秀眉舒展,不禁莞尔。
衷心护主固然好,可这也得护的妥帖得宜。若是这人一心相护之人恰好是自己的敌人,那,就会令得傅兮心中不喜了。
“哦?你言下之意莫非是本小姐逾矩了。”状若无意地轻描淡写,却透着令人心惊的威压。
“姑娘恕罪,奴婢并无此意。”池边侍奉的婢女皆跪伏在地,低声恭谨告罪。
傅兮娴娴撩起一捧池水,看着剔透的水珠缓缓在娇嫩肌肤上游走,终究又将没入这满池春水,再不见任何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