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锡挠了挠头发，仔细地斟酌着释放胡富贵兄妹的办法。嗯，有了！
想到一个馊主意的白天锡向佐藤那里走去，心里也在琢磨着他的说辞。
“白天锡，我就知道你会返回来的。我们两个可是要一起闯天下的。你不学这个刑讯技术行吗？”佐藤圣一见白天锡走了回來，一边说，一边将一个连着一根电线的按钮递给他，“电刑这玩意儿很好玩，也不血腥。你不妨试试！”
“唉！没心思。”白天锡长叹一声，将佐藤圣递过的东西往回一推。
“没心思？”佐藤圣有些奇怪。
“现在，你们还兴致蛮高地在这里打人呢。那些真正的抗日之徒过得好好的，都在看咱的笑话。而那些尽心尽力帮助日本人，为大……大帝国天皇服务的中国人可就倒了八辈子霉了！”
“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日本宪兵不仅保护日本侨民，也要保护全身心为我们服务的中国人。比如这位翻译！”高桥真田向那给他扇扇子的翻译一指，“将来，我们推动成立满州帝国，非常需要这样的人。”
“高桥队长。你这话我可不信。就拿你们打的那位饺子馆的厨师来说吧。佐藤圣被炸晕的时候，是他和我合力把佐藤圣拖进柜台而免遭杀戮的。现在，他还不是被绑在这里打个半死？更有甚者，在我被土匪抢劫时舍命救下我的一对兄妹也未能逃脱这样的命运。如果没有这对儿兄妹对我一年多的照顾，恐怕我早就死了。我真是愧对他们啊。总是抓这些与我们日本人友好的人。长此下去，哪里还有中国人敢向我们靠拢？怎么成立你们那个满什么帝国？”白天锡说完，假意抹抹眼泪，并用眼角偷窥了一下高桥真田。
“白天锡，你的意思是说，是那个胖家伙救了我？”佐藤圣问。
“亲眼所见，还能有错？”
高桥真田也问：“鹿丸君，你所说的救了你的那对兄妹在哪里？救了我们日本侨民，应该谢谢他才对！”
“在那边墙上铐着呢。”白天锡向那边一指。
“鹿丸君，你咋不早说？”高桥真田跟着白天锡来到胡富贵那里，对胡富贵竖起大姆指，并用半生不熟的中间话说，“你的，这个中国人良心大大的好！救了我们日本侨民是要被奖励的。说，你要什么？”
“我呸！”胡富贵又一口污血伴随着一颗牙齿向高桥真田飞去。
白天锡急忙拽了一把高桥真田，让他闪开。并对他解释说：“这小子是个二愣子，脾气大，让咱宪兵抓了进来，给打糊涂了。但就是这个人保护了我。他家里不供菩萨，而供我们天皇的照片呢！”
说完，白天锡上前踢了胡富贵一脚：“太君正打算把你兄妹放了，你咋不识抬举？”
紧接着，白天锡向胡雪岩那里使了一个眼色。胡富贵不傻，他不敢言语了。
高桥真田说：“被误抓进来，挨了一顿打。可以理解。因你吐这一口，奖励的，没有了。这两个人和胖子，放了！”说完，高桥真田与佐藤圣又去那边作乐了。
听到高桥真田命令的几个日本兵上前将胡富贵兄妹的镣铐打开，又到前面提起被打得几乎瘫倒了地上的胖厨师。押着他们三人向大门口走去。
白天锡紧跟在胡雪岩的后面，小声说：“记着给我当童养媳那件事啊？”
胡雪岩有些羞涩，脸上也是绯红。她小声说：“我说话算数。等你大一些我再嫁你。”
“嫁，嫁给我？这是啥意思？”
没等胡雪岩回答。那边，胡富贵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说：走着瞧！
“嘿！你这个狗日的，不知恩图报，还瞪我？我让你瞪个够！”
说完，白天锡让几个日本兵拧住胡富贵的胳膊，摁低了他的头。然后，绕到胡富贵后面，向他的屁股狠狠一踹。胡富贵径直摔了个嘴啃泥。
“关大门！”
白天锡喊完，日本兵倒也听话地关上了门。
门外响起了胡富贵的咒骂声和那胖厨师的连连感谢声。
白天锡一边向里面走，一边想：那个胡雪岩为什么说要嫁给我？若是嫁给了我，那个胡富贵岂不成了我的大舅子哥？糟糕，若是骂胡富贵是“狗日的”，岂不连我也给骂了？……
因为昨晚折腾了大半夜的缘故，白天锡和佐藤圣被太阳晒到屁股上时才起了床。两个人揉着惺忪的睡眼来见高桥真田时。他早就起来了。或许，他经常在深夜做刑讯这种事，早就习惯了吧？
“高桥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去见那个张宗昌？”佐藤圣问。
“已经联系上了。等你们吃完早餐，我们就去！”
“你不是说，咱要设宴款待他吗？咱到那里一块吃得了。”
