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宫后院的侧房内，宋杳看着面前的女人，觉得她有些刺激过大，而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什么境地的状态。
于是，她便尽量放轻了语气道：“你不要紧张，我来这里，并非是为了责怪你的，也不想费心思去想怎么罚你，我只是想知道，你看起来并不是一个胆大的人，是什么让你鼓起勇气做这样的事情的？”
“是因为你被那个男人吸引了呢？还是因为一个人的生活太过孤单，你想找个人陪陪呢？”
明昭仪诧异地抬头看着宋杳，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问出来这样的问题，宋杳被她看得一愣，顿了顿才道：“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明昭仪缓缓摇了摇头：“不难回答，只是不太明白，您为什么要问我这个。我自来这宫里第一天起，便再没有人问过我是不是孤单，是不是需要人陪了。”
“我总以为大家都和我是一样的，带着期待憧憬又有些羞涩的心情，等待着皇上的临幸，我等啊等，从春天等到冬天，从今年等到明年，眼看着门口的花树开了又败，败了又开，我还是没能等到那个要来的人。”
“我开始不安焦躁，不明白自己每天过得是什么日子，不明白自己每日为了什么活着，家里头时不时会送书来，让我在皇上面前露露脸，争点恩宠，好给家里的弟弟要个一官半职。可是，我却没想到，我所嫁给的皇上，却是个不好色，又专一的人。他的眼里只有皇后，顶多分一些给其他妃子，而那些妃子不过是家里有权利的人罢了。”
宋杳一愣，诧异道：“你真的这么觉得吗？你觉得皇上真的只爱皇后一个吗？”
她本来是确定的意思，但是听到明昭仪耳朵里，却以为是问罪的意思，于是便慌忙道：“皇上现在肯定是在意您爱您的，只是您可能不知道，当初皇后还在世的时候，皇上有多在意皇后。”
宋杳也愣了愣，回过神来道：“在你看来，以前皇上是爱皇后，宠爱她的吗？”
明昭仪不太懂为什么她的重点都在这里，却还是如实回答道：“是这样的，那会儿虽然宫里不敢说话的人很多，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彼此心知肚明，皇上的心思从来只会放在皇后一个人的身上，连最得宠的惠贵妃和杨妃都是这么认为的。”
“什么？”这句话让宋杳有些诧异，“你说惠贵妃和杨妃也知道吗？”
明昭仪愣了愣又道：“您不知道也是对的，毕竟您进宫的晚，其实后宫里差不多的人都知道皇上其实眼里只有皇后，不然也不可能登基之初力排众议将什么都没有的皇后封了后位，听说皇上为了封皇后，向刘家妥协了好些事，本身瑾太妃是要被送出宫的，结果皇上仍将她留在了皇宫，还封了个太妃。”
宋杳捏着自己的袖子，有些懵然。
明昭仪又道：“您来得晚，如果再早一些，这些话便都能听到了，宫里头到处流传的都是皇上和皇后的爱情故事。皇后离世的时候，皇上像是失了魂儿似的，瘦的一把骨头，要不是蓝太医妙手回春，指不定就跟着皇后去了。”
“这些事，都是我们这些人不敢肖想的，皇后是高高在上的皇后，皇上是不见踪影的皇上，时间久了，心里头的不甘和怨愤便出来了。”
宋杳慢慢回过神来，好一阵才道：“你们？”
明昭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抿了抿唇道：“其实，不瞒您说，后宫里，这样的情况十分多见，只不过皇上不在意，所以才都没有被罚。”
“也正因为皇上不在意，不被罚，所以大伙儿才更加得寸进尺，有些根本就是在宫里养着呢。”
话说出口，她忽然捂住了嘴巴，惊恐地看向宋杳道：“对不起，是我胡言乱语了，您就当我说什么也没说，您什么也没听见。”
宋杳笑道：“你这是当成八卦说了么？我是你八卦的对象么？”
明昭仪不安道：“对不起，是我胡言乱语。”
宋杳道：“是不是胡言乱语，我自然会派人去查，不管怎么样，你们……你这样做终究是不对的，是要被罚的，就是要看看，怎么罚了。”
“不过罚起来其实也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我记得，当初琼嫔出这事的时候，不就只是降了位份罚了些钱便过去了么？”
宋杳提起来这茬是故意的，她觉得这个女的似乎知道的东西还不少，她想看看能不能从这个女的口中探出来一些东西，看样子，这位昭仪也不是什么口风紧的人。
又或者，她自动将现在的初妃和自己归纳到一类了，毕竟初妃不是皇后，只是长得有点像的一个替身罢了。
“您说琼嫔的事情吗？”一提起这件事，这位昭仪仿佛突然精神起来了似的，急切道：“您已经听说这件事情了吗？”
宋杳点了点头：“因为你的事情，听傅侍卫说起来的，怎么了？你对这件事很清楚吗？”
提起自己的事情，她微微低了低头，随后又道：“我和琼嫔自然是不能比的，她有杨妃帮忙，杨妃又是皇上面前最得宠的人，自然可以轻巧躲过去，而我……我不过是个小昭仪，怎么可能会和她一样的处理方法呢？”
宋杳没吭声，又听她道：“不知道为什么，和您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之后，我不害怕了，也不担心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天塌了的感觉了。也许是因为一个人憋了太久了吧，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太过孤寂了。猛然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恨不得将知道的所有一切都想说出来。”
宋杳抿了抿唇，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很久道：“其实，我理解你，但是这些理由都不是你做这件事的借口，做错了事情要受罚，这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的，明白吗？”
“嗯。”明昭仪轻轻应声。
