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逸辰微微的点了点头,以忠伯疼爱他的程度,是绝不会带他回冷家庄犯险的。半晌,又问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句话一问出,白飞翎的手一抖,手里的茶杯差点丢出去。可还是深吸了口气说道:“姜枫应该告诉你,他下山去找你的时候我父亲已经安排好了让所有人从暗道撤离了吧?”
冷逸辰点了点头。
白飞翎继续道:“暗道,就是噩梦的开始。爹和娘都不知道,那些人早已知道了暗道的所在,更是早早地就埋伏了进去。白碧山庄,大人孩子丫鬟仆人总共三十三口,暗道一打开,我们就依次走了进去,里面很暗,怕被发现就没有人点火,因没有岔路,地面也平整,大家都放心的摸着墙壁走。爹和娘亲怕我摔到就一直把我护在中间。我们一直走,一直走……在到了中间的时候,那些人突然就杀了过来,满地道都是惊呼声,惨叫声和哀嚎声,鲜血的味道瞬间就灌满了地道,黏糊糊的血腥味喷的我满头满脸都是。我哭着叫着娘亲,爹爹,没有一个人顾得上应我,我很怕很怕,就在我嗓子都快哭哑的时候,我感觉到了爹爹的气息,他把我推到了一个人的怀里,焦急的说着‘带上翎儿快走!快走’那个人就与另外一个人护着我往外跑,我哭喊着爹爹娘亲,可他们没一个人应我了。护着我的人带着我冲出了地道,躲到了一片草丛里。”再次喝了口茶,可茶水却凉了。冷逸辰夺过她手里的杯子又倒满了热的,放在了她的手里。
喝了一口,感觉暖了,她才继续道:“我的嘴被捂着,我看到那是翠儿姐姐的手,她经常陪我玩的,我认得出。很快,娘亲和爹爹也从地道里冲了出来,她们身上也有好多好多的血,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她们的血,只知道她们伤的很重。因为她们是互相搀扶着出来的,我身边的翠儿姐姐都捂着嘴哭了。”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也越流越多。握住茶杯的手也都用力得发白了。
“那些杀人的凶手很快就追出来将她们围住了。那些残忍的杀手有一部分拿下了蒙脸的黑巾,我终于看清了他们的脸,是那样的扭曲,那样的狰狞。他们逼问爹娘东西在哪,爹娘不说,他们就对爹娘说,早就有人告诉他们东西就在爹娘的手里,爹娘就说那人是骗他们的,东西早就毁了。他们不信,就把那个告密的人拽了出来,扯去了面巾。爹娘看了气得喊着他的名字大骂,问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亲妹妹,怎么对得起水华。他却只说了句是他妹妹活该。爹娘气得扑了上去,把他杀了,那些人的剑,也都刺穿了爹娘的身体。那么多的血,把他们的衣服都染红了。那么多的剑,他们多疼啊!我挣扎着要去找他们,却被翠儿姐姐打晕了。再醒时,是在一辆马车里,翠儿姐姐抱着我哭着,邵明叔叔就坐在旁边,他把一包东西都塞进了我的怀里,我知道,那是爹爹的剑谱和秘籍,平时爹爹最宝贝的东西,我已经哭不出声了,只是抽噎着,直到马车翻倒,我们连着马车翻下了悬崖。我以为这下我也死定了,可以去找爹爹和娘亲了。可等我醒的时候,依旧是那浓得恶心的血腥味,满头满脸都是那黏腻的感觉。我爬起来才看到,摔下来的时候,邵明叔叔和翠儿姐姐一起把我紧紧的护在了他们的怀里,他们都摔得血肉模糊,我却活下来了。我哭着叫他们,可不论怎么叫,他们都不应了,他们都不要我了,就把我一个人丢下了……都不要我了……都不要我了……”说着说着,白飞翎似乎是陷在了回忆里,只是双眼没有焦距的重复着都不要她了。
冷逸辰心疼得要命,急急的把她搂进怀里说道:“白飞翎,醒醒,醒醒,没事了,没事了,他们没有不要你,他们只是希望你好好活着,他们没有不要你……”
白飞翎情绪终于崩溃的大声哭了,她双手紧紧的攥住了冷逸辰腰间的衣服,攥得骨节泛白。冷逸辰只是抱紧她,不断轻抚她的后背,让她发泄着情绪。
他没想到那晚她经历的竟是那样的惨烈,一个几岁的孩子,却见证了那样惨烈的夜晚,没有被吓傻已经是奇迹了。难怪会有那样的心魔……后面是什么情况他已经不想问了。一个几岁的孩子无论怎样在荒无人烟的悬崖下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他突然间就想到了刚认识的那天,她说练武是为了逃命,她生活的地方有野兽,有土匪。当时他只当是她不愿说自己的身世,故意编的,可此刻他明白了,她说的是真的。
白飞翎哭的很伤心,哭了很久,直到再次晕倒在他怀里。他将她抱到床上,盖上被子,出去打了盆热水将她脸上的泪痕都擦去了,之后就那样静静的守在了她的旁边。
他回想着白飞翎的话,突然想到了水华是自己母亲的名字,自己母亲的名字?刚刚沉浸在她说的故事里,没有注意这个名字,她说告密的人对不起自己的亲妹妹,对不起水华,难不成告密的人是自己母亲的亲哥哥,自己的亲舅舅?这个想法惊得他双手微微发抖。
站起身走到桌边倒杯茶狠狠地灌进嘴里,呛得发咳才镇定下来。
他记得收养自己的舅妈有时候总是阴阴的,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舅舅,他问过舅妈,舅舅去哪了,舅妈只说死了,却又不说怎么死的,难道真的是舅舅害得两家灭门的吗?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自问着。
这次白飞翎没有昏迷太久,天黑就醒来了。中间姜枫来看过,又被他打发出去了。看着醒来的白飞翎,扶她坐起轻声问道:“有没有不舒服?”
白飞翎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了。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不会。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那你还有没有想问的?”由于哭过的原因,白飞翎的嗓子还有些沙哑,冷逸辰倒了水给她才道:“有一个问题,你父母大骂的那个告密的人的名字是什么?”
“我记得不是很清,好像是叫水强,不是水强就是水祥,我记不清了。”白飞翎蹙眉说道。“怎么了?你知道他是谁?”
“你娘说的那个水华,是我娘的名字,我娘有个在外面的哥哥,叫水强。他到冷家庄住过几次,每次都是被娘赶走的,所以我对他没什么印象。”冷逸辰回忆着道。
“你的意思是,告密的那个人是你的亲舅舅?”白飞翎震惊的道。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是他。”终于证实了心里的答案,冷逸辰有些不知要如何面对白飞翎了。原来,是他的亲舅舅害了两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