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万万没想到一出门就碰见了几个捕快,他们上下打量我们一番,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李泓神色不变,朝他们笑道:“小人与夫人成亲许久,夫人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听闻这观求子灵验,便携夫人一同来此求子。”
那捕快半信半疑地看向我,我连忙应和道:“正是如此。”
一个方脸捕快忽然指着我的衣角,问道:“那这血迹又从何而来?”
我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赔笑道:“这不便开口。”
那捕快上前一步,拔出腰间的刀指向我,喝斥道:“说!”
我略皱了眉,迟疑道:“小女子今日恰好来了葵水。”
李泓身体一震,差点笑出来,我悄悄瞪他,他又朝我眨眨眼。
捕快们端详我们一番,大概是觉得我们不像山匪,便示意我们离开。我刚要转身,就听方脸捕快说:“鞋印是一男一女,你们恰巧是一男一女,实在可疑。”
我疑问道:“什么鞋印?”
方脸捕快冷冷地瞧着我们,又说:“你们二人脱掉鞋,让我对比一下便知。”
我弯腰,装作要脱鞋的样子,趁捕快不注意拔腿就跑。身后那几个捕快大惊,纷纷拔了刀追上。
我们跑了许久,跑得气喘吁吁也不敢停下。我原以为那些捕快不过是绣花枕头,没曾想我都要跑不动了,他们仍然穷追不舍。我们慌不择路,左拐右拐,竟拐到一处悬崖峭壁边。
捕快也追来,他们提着刀朝我们步步紧近。往前是明晃晃的刀,往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无处可藏身。
我满心愧疚地向李泓道歉,“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他本可以安安稳稳地考他的状元,如今被我连累,怕是连性命都难保。
李泓朝我笑了笑,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既然已经认定了你,就该与你同甘共苦。”
他拉过我的手,眼神凛然地直视那几个捕快。
我心中一震,略有惊讶地看着他。
那群捕快离我们愈来愈近,我甚至可以看见刀上倒映出我的脸。
那方脸捕快将刀架在我颈上,语气森然:“果然是你们。”
我蔑笑道:“你都没有查明那鞋印是不是我们的,为何能如此信誓旦旦?”
“你们要是不心虚,又为何要跑?”他将刀又凑近一分,厉声道:“等回了衙门,我们有百般手段,不怕你们不招。”
捕快上前就要押住我们,忽然响起几声“嗖嗖”的风声,身后的束缚猛然松开了。我惊讶地回头,发现那几个捕快皆被箭射中,歪七扭八地倒了一地。
前面的树林中涌出一群人,全都着麻布短衣,手握长刀,看穿着打扮,应是山匪无疑。只是刹那间,我们被那群山匪层层围住。
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山匪头子提刀指向我,他头戴笠帽,脸上有一条贯穿半张脸的刀疤。我早见过他几次,没想到他竟是山匪。
他眼中盛着掩不住的杀意与仇恨,像是要喷出火来。他举起刀,刀光映在我的脸上,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我与他毫无瓜葛,也不知这仇恨缘何而来,于是问道:“为什么?”
他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说:“你该死。”
我与他四目相对,他脸上肌肉愈发扭曲,眼眶也愈发红,他手腕微动,悬在我头顶的刀却迟迟没有落下来。过了许久,他无力地放下刀,冲身后的喽啰们说:“将他们捆了,好生看管。”
两个喽啰上前蒙了我的眼睛,又拿麻绳将我五花大绑,连推带拽地强迫我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我听见众多山匪前来迎接的声音,心知到了他们的大本营,连忙作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山匪将我推进一件满是尘土的屋子,随手揭开布条。我这才看见外面的景象,独我一人身处柴房之中,李泓不知踪迹,也不知道被山匪关到哪里去了。
柴房没有窗户,一片漆黑。门被人从外面锁上,我试探几番,门都纹丝未动。
我又去推门时,门猛然被人一脚踢开,刀疤脸的男人沉默地站在我身前。
我扬起脸,沉声问道:“李泓在哪里?”
“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何自身难保,居然还有心思去担心别人?”他不屑地笑道:“既然你对他如此上心,那我就偏要杀了他。”
我手指微颤,强作镇定地盯着他:“你若杀他,我自然也不会独活。”
“你以为你能威胁我?”他猛地上前,手指紧握住我的脖颈。他手上愈发用力,似要生生将我喉管掐断。
我呼吸受制,连带着说话都不利索,仍强撑着说:“自然是可以的,我不能死,不是吗?”
他手上更加用力,我连呼吸都困难,似有一口气堵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我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你若要杀我,早就有千次百次机会杀我,何必等到现在?因为我这条命还有用,你们杀不得……我说得可对,林辜?”
听到最后两字,他的瞳孔蓦然缩小,猛地松开手。
空气重新涌入我的鼻腔,我伏在地上猛地咳嗽起来。
他扯过我的头发,强迫我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的力气极大,我觉得头皮都快被他扯下来了,我不气反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然做了,我知道又有什么奇怪?”
他气得脸面色通红,将我恶狠狠地扔在地上,转身出门。我听见锁链的声响,还有他带着怒气的声音,“我只要留你一条命,至于是完整是残缺,主上可没吩咐过。”
我寒意陡生,再去拍那门时外面已经全无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