白天锡一听，暗暗叫苦。昨晚，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正等用早餐填饱肚子呢！但离中午那场宴会还有一段时间，佐藤圣和白天锡决定到附近的街上看了看。
一大清早，这个东北三省最大的政治经济中心、东北最大的城市总是在东北的许多城市中第一个醒来。暗夜里那沉闷的空气被早晨的清馨所取代，那些扫街的工人们就以不紧不慢的节奏干着清洁昨日的尘埃工作了。道路中央，王八壳子似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呼啸而去。里面乘坐的都是达官显贵。他们是这座城市的主宰者，是蚁后；路的两旁那些跑比较慢的，则是那些洋车。洋车上坐的则是这座城市的中产阶级和政府里的一般官员。他们大多赶着去上班；行人道上行走着的，是那些为生活彼于奔波的小职员们、各个商行的小伙计们。所有的人，犹如一群蚂蚁，都围绕着蚁穴在乱哄哄地奔忙着。
早点摊位前，商贩们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吆喝声，极力推销自己的食品。那香味窜的满大街都是。白天锡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他暗暗发誓，等自己有了钱，一定要把这条街上的油条都买下来，吃它个够！至少，吃一半，扔一半！！
高桥真田把宴席设在了奉天城繁华地带的一座酒楼里。临近中午的时侯，高桥真田特意换上了笔挺的西装，在扣上礼帽，打扮的像个商人。然后，他带着佐藤圣和白天锡出发。白天锡从宿舍出来的时候，特地背上了那个代表他饭碗或是美好前程的皮包。“沉甸甸的，背上他干嘛？放在宿舍内又丢不了。”白天锡解释说：“佐藤君。我跟着你闯天下。但现在我还小，别的干不了。比如到地下室打人、刑讯什么的。可帮大哥您管一下钱物还是绰绰有余。这钱是你被炸晕的时候，我拼命从土匪手里抢回来的。放在宿舍里，我岂能放心？”“我们的小白天锡还挺有忠心的呢。”佐藤圣赞道，“既然你愿意为我打理财物。那我就把它交给你来管。这个皮包里还有支票呢。等我们同张宗昌见面回来之后，我们去银行开一个账户！”白天锡一听，心里乐开了花。拐弯抹角地动了半天心思，终于如愿以偿了！他说：“佐藤君，我以前在大药房里当过伙计，经常跑银行。这事儿，我门清！”“门清？”“就是汉语里，我都懂的意思。这些东西你得跟我学。”“嗯，以后我们多用汉话交流，少说日语。免得让人知道我们是日本人。对了，你怎么没记性啊？我都称呼你的汉文名字了，你怎么还叫我的日本名字？”“是，我改。王旭东先生。”在前面走的高桥真田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是啊，这称呼，我也觉得挺别扭的。”佐藤圣说。出了宪兵分队的小楼，几个人坐进了候在门外的一辆福特牌小汽车向酒楼那里驶去。白天锡第一次坐这玩意，觉得十分新奇。他趴在玻璃窗子前极力看着迅速后退的街景。很快，酒楼到了。雅间之内，颇为别致，尽显汉式文化风彩。当高桥真田点完菜之后，随着一阵木楼梯的乱颤，一个大个子身穿长袍马褂，一挑门帘，低下头走了进来。“效坤兄，快请坐！”
“请！”
张宗昌拱拳相谢之后，坐了下来，比一旁站着的白天锡高出了足有一头。“高桥队长，今日请俺到此一聚，不知有啥事要吩咐？难道是为了那两个宪兵之事？”“效坤兄，你误会了。今日请你致此小聚，是解释那天的误会的。顺便，再给效坤兄介绍两位朋友。”“解释误会？”“是啊。当初，我们宪兵被炸死了。我们肯定会向你们讨要凶手的。但现在，我的小兄弟证明是土匪所为，并带我们抓到了凶手。所以，这事与你们宪兵营就无关了。”“这是真的啊？！”张宗昌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奶奶个熊的，你们日本关东军将这件事通报给了张大帅。因为是在俺的防区出现的这事儿，大帅令俺严查。俺刚刚来东北，本来就在大帅的考察期间。若是拿不住凶手的话，俺就没脸在东北混下去了。俺真为这件事情发愁呢！既然捉到了凶手，又与俺们宪兵营无关。俺就可以向大帅交差了。多谢高桥君，也多谢这位小老弟了！”
“都是老朋友，我们客气什么？效坤兄，坐下吧。我们叙叙旧！”
“好，今天这顿客，算是俺请你们的！”
“那怎么能行？”高桥真